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八年前,无尘出西晋,于丝绸之路上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这茶花早将钱财挥霍一空,历红尘无数,先富后贫,大起大落,也把世情看破了,作为有无数生命的妖怪,无甚目标,不知该往何处去。听闻得,西去路上多高山,山高必有怪,于是一路西行,先还是看见山就上,希望寻着同伴,被打杀了几回以后,也明白了妖怪间的无道理可言,到最后专挑官道走,每见有高山都胆战心惊,混不知自己在做什么。那无尘当时也是有些迷糊,不知自己成了什么异品僵尸,古怪生物,只想着入昆仑学道。两人在路上相遇,都是修行低,也自看穿对方古怪,并不戒备,倒是互相聊了起来,互道迷惑,探讨修行。无尘本自洒脱,与一妖怪交谈后,心头云开雾散。而这茶花也自清醒起来,直骂自己傻气,无端硬是往西边赶什么。一面之后,茶花使些天生妖法,早早的重回了这中原繁华之地再次体验人生,三年前,觉着入红楼为妓是有挑战的工作,就有了这雅阁红牌,每六天一出场,欲证“贱”字真义。
两人再次见面,免不了要谈些诸般感悟,互证修行,直听得边上大汉与矮子哈欠连天,那云天与明珠早睡得香甜。
本是下午了,吃过晚饭,安排大汉与矮子歇息了,两人论道达旦。
第二天早早,应大汉要求,船在君山停泊,几人上岛游玩。
看过诸多斑竹,大汉硬是拔出了几根,兀自直摇头,“也不见什么特殊的,几块斑点而已,也不好看。”
又游过诸多地方,大汉大为失望,感wWw.叹道:“果然只要是地上,什么地方都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那矮子在边上不同意了,大声争执:“你这大汉,是自己懵懂。等咱到了三江,再看看,那才叫美呢,这地方虽不比我们那,还是勉强可以的。”
“此为道家第十一福地,聚洞庭灵气,占楚地灵根,是好去处。”无尘在旁边笑道:“当年秦始皇为震慑南楚气运,在此留下封山印,终无功,没能保住其江山,为项羽所灭。”
矮子最喜欢听这些神怪故事,立马来了兴趣,急道:“还有什么有趣的,说说,快说说。”
“汉武帝曾于此射蛟龙,洞庭龙君……”
有了无尘讲解,大汉也开始觉得此地不错了。
一日下来,整个君山已是走了大半。
黄昏下,几人在那码头边礁石上安坐等船。
“君山亦名有缘山,莫不是恰指我们,不若结拜如何?”那茶花成妖早有与无尘同证道途之心,遂提了出来。
“真是求之不得。”无尘答道,“我与这两位义兄义妹早已结拜,如此就多了几位兄弟。”
那大汉正准备答应,一听如此,顿时摇头,“不可,不可,我怎么能和两个小娃娃称兄道弟,忒没面子。”
矮子也自不想与两娃娃同辈,尤不很喜欢“妓男”之作风,跟着拒绝,道:“我与大汉结拜就是了,务要比这两娃娃辈分高,我们可是一路上照顾他们吃喝拉撒的,长大了一定要喊声‘叔叔’!大汉,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一呆,自有记忆以来,别人都呼他“大汉”,第一次被人问到自己的名字,木讷道:“我没有名字。”头脑糊涂迷茫起来。
正是,痴生人世数十年,慕然回首,却不知自己为何人。
大汉眼神由朦浑转为清明,郑重道:“好,以后我就是高兴,高兴就是我,我们就是兄弟了。”
无尘在一旁看得两人双星辉映,煞气相连,寻思:只不知是福是祸。
那茶花在一旁道:“我却是有个名字,唤作花郎,怕不合适,得改个的好。”
无尘沉思了会,道:“我为碧无尘,这男婴为碧云天,这女娃为碧明珠,你就……‘碧苍雪’吧,取‘碧穹苍雪,缥缈正觉’之意。”
苍雪笑道:“苍露白雪,我喜欢。”
那矮子高贵结交了兄弟正自高兴,闻得苍雪言语,打个寒噤,寻思:“好合适的名字,尽是胭脂气,一点也不男人。”
几人回得船上,吃过晚饭,苍雪把无尘领到了雅阁船主――那中年女子房间。
“姐姐,我结拜了几位兄弟,明日就要和他们一起走了,今个来道个别,这些日子多亏了姐姐照顾。”苍雪对那女子笑道。
那女子淡雅面容浮起一丝微笑,道:“就知道你迟早要出去闯荡,早替你准备好了,说着翻出衣柜中一包裹,“里面有些救命东西,你带好。”
苍雪抱着女子亲了一把,道:“还是姐姐对我好。”又转头对无尘言:“大哥,这些年好多修行上的事都是姐姐教我的,她可是很厉害。”
无尘一愣,作礼道:“道友好深的法力,我竟没能察觉,失礼了。”
那女子还礼道:“客气了,这孩子还要劳烦先生以后照料,我这先行谢过。”
苍雪笑声接着话题:“姐姐可是不简单,大哥肯定猜不出姐姐是由什么得道。”
那女子刮其鼻子道:“有甚不简单的,不过是一小小斑竹,莫要让先生笑话。”
无尘讶然,须知这草木成精最为艰难,而竹子短命,根本没有时间修出灵智,至于那一年生的草木,自是无丝毫得道的可能。“姐姐可是娥皇、女英泪水润育,为斑竹之祖。”苍雪在一旁自豪。
“你看,这么快就把姐姐给卖了。”女子笑骂。
原来如此,那娥皇女英把泪水洒尽,生命枯竭而死,自成就了这一青竹,助其成道,也是机缘。无尘思量,对女子行大礼道:“原来道友为上古成道,该尊称前辈才是。”
女子连忙推辞,道:“不可,不可,我怎当得前辈二字,我看先生虽无甚法力,却道行高深,非我可看透因果之辈,怕是以后还要仰仗先生。”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均自歇息了。
来日,四人带着两婴孩沿湘水而去。
那苍雪跟着,众人又多了个洗衣带孩子的人。原来妖怪天生有些法术,而苍雪于五行法术也有些厉害,洗洗衣物逗逗孩子不成问题。
“大哥,你怎也不洗洗澡,换身衣物,这身乞丐模样,不觉好看。”苍雪看无尘那衣服不烂到不可蔽体绝不换洗,劝道。
“你可不知,你这大哥本就是乞丐,也不知爱惜脸面,我许久就看不惯了。”大汉高兴也在边上唠叨。
无尘却苦笑,道:“迫不得已而为之,行走起来少些麻烦。”
“为何?”苍雪疑问。
“以后自会知道。”
众人见他不说,也不再问。
不多日,来到长沙府,也是繁华之地。
几人肚子有些饿,寻了一大客栈,叫了些东西吃。那客栈处繁华街头,客源茂盛,只见里面已经有形形色色的人吃饭。高兴随意寻了一空桌,大呼上饭菜,这种事一般是他打头阵,最为积极。
客栈角落,有一桌客,三人,立刻注意到了进来的他们。一般有经验的江湖人士会寻这种角落,可以观察整个客栈,而自己容易被人忽视。
一劲装年轻男子一边端起茶,一边轻声低语:“得来全不费功夫。”
旁边一女子,面容普通,佩剑,回头看了一眼,“你确定是他们?”
那男子喝口茶,如闲话家常般道:“看那矮子和两个孩子,错不了,只是多了一个情报里没有的人。”
还有一老者正对着无尘这一桌,呵呵笑道:“莫要打草惊蛇,子烟你先回去报告门主,我们在这盯着。”
子烟正是那女子,起了身,作个告辞礼,光明正大的从无尘一桌边上出了客栈。
无尘边上一桌也是江湖人士,却是四个带刀汉子,正自喝酒喝得起劲。一人端起一碗白酒,骂道:“妈的,也不知那传言是不是真的,什么仙府出世,什么神兵择主,我看是胡说八道,都半年了,净是到处跑,鬼影子都没捞着。”边骂还边干了一碗。
“我看假不了,听说好多帮派都有了动作,反正留个心总比不知道好,说不定就能捞点好处,要是抢了神兵,自己不用也能卖个好价钱。”旁边一个瘦猴般男子兀自地头吃菜,口中嘟囔道。
“没错,没错。”那边上的大头汉子也不吃菜也不喝酒,饶有兴趣的嚷嚷:“也不是很难找,都很明显嘛,只要出现了,怎么可能逃得过哥几个的法眼,是吧!”
“是个屁,就你那眼神,人家站你面前也分不出来。”一精明汉子自用筷子在盘子里拨动,对那喝酒汉子道:“大哥,莫要整日想着走那狗屎运,神兵能让咱碰着,还是踏踏实实做事,混个堂主当当得了,我看我们老堂主越来越没精神,估计没几年了,你在咱们堂还是很有希望的。”
“去,去,去,你看我们这小小帮派,当个堂主屁的意思,还不如回家种田。”那汉子把碗一放,数落起精明汉子来,“我说老三啊,我讲过多少次呢,你人是聪明,就怎么不能有点大志气呢,也替我规划规划啊,窝在这巴掌大的长沙府,哪有前途?”遂又是一大碗酒下肚。
那大头汉子来了劲头,头点得那个勤,语重心长说道:“老三啊,你就是这样不思进取,这可不行,会被我们无敌四人组淘汰的,我也有些舍不得你,哎!”说完还不忘伸手拍拍精明汉子肩头。
精明汉子站起来飞起一脚把大头汉子踢下了凳子,大骂:“去你的,老四,就是你,长期做白日梦,整日缠着老大讲什么一朝发达,小心我先把你打发了。”
“好了,好了,不要整天吵来吵去的。”那老大发话道。
客栈角上,那老人对年轻男子道:“准备一下,那群白沙帮的脓包要坏事。”
年轻男子皱眉道:“真个一群蠢货。怕是等不到包围这里了。”
那老四自地上爬了起来,听老大止住了老三,又来了精神,搭着那瘦猴般汉子道:“老二,你说说看,这么好机会,怎么能不把握嘛,只有老三这么胸无大志的家伙才说散气话,肯定是有了老婆被管着呢!你算算看,那几个据说入了仙府得了宝贝的,一个泼辣女的,不明显,一个蒙面人,难找着,但还有其它人啊!一个老算命的带个小算命的,总好找了吧!一个虬髯大汉,虽然这样的人多,但特征明显嘛,一个乞丐带两个屁大孩子,这不更好找,还一个奇丑的矮汉子,简直就是打着灯笼等我们嘛。找着他们,杀了,夺了神兵,咱就发达了。”
无尘一桌开始也没人在意边上在说什么,在客栈吃饭自不会专去窃听些私人言语。但奈何边上一桌讲得太大声,不听见都不可能,待听得上面言语,无尘与苍雪愕然,高贵、高兴却只是下饭吃菜,全当他人话语为耳边风。
苍雪惊讶的张着嘴巴,左看看右瞧瞧,道:“他们不会是说你们吧?”
旁边一桌四人唰的一齐朝无尘一桌看来。一个虬髯大汉,一个乞丐,一个矮子,两个婴儿,也自愣住了。
无语。
双方都沉默了片刻,那四人终究早料想过如此情况,一把抽出了大刀,其中老大更是一刀就向他前面的无尘当头砍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