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指持起桌上五彩瓷盘中红艳荔果一枚,两相比照之下甲色犹胜。稍顷,所持荔果又被随意掷回盘内。朱唇微叹道:“整日都是这些,看都看厌了,哪里还有半分胃口,都撤下去吧。”
语音未罢,就听其旁一宫装丽人执扇轻掩樱口道:“左妹妹可是有福之人,明明是外邦进贡来的稀罕之物,到妹妹嘴中就变成难入口的寻常物件,谁不知除了皇后和太后那里之外也只有妹妹这里有这份恩宠,真是令旁人羡慕得很!”
“姐姐不知道这怀有身孕的辛苦,明明想吃,可就是无法入口,哪里像完颜姐姐这般好食欲,姐姐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下人带些回去,也免得糟蹋了皇上的心意。”看似无意的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眉角轻扬,见极力掩饰眼中嫉恨的完颜清萝将团扇的璎珞垂饰紧握,左安雅心中更加得意,不过是因为皇上来自己这里的次数比她多了几次,就亟不可待想要争宠,也不看看有几分胜算。
像是平复两人间的火花,一个温婉的声音插了进来:“不知左姐姐可感觉身子相较前些时日稍好?”
虽然是回答许纯溪御女的问询,左安雅却望向一直只是微笑不语的琉美人道:“自然是好了许多,这还是幸亏琉美人的医术,才保住了皇上的骨血,今天就趁wWw.这难得的相聚,妹妹正式向姐姐道谢。”起身就欲行礼,却被意外阻止,抬眼只看琉美人一脸关切道:“宝林妹妹,大家有缘在宫中侍奉皇上,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何必分彼此。姐姐哪里懂得什么医术,不过是凑巧知道些民间的偏方,怎么敢受妹妹如此大礼。”彼此推却一番,也就各自坐下。刚刚落座,就听见门外有人急声禀道:“各位主子,寒太妃御驾仙游了——”
景华十一年五月,寒太妃病故,谥号元华太妃。
舍去平日的花颜绚衣,一身缁色,归真髻边只别白绢头花一朵。明明是温阳日暖,殿中却是一片清冷。这就是所谓的皇家,一道圣旨,一个谥号,就将生前所受的不公统统抹杀。
眼前有些恍惚,似又见她在不甘心地唤着“晁儿——晁儿——”字字啼血,却最终没有等到最想见的人,只因为身患恶疾,太后一句“恐伤龙体”就将这个女人仅有的奢望打破。匆匆的入棺,下葬,恨不得将她的痕迹全部消去。
腕间传来隐隐的刺痛,想来当日被寒太妃紧握手腕所致的瘀伤还未痊愈。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没有回头,注视着厅中未被撤去的素白挽纱自言道:“彩荷,妳说这世上可真的有因果报应?”
身后的彩荷没有如意料中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默声不语。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我只是继续道:“我想应该没有的。”唇角浮出苦涩笑意,是的,这世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善恶有报。
“为何会这样想,琉璃?”不是熟悉的稚气女声,而是那个连自己亲身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的男人声音响起。从最初的惊讶很快恢复过来,转身望着面色憔悴的轩辕晁,我竟然有些可怜起他。我可怜你,轩辕晁!为了权势,连自己最亲的人都没有能力保护,真是让人同情!
“臣妾不知圣上驾到,出言不逊,请圣上责罚。”掩眉低首,举止疏离。
“不是说过在我面前要称晁郎,琉璃难道忘记了?”宠溺的语气说着甜言蜜语,好像我和他只不过是分开片刻,那些孤单渡过的时光仿佛未曾有过一般。
被强行仰起脸,对视男人的双眸,露出无懈可击的娇弱神态,我柔声道:“晁郎弄痛奴家了——”
只见他松开自己的下颌,改用指腹轻轻勾画唇瓣的轮廓,还未推却,唇齿间已然都是他的气息,直至快要无法呼吸,才离开被肆虐得红肿的樱唇,转而在耳边低语:“琉璃,妳究竟爱不爱我?”
爱?我心底苦笑,这个轩辕晁是不是思母成疾,竟然对着一个被自己冷落许久的妃子这般胡言乱语!
“琉璃当然爱晁郎。”不过是个简单的回答,说出口后莫名有些伤感。这一刻,我和他都是可怜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