第三章 婆娑魔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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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后,人教一劫,纷争四起,天下大乱,汉高祖刘邦,斩白蛇、应天命、楚汉争,逐鹿中原,享帝王之运,为一代人皇。其时,各诸侯家族势大、实力雄厚、王孙繁多,需分而离之。扫灭群雄后,汉高祖将原齐王田广亲族分为八支,依次赐姓为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及至后来,其余姓氏皆湮没不闻,惟第五复姓一脉留存。

    那婆娑魔罗山脉中,有一翩翩少年,粉面黑发,俊眉星目,羽扇纶巾,风流倜傥,正是,复姓第五,名公子。

    这第五公子,本是一富家子弟,享衣食无忧之福,好读诗书经史,迷醉琴棋书画,喜流连烟花之地,整日逍遥自在,好不快活,却是,终一日,顿悟人生无聊处,不甘沦陷红尘里,抛开泪流满面的父母,硬着心肠辞家寻仙道,辗转流离后,拜在南疆青云门大弥峰宗主――青风道人座下。

    第五公子天资甚高,修道一日千里,甚受青风道人器重,倾囊相授。不料,孤峰山那次,蚩牙的无相魔门与青云门冲突,虽只稍稍接触,可也足够引起第五公子对魔门手段的兴趣,再加上孤峰山典籍库中不乏魔门功法,第五公子仔细看了个遍,愈来愈觉得自己更喜欢魔门一途,眼珠一转,找上典籍库中的无尘,备言想要转入无相魔门下。

    无尘笑笑答应了他,于是,这第五公子由青云门转到了无相魔门十二宫之双子宫。魔门,无甚规矩,连修行也不勉强,但若修行足够,自有更高深的功法授你,极合第五公子心性,只是,这十二宫有些不好,要负责婆娑魔罗地窟的巡查,一年十二月,每月一宫,轮流巡查。

    这月,正轮到双子宫巡山。

    第五公子摇着手中折扇,一身白衣似雪,几块玉佩叮呤,恰如游山玩水的贵公子,与周边荒芜阴沉、嶙峋怪石、黑山乌土、呜鸣风响等,格格不入。他边上两个同伴,均是一身黑衣劲服,脸上冷漠,更凸显出他的醒目。

    “满山皆为石,何来你我。天地均可去,自在逍遥!好风景!”第五公子折扇一收,面带微笑,出口诵道。

    边上一男子,白了他一眼,哼哼着:“白痴!”

    那边黑衣人,却是一女子,虽面上冷漠,却自有一番气质,闻言道:“五公子,这什么都没有,都是些荒芜怪石,怎么会是好风景呢?”无相魔门女子,许多是自幼被掳来,虽面上冷漠,可心中还自幼稚。

    第五公子的名字是其父所取,虽莫名其妙了些,可也颇受他喜爱,每每都要人称他“五公子”。可如今修道,这名字多少有些不便了,在青云门还可以用“徒儿、师弟”等等一众代称,无相门却没这些礼仪,除了几宫主、魔王、护法有称号,其他都是随意以名字称呼。第五公子在双子宫座下,每年有一月要聚在一起,平时修炼也经常遇到,其他人可不愿称他“五公子”,多是给他配了个“老五”的代号,颇令他不喜。

    惟一称呼他“五公子”的,就是边上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名南宫梨,修炼的地方离第五公子不远,又难得也是复姓,被第五公子好好教育了一番,终于答应以后都称他“五公子”。这也刺激第五公子不断给同门“教导”,可惜,至今仍只在南宫梨这丫头理会他的“五公子”雅号。

    五公子摇头叹息道:“梨子,这就不懂了吧,风景一词,由心而发,至情而止,因地制宜,因人制宜,看看婆娑魔罗山脉,于南疆繁茂雨林中,有这等荒芜阴深地貌,纷乱中显一丝沉淀,闷热中透一点清凉,宛如神来之笔,难道不雅致么?”语罢还要做作一番,背手长叹:“天下攘攘,心也萋萋,生灵无数间,知己难求啊!”

    南宫梨皱皱眉,认真道:“五公子比我读的书多,应该有道理。”

    这丫头只识字,对诗词一类,自然不怎么在意。五公子没事就要卖弄一番,可也只能糊弄她而已,比如边上的黑衣男子,就哼声自语:“脑袋里有粪!”

    黑衣男子,唤作三少,只是代号而已,姓名也不知有没有。原来,这男子本是无相魔门自民间掳得的婴孩,自幼“少哭,少笑,少言语”,同门戏称他三少,后来,顺口之下,“多少”的“少”却变成了“少爷”的“少”。

    五公子起先一听三少名头,自觉是同道中人,迫不及待的结识,哪料遇到个冷漠的家伙。闻得“三少”名称的来头,五公子虽泄气,但基于坚持不懈的原则,依WWW.soudu.org旧不断的对三少进行熏陶,希望他能成为第二个称自己“五公子”的同门。哪料,五公子最后得知,这三少本来少言语,居然从来不喊人名号,气得差点吐血。

    不过,也因此,这三人走得比较近,一般巡山,都是三人结伴。

    五公子自然不理会三少的嘲讽,兀自摇着折扇感叹:“知己难寻啊!”

    三人四处闲逛,倒不无聊,不久来到山脉脚下一茶棚。

    一个草棚,两副桌凳,几个茶壶而已。

    那竖立的旗杆山,偌大的“茶”字耸拉着,在山风中并不飘扬,无精打采。

    “老头,我们来了!”五公子远远的招呼道。

    草棚后面缓缓走出一枯瘦老人,面如老树皱褶,几丝须发枯白,双目无神,身形佝偻,干咳几声,端出一壶茶,将三人引到一桌上,涩声责怪道:“来就来了,吵闹作甚!”

    五公子急急接过老头的茶壶,笑道:“老头啊,每次巡山最大的好处就是你的茶了。”将四个茶杯摆出,一一倒满,顿时茶香阵阵,沁人心脾。

    五公子闭目深吸一口气,双目突张,精光四溢,赞道:“好茶!”

    那老头也在桌上坐了下来,兀自慢慢品位金黄色泽的杯中茶水。

    五公子正自意犹未尽,见边上三少早将茶水一饮而尽,顿时来了气,骂道:“我说三少,讲了好几次了,不要暴殄天物,这么好的茶,又被你浪费了。”

    三少如何理会他,自端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还是一饮而尽。

    五公子咬牙切齿好一会,才放松下来,对老头恳切道:“我说老头,这么好的茶以后不要再给这种人糟蹋了!行不?”

    老头涩声道:“你这娃娃,每人两杯,这是无相门的规矩,有意见去找教尊。”还自细细品味茶水。

    边上南宫梨眨眨眼,端着茶水问道:“老头,我听说‘巡山两杯茶’在很久以前就有了,连蚩牙教尊以前在金牛宫的时候,巡山也喝过这种茶的,怎么会是教尊的规矩呢?”

    老头还是品茶,口中道:“我说了,是无相门的规矩,又不是教尊的规矩。”

    五公子大义凛然道:“不管是谁的规矩,暴殄天物就是不对。”又自低声下气,露出真面目,向老头央求道:“老头,你看,我多么珍惜这好茶,我们也算是知己了,就私下给我几包茶叶怎么样!”

    那老头用昏花老眼仔细看了看五公子,言道:“老五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好茶了?不过一般般而已,却也不会给你的。”

    五少爷拍案而起,骂道:“好你个老头,不给茶叶就算了,还喊我老五,早说过要称呼五公子的。这么伤我心,不能罢了,你看,给几片一般的茶业不为过吧!”又自和老头商讨起来。

    老头却不再看他,涩声否决:“不行。”

    五公子马上萎靡下来,趴到桌上,央求道:“老头,你就可怜我这好茶之心,实施两片茶叶吧!”

    老头不为所动,干涩声音道:“每年来喝两次就可以了,喝多如何显得珍贵。”

    “就知道你又是这句话。”五公子连折扇都懒得摇了,看看茶壶,咽咽口水,道:“另一杯还是月末再喝。”

    这几人正热闹,那茶棚远处,又走来一人,身形彪悍,光头赤足,偌大声音吼叫道:“老头,我来了。”

    老头起身,嘀咕道:“如今的人,来就来了,都喜欢吵闹!”

    片刻,那人已大步踏足茶棚,兀自大摇大摆往另一桌上坐了,呼喝道:“老头,上茶。”

    老头正回后棚取了茶水出来,应声道:“你这人,却还是如此毛躁!”

    那人不理会,自老头手中抢过茶壶,咕隆一声,竟是一饮而尽。

    旁边五公子可就看不下去了,腾身而起,指着那人骂道:“你这和尚,怎么这般糟蹋,猪八戒吃人参果也要先看一番,也不怕老头在壶里装的秽物。”

    能让这老头拿出茶来,自然是无相门的人,但那人光头,五公子正气愤,自要骂他是和尚。哪料,那人一抬头,横脸对着五公子,声大如洪钟,道:“娃娃好眼力。”

    无相门有和尚么?五公子一愣,旁边三少与南宫梨警戒起来。

    五公子可不管无相门怎么会有和尚,他自己还是青云门出身呢,又转向老头吼道:“老头,你看,每人两杯的,这人喝了一壶,你也不阻止,那送我几片茶叶有什么好推托的!”

    老头自往那人桌上坐了,涩声道:“去,去,去,几个小娃娃巡山去,等你们到了魔王以上,我这的茶,随便喝多少,只怕你们不来。”

    三少不话语,自起身走了。

    南宫梨寻思着,五大魔王里好像没有这光头和尚,但自相信老头,也起身走了。

    五公子却傻乎乎幻想这自己当上魔王以后,敲诈这老头百斤茶叶的情景,嚷嚷着:“老头,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忘了。”也跟着两人走了。

    单说这老头,又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向光头那人涩声道:“想不到你却已得罗汉金身,也是因果。”

    那人,正是以前无相魔门右善护法魔尊,现在佛门一尊金身罗汉,恶天。

    恶天自在西域藏地辞了师傅苦行僧呐摩,一路赤脚东行南转,到达婆娑魔罗山脉,先是寻着这茶棚来喝上一壶。

    这老头,连恶天这个前右善护法魔尊也不知来历年岁,无相门中均称他“老头”。

    老头边饮茶边道:“无相天魔教尊已逝,现在教尊名蚩牙,为巫门一脉。”

    恶天一愣,嘀咕道:“居然有人能奈何教尊?”有些wWw.彷徨。

    老头一一将无相门事宜说了,恶天才反应过来,笑道:“我自投身佛门,却记挂着这些事干嘛,呵呵,老头,看来熟人就你与左轮那个疯子了,我且去找他打上一场,算是会过故人,再来你这住段日子,如何!”

    老头点头,道:“且去吧。”

    那日,无相魔门婆娑魔罗地窟左轮护法魔尊闭关之处,被夷为平地,而婆娑魔罗山脉脚下,小小茶棚中,多了一个光头赤足的伙计,可惜,这伙计太过彪悍了些,一身横肉,满脸煞气。

    还好,这茶棚,从来只有无相魔门弟子出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