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依旧在包扎着伤口,不愠不火的模样。一双深紫色的瞳却径直越过她消瘦的肩,锁住了气喘吁吁的土蝼。
眼看着那双瞳里原本温存的笑意一点一点冷却下去,土蝼不由得瑟缩起来。
以现在的距离,这只狐狸只消稍微伸一伸爪子,就能轻易置自己于死地,它根本连半点反抗逃脱的余地都没有!于是下意识的,土蝼朝青衣女子的身后拢了拢身子。
女子那抹消瘦的脊梁自然是无法遮挡住土蝼庞大的身躯的,可是土蝼明白,此时只有这个青衣女子的身后,才是最安全的避难之所。
“它没杀人。”
女子试着抬了抬手臂。于是包裹在狰狞伤口上的那圈雪白的绸缎里,也渗出了成片成片的红。
“那又如何?它伤了你。”
狐狸挑起一边的眉,收回了目光,转而盯着那一圈迅速蔓延开来的血色,不置可否。
“不如上一次疼。”
啪嗒!一滴艳红脱离了她的指尖,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成土壤里的蔓沙朱华。
他杀生,不应该是为了她。
她身上背负的罪孽已经太沉重,即使终极这冗长的生命,想来也无法还清。何况,她真的不觉得疼。这样的伤口带来的疼痛,比起百年前那场恶斗时的生不如死,实在微不足道。
“……”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狐狸的眼睛里闪了闪,只是被眼角眉梢的妖娆掩饰着,不细瞧,几乎觉察不出来。
身影一闪,他已经立在了高高的树尖,九条尾巴链似的在风里纠结,居高临下的样子,白鹤似的在枝头招摇。
“纨哥儿来了。”
女子抬了头,冲着那树梢上摇摇摆摆的那抹白。
风里带过来的香很微弱,从碎石草尖上一路翻滚而来,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然而一向用不来任何香料的目莲依旧能够轻易的明察秋毫——成为花妖之后,她对所有的香味都异常敏感。
片刻之后,果真有艳色的一抹踏风而来,依旧拈着那把烟一样轻柔的扇,大红袍服猎猎翻飞着,在土黄色的山坡间妖火似的一点,浓艳更胜红颜。
“莲儿。”
他飘过来搂住了土蝼硕大的头,白玉似的指握着那些美丽锋利的角,来来回回的磨蹭。
“莫要杀它,纨儿正好缺个伴儿——这些年在狐仙阁上下奔波,我这老胳膊老腿可都折腾的够戗,好歹,莲儿这次卖我个面子,留下它来,让我日后使唤使唤罢?”
温存至极的话语,偏偏在吐出口的时候,散发出强大的妖气来,压的土蝼四肢发软,动弹不得。
树梢上的人儿嫣然一笑,袖了手从树杈上俯下身来,满头细软的青丝在风里锦缎一般扬起来,蝶似的挣扎不休,似乎一个不稳,就要一头栽下来的危险。
“纨哥儿开口,莲儿怎敢再说不字?”
闻言,纨哥儿立刻欣喜的弯了纤细的腰,伏在土蝼耳边轻声细语:“跟了我,可好?”
低低沉沉的声音,尾音上带了点媚惑的扬。身后,有蓬松红艳的狐尾火一般炙热摇摆着。
可怜那只土蝼被这两只狐狸彻底惊到了,急急喘着粗气,一张嘴,一团团白沫沿着嘴角扑哧哧滑落下来。眼看着就被这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凌厉之气压得快失了魂,哪里吐得出半个不字?
“好孩子。”
纨哥儿笑逐言开,迎风抖开了宽阔的袖,红云似的一抹,扬起来,又轻飘飘的冲着土蝼罩了下去。
在他的身后,孟瑶张了臂,大鸟似的扑拉拉落下来。正好栖在目莲背后。于是伸了伸手,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处,把瘦弱的女子扯进自己怀里。
“为何杀了陈大少爷?”
他冲着纨哥儿发问,似乎是漫不经心的一句。
然而纨哥儿的动作却随着这不轻不重的话顿了一顿,于是袖口的一角便翻折了边,歪歪斜斜的落下去。
有暗红色的光芒从那片柔软的布层里散发出来,恰恰罩住了那只已经六神无主的土蝼。纨哥儿的脸就在那片光里闪着妖异的红,有冰冷冷的话语从那弯上扬的唇角之间逸出来,蛇一般粘稠滑wWw.腻。
“谁WWW.soudu.org让他敢伸了那只脏手来摸我的胸?好歹,我还给他留了个全尸。”
红光在话音落下的时候便消失了,轻薄的袖下,早已没了那只巨大的兽的影子,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位俊美单薄的少年,失了神志,赤身裸体的躺在那里,嘴角尚且有白沫残留。
“难得这只土蝼,蠢笨之躯,却有一片执卓之心,略加调教,必是个多情种——那么……往后便唤你寒雅,可好?欢迎加入狐仙阁~!”
纨哥儿用扇子掩了嘴,冲着那昏睡不醒的少年吃吃的笑,狭长的眼睛斜斜的向上翘起来,露出了狐的面目。
摘录:土蝼,其状如羊而四角,是食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