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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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烦躁惊慌的情绪于是开始无法遏止的蔓延开来。

    昨夜平和的山庄、温暖的烛光、厚实的被褥,以及一切一切在这雨夜的破庙里所不能具备的美好的事物,开始如同走wWw.马灯一般在我的脑海里光鲜明媚的旋转起来。我从未如此感激过那样的高枕无忧,因为现在,在这片荒芜人烟的冰冷山岗上,那些都成为了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了。

    此刻在我眼前摇摆着的,只有那些若有若无的、仿佛幻觉一般的黑雾。它们依旧在不断的沉浮着,而且似乎越来越浓,越来越厚,仿佛要阻隔了空气一般的厚重,即使是肆虐的狂风,也无法吹散那面由它拉扯而成的巨大的黑幕。

    我在那片厚重的黑雾之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挣扎着试图挪动早已麻木的身体,摸索着想要去拿那把放置在墙边的伞。因为雨点越来越密集的打落下来,身下那一小块难得的干爽地面早已变得湿滑泥泞,用不了多久,这庙里的地面上就会积起冰冷的雨水来,再这样毫无遮拦的蹲坐在原地可不是个办法。

    何况还有那股子仿佛是从幽深的地底直渗上来的冷意——它在我的体内徘徊游荡,散发出越来越逼人的寒气。这让我感到惊慌失措,仿佛立刻要被人剜了心去惊恐。

    然而此时,却有一只柔嫩纤细的手在暗夜里蛇一般滑了过来,穿过层叠的黑雾,舒展了滑腻的掌心,温和而坚定的,笼住了我冰冷僵硬的手。

    是她!

    “它们来了,先生请跟我走!”

    黑暗里,她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急促,虽然依旧温文有礼,却少了初见面时的淡然从容。

    它们?

    它们是谁?它们在哪里?为什么要走?她又是谁?这荒山野岭的雨地里,她要带着我走到哪儿WWW.soudu.org去?

    这些问题在心里络绎不绝的冒出头来,催促着我去一探究竟。可是没有了开口问她的机会,因为她已经拉着我疾步行走起来。

    少了庙宇的庇护,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这才知道这场风雨究竟有多猖狂。

    狂风席卷着雨滴,以令人匪夷所思的密集程度一蓬接着一蓬疯狂的泼洒过来,笼在人的面上,几乎要隔绝了空气的冰冷刺骨。

    肺叶于是在如此寒冷的空气的刺激下越来越厉害的疼痛起来,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满地冰冷的泥浆不断地灌进我的鞋子里去,在脚趾之间粘稠的滑动着,每一步踏下去,都似乎是踩在了软绵绵的蛇堆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这样的触感变的异常清晰,我开始觉得恶心起来,扭转了身想要回到那间好歹能遮挡点风雨的破庙里去:这样的旅途,我一步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然而却被她牢牢的拽住了,力道之大,以至于她的尖尖利利的指甲已经微微刺进我手掌里去,温热的血液从伤口里渗出来,立刻就被冰冷的温度凝冻成腥浓的冰,硬邦邦的堆积在伤口的边缘。

    疼!

    我扭动着手臂,使劲往相反的方向挣去,希望能把手从她的掌里抽出来——明日说不好还要授课呢,她却伤了我的右手,这可如何是好?

    “别回头看!”

    然而她却似乎突然变得焦急起来,用力把我往她的身前拉扯过去,口气里隐隐透着一丝大祸临头的惶恐。

    “什么?”

    “别回头看,是山里的魈!”

    可是,提醒晚了一步。

    她的话音还未全部落下的时候,我正好扭转着身子抬起头来,看见了那些她不愿意让我看的东西!

    竟然……如梦一般!

    身后的那半个世界,没有呼啸的风,也没有瓢泼的雨,如诗一般澄静平和着。

    只有星星点点的亮色逐渐安静的璀璨起来,萤火一般,闪闪烁烁,浮浮沉沉,带着美丽清冷的鹅黄。

    于是满世界无边无际的暗,被这些跌落凡间的星眷顾着,点缀成了柔和美丽的苍穹。

    那间破旧的山间小庙在温婉光芒的照耀下,也开始变得依稀可辨。依旧是那三面泥泞的断壁破墙,却因为镀上了淡薄的鹅黄,另显出一派悠然脱俗的气度来。

    树梢和草尖在光影里隐约摇摆着,偶尔有一丝雾气从它们中间穿插飘过,也弥漫着微弱的月华的光芒。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恬淡,世外桃源一般。

    我几乎要忘记了呼吸,仿佛置身于飘渺的天庭!

    满天的繁星落的那么近——它们就在不远的前方,也许只要走过去,伸一伸手,便能将它们拢在掌心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