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哥离婚了,在一个风声鹤唳的日子里。这让我大感意外。我一直把他们的婚姻视为榜样,所以纵然我看过太多太多婚姻的不幸,可就因为有他们在那里树立个了标杆,我还是一步一步的把自己逼进婚姻城堡。可现在……,咦!
“你们这是怎么了?离婚好玩啊?赶时髦!”我说,话很不客气。
“不想玩了。”昆哥一脸无所谓的说。
“是不是因为WWW.soudu.org生理问题?”
“你怎么也问这问题,你第十二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昆哥诧异的望着我。
“这是你们的问题。”我放了狠话。
“说的也是,结婚三年没有孩子,现在又离婚了,大家自然而然这么想,以前不要孩子是我决定的,本想今年要的。不过离婚与这无关。这边你也要尽快开发新的经销商。”
“怎么,连我们的产品你也不想玩了?”
“不想玩了。”
“玩上大生意了?”
“是,是想玩大的了。”
“能告诉我吗?行的话,我也想玩。”
“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够兄弟!”我有些激动。因为这在以前可是没有过的事,我们俩碰到一起后,昆哥做什么事能找我商量的就找我商量,我们那时候除做我们公司的产品,还顺代做其他的公司的产品,当初我真的不想回办事处任什么狗屁市场部经理,钱比原来的赚得少,又没有原来的自由,也没有成就感。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昆哥对我的激动无动于衷。
“什么事?”我也就不再激动了,激动是激动给让你激动的人看的,如果对方都不放在眼里,那你还激动个屁。
“带你嫂子上省城,给她找份差事,合适的话给她介绍个人,让她尽快走出阴影。”
“你这玩的是那门子的游戏!?”可我还是忍不住又激动了。
“我欠她的太多了。”
“就怕她不肯去。”
“那就看你是不是真心肯帮我,只要你肯帮忙,没有你说不动的人。”昆哥很信任的看着我,同时也很自信。
“好吧,我试试。”
“谢谢!”
“你的客气话我不爱听,咱俩谁跟谁,杀人也同你去。”
68
昆哥妻子还住在门上双喜贴纸刚刚抹掉里面装修还依然如新的温馨新房里。他们这里只能算是卧室,平时活动都在昆哥的父母家。
我轻轻敲门,才两下,门立马就开了,昆哥妻子披头散发,但眼睛晶亮。可见来人是我,她原本激动晶亮的眼神暗淡了许多,转身坐回沙发上,开始抽泣。弄得我的心也跟着惶惶然,我手足无措的坐到她身边,她就顺势靠向我,哭声渐渐由小变大,再慢慢的由大渐小。弄得我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嫂子,随我上省城吧,离开这环境也许会好一些。”我抽出茶几上的面纸递给她。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她接过面纸,擦下鼻子,丢在垃圾桶里,桶里全是面纸。
“是。”我只好老实交代。
“好,我听他的。可我上省城又能做什么呢?”
“我们公司现在正着手开发自己的专业美容院,你就帮我把这项目抓起来。”
“你们男人怎么这么难以理解?”昆哥妻子抬头直望着我。
“昆哥是我兄弟,你是我嫂子。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我没回避她,真诚的对着她说。
“遇见你是他的幸运。”昆哥妻子说。
“遇见你是他的幸福。”我说。
69
五月十二日,汶川大地震,吞噬无数生命,家园成了废墟,满目疮痍。从没在我面前流过泪、也很少关心社会的小慧,看了报道,泪流满面,当即前往灾区。到那边之后,她给我的第一个电话,是在电话哭,她说我真笨,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我说这事得靠众力,个人都是渺小而微弱,你不一定非要到第一线去才觉得自己有价值,你可以在后方,教惊魂未定的孩子们唱歌,给他们讲故事,甚至有条件了,可以给他们做点可口的饭菜。后来有天深夜,她给我电话,我接了电话,她却不说话。
“你还好吗?”我问。
“还好。”她说,旋即又沉默。我们就那样保持了整整一个小时。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听到对方的呼吸,感受彼此的气息,感受存在,感受生命。生命何其脆弱,人生何其难测,自然何其诡异,大地何其沧桑。
第二天,我没有任何犹豫,给家里打了电话。十年了,整整十年,家里的电话从无到有,号码一变再变,可我总能第一时间得到它们,可我就是拧着不打电话回去。现在势如排山倒海,无可抵挡。当然我家不在震区,距离一万八千里,可生命之脆弱易逝,何苦纠结着过去不放,不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呢?然而电话打过去之后,在内心里,我多么希望是母亲接的电话,哥哥也行,再不济,维珂也好说话,可接的电话却偏偏是林茵,我的亲嫂嫂。
“喂,你好!”
“是我。”
“你是谁?”
“我是我。”
“你终于给我们打电话了。”林茵声音有些哽咽,“还好吗?”
“还好。家里人都好吗?”
“都好。”两人便陷入沉默,过了片刻,林茵说:“我叫妈跟你通话。”
“嗯。”
“还是一个人?”妈妈问。
“两个人了。”
“什么时候回家?”
“还没想好。”
“我看你就是三个人了,也未必就能想好回家的事。”
“也不是。”
“她呢?能让我们通通话吗?”
“她现在汶川。”
“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她是震后才去的。”
“哦,”妈妈松了一口气,“对人家好一些,不要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闷着头自己做,你心地是好的,可人家未必就能理解。”
在妈妈的眼里,我依然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也许吧,在儿女未成家之前,所有的父母眼里不管儿女多大岁数都还是孩子。
“嗯,知道。”我说。
妈妈要知道我现在嘴皮子经常两片翻飞,不着要领,也许她都不敢认她的这个儿子了。记得小时候我们兄弟三人偷煮鸡蛋吃,开始的时候,一人一个,后来渐渐变成一人两个、三个,妈妈发现了,让我们兄弟仨站成一排,说,谁带的头?平时话多的哥哥和弟弟都低着头,不说话。妈妈是那种对做了事又不敢担当的人非常生气的人,于是我只好说是我。妈妈说我就知道是你,也只有你敢。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其实事情是,弟弟提议,大家一拍即合。有天我们在外面疯玩回来,饿得肚子咕噜叫,把家里的剩饭一扫而光,可还是不饱,弟弟说煮鸡蛋,于是三人就动手,但也只敢煮三个,一人一个,几次之后爸妈都没发现胆子才越来越大。
“她是做什么的?”妈妈问。
“作家。”
“啊!”妈妈惊叫一声,妈妈虽没上过学,但爸爸上过高中,他们在一起生活二十年,她被爸爸熏陶得也知道作家是个什么东西。爸爸上高一时,爷爷走了,爸爸辍学,回来在居委会谋得会计一职,虽说阶级出生使得他没什么发言权,只能默默计账,但至少比其他人好混一些,所以书不离手,后来包干到户了,会计位子没了,可政策宽松了,他就开始做作家梦,可事儿太多,梦没做成,倒是也把妈妈弄得知道作家都是些蛮厉害的人,因为在她眼里爸爸也是挺厉害的人都没能进去。所以对我当初痴书也就很纵容,爸爸还说过我有文学细胞。当然这话他不是直接当面告诉我的,他怕我骄傲,也从不对人炫耀,虽然我作文好成绩好在镇上都是众所周知的事,甚wWw.至对我的作文不置一词,只对妈妈一个人说,爸爸去逝之后,我回家务农,在一天锄地休息时,妈妈说你爸的作家梦又断了,他一直以为你能帮他圆这个梦,他说你们三兄弟就你有这灵气。平静下来后妈妈说:“你也别吓唬我这乡下老太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妈,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竟拿大话哄人。”
“真的。”
“除非你拿辣椒粉涂人家的眼睛。”她不知道现在的作家大都成不了家,只是些玩文字游戏争点稿费又没其他技能的都市无业游民。
“正是。”我笑着说。
妈妈亦也笑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