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真的给她介绍了一个工作,在他的公司做文书。文书是个比较好听的说法,实际上一个公司的文书就等同于打杂小妹,给大家打印复印各种文件,传达消息等。
即使是这样,余心攸仍然很高兴。没有大学文凭的她,虽然已经读到了大学三年级,大学里该学的她也都学会了,而且成绩很好。可是这些说出去又有谁肯听呢?他们要的,只是那两个小本子,决定你生死的小本子。
这两年来,余心攸的心情释然了许多。在酒吧的工作,让她看清了许多世间炎凉,也明白了许多人生的无奈。现在有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不想再消沉下去。她也想要重新来过。
“哎!我的衣服怎么都这样。”余心攸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自己那些只适合在舞台上穿的廉价又扎眼的衣服。现在买又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她只好匆忙穿上最普通的白衬衫牛仔裤,赶去唐禹的公司。
“心攸,你来了!”唐禹站在公司门口朝她招手。
“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怕你找不到。”
唐禹带着余心攸来到公司的人事处。由于老员工推荐,她的手续办理的非常顺利。接着唐禹又带着余心攸四处参观了一下公司,熟悉了一下新同事。
“老唐,老板要你带新来的同事去他办公室。”秘书部的一个女孩子对唐禹说。
“他们怎么也叫你老唐?”余心攸听见那个女孩子的称呼,不禁笑了。
“呵呵,混熟了。”唐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走吧,我们去见老板。他也姓余,和你一个字的余。”
唐禹带着余心攸上了三楼,来到总经理办公室。他示意余心攸先等一下,自己敲门走了进去。
唐禹的老板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男人,虽然年近半百,却意气风发,丝毫看不出衰老的迹象,棱角分明的脸孔,挺拔健壮的身资,看上去依旧潇洒迷人。公司早有传闻,说老板当年凭借岳父的力量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是个靠女人起家的小白脸。可是唐禹却对这些不以为然,从他进公司一年多来,老板的为人处世他都看在眼里,他绝对是一个有实力的人。
“老板,我把朋友带来了。”
“让她进来吧。”
唐禹将余心攸带了进来。余心攸有些腼腆,一直低着头。
“余小姐,你好!真巧,我们同姓,我叫余忧民。欢迎加入我们公司。”余忧民礼貌地站起身,对余心攸伸出手。
余忧民!这个名字如晴天霹雳般砸在余心攸的耳中,她猛地抬起了头。这个男人,和照片里的人简直一模一样。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依旧那么英俊潇洒,嘴角还带着年轻时的那一抹不羁的笑。这张脸,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无数个深夜里,她都静静地看着他和妈妈的照片。他们,都不要她。
“余小姐?”余忧民被余心攸突如其来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伸出去的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心攸!你怎么了?”唐禹偷偷地推了她一下。
“哦!对不起,余经理,我失态了。只是觉得您有些面熟。我叫余心攸,还要多谢您的信任,肯收下我这样没有文凭的人。”余心攸用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她没有想到,自己寻找了一年多的父亲,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她不能就这样说出来,至少,不能在唐禹面前。
“好了,你们都去忙吧!”余忧民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两人出了门,余心攸停住了脚步。
“老唐,你去忙吧,关于薪水问题,我还想和老板谈一谈。”
“不是都说好了么?试用期一千五,转正后……”
“老唐,我想自己和他说。”余心攸打断了唐禹的话,转身又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唐禹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晓得一向温婉的余心攸今天怎地这样失常。
“余经理!”余心攸深深地吸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怎么,还有事?”余忧民漫不经心地答到,眼神并没有从手中的文件上移开。
“您,还记得杨可心吗?”余心攸一字一句地说。
啪!余忧民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他急忙低头拾了起来,极力地演示着自己的慌乱。
“你,你是什么人?”
余心攸很满意他的反应,至少,至少他还记得她。
“二十三年前,这个女人生了一个女儿,大出血,抢救无效死亡。”余心攸不带感情地说,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二十三年后,我只是想替她问一句,您,爱她吗?”
“你是她的女儿?”
“她从未结婚。”
余忧民的脸色越发地苍白。他紧紧地盯住余心攸,仿佛想要在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像,真的太像了。刚才他怎么没有发现,眼前这个女孩,与当年的杨可心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的她,也只有二十几岁。
他无wWw.力地靠在椅子上。
“我找了您一年多了。两年前,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
“您还记得杨修吧!母亲去世后,他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只是为了把我养育成人。就在去年,他死了。警方说是死于车祸。可我知道,他,是自杀的。”余心攸继续说着,心却越发地冰凉。
“您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那时还小,况且根本也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你突然和我说这些,想要怎样?”余忧民听到这句话,突然激动了起来。
余心攸冷冷地看着他。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男人,竟然问她,想要怎样。她想怎样,她又能怎样!母亲死了,外婆死了,舅舅舅母都死了。她家破人亡。
这个男人,现在对她说,那时他还小。
“我可以补偿你。多少都行!”余忧民突然说。
“哼!钱吗?”余心攸笑了。“你的钱,可以补偿什么?”
在这之前,余心攸一直都认为,她的父亲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在那样动乱的年代,又有几个人可以任意支配自己的人生呢!她找他,不是想破坏他的生活,更没有想过要他补偿什么。她只是想要回心中那个答案。
而现在,对面的这个男人如此的陌生。余心攸的心一寸一寸地冰冷下去,荒凉下去。
“你,爱过她吗?”余心攸不甘心地问。
“我那时才二十几岁。只知道自己喜欢她,根本不懂什么叫爱。”余忧民失去了一贯的优雅冷静,歇斯底里地争辩着。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需要面对这样的事。二十三年前,他作为知青下乡锻炼,每天做梦都想返城。至于那个天仙般的女孩子,确实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给过他温暖,给过他安慰。可这一切,相对于城市优越的生活,根本都不算什么。
当年他毅然决然地返回了城市,虽然心中也有小小不舍,也终无法与物质的诱惑抗衡。一切都证明了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与一位高官的女儿结婚生子,二十几年来,他一路拼搏,终于有了自己的公司,自己的事业。儿子刚高中毕业,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妻子虽不貌美,却给了他事业上金钱上无偿的帮助。
他怎么能让这一切化为乌有!
想到这里,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突然就变得面目狰狞。她是来破坏他的生活的!
“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求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余忧民掏出支票,胡乱地在上面划着。
余心攸冷冷地看着有些疯狂的余忧民,艰难地吐出了最WWW.soudu.org后一句话。转身离去。
“我本来想叫你一声爸爸,可是,你不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