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丑又臭的酒鬼男人,当初花言巧语哄着骗着替她赎了身,说什么鸾凤齐鸣,鹣鲽情深,一转眼,竟然就变了副嘴脸。往日的温情暖语全然不见不说,竟然还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大肆羞辱与她!待散了宴席,若有多事嚼舌的人四处传说出去,她霓裳的脸面,要往哪搁?
她恨恨得朝地上呸了一口,狼狈的爬起身,紧走了两步,想要夺门而去。
陈大少爷没有拦她,因为大厅里哄的一下忽然热闹起来,像是平静的水里被丢进了一块巨石。四下里人们喧哗起来,攒动起来,震耳欲聋的一片。内中只有两个字最为清晰:“绛莲!!绛莲!!绛莲!!”
每个人都激动得挥动着手臂拼命往前挤,似乎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陈大少爷当然也夹杂在人群里,眼神急切激昂,嘶哑着醉了的嗓子拼命喊着绛莲!!绛莲!!根本没有心思去管那个忽然跑开的小妾。
霓裳几乎被忽然激动的人群挤了个踉跄,所幸纨哥儿在身边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
“要走了?不想看看么?绛莲?”纨哥儿冲着她笑,依旧不紧不慢摇着手里那把羽毛一般轻盈的扇子。
揽在怀里的女子,芳香柔软。即使如此狼狈,也依然美得动人心弦,因为愤怒而分外明亮的眸子很是讨人喜欢。纨哥儿挑高了眉——难得那个色鬼陈大少爷舍得如此摧残这样的美人。
霓裳仿佛发了怒的小兽,张牙舞爪,一把拍掉了纨哥儿揽着她的手,奋力挤出了人群。
什么绛莲,明明是害得她丢人现眼的祸端!她如今气急败坏,忙着从这灯红酒绿的地方逃跑,哪里有心思来管祸端长得是圆是扁?!
霓裳喘着粗气,气得满脸通红。
然而奔出大厅拐角的时候,依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大厅的中央,有一抹白衣素得刺眼,在喧闹激动的人群里游移,游刃WWW.soudu.org有余。
待要细究,却触碰到纨哥儿玩味的眼神,穿过重重人群锁住了她的眼。精致的唇角懒懒得翘着,惯有的笑容里仿佛多了一抹没来由的勿定。
霓裳的脸腾的红了,仿佛被人窥探了心境,撇了撇红唇,有些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夜凉如水。
风送来的调笑声里,稀疏了酒桌前的海阔天空,多了床第间的温情脉脉——一场宴演到末尾,夜已深沉。
狐仙阁的墙头,影影绰绰的红灯,一串连着一串,在风里飘摇,远远看就像团绵延在苍穹下的红云。
绛莲就在那团红云里卧着,白衣松松垮垮,映着昏黄的烛火,折着淡淡的紫。很暧昧的颜色,妖娆而清澈,就像这会儿浮在他脸上的笑。
“爷,进来呀,杵在门口做什么?”他斜靠在贵妃塌内,拈着小巧玲珑的杯,自斟自饮,慵懒得像极了困倦的猫。
“绛…绛莲…”陈大少爷跌跌撞撞的走进来,带着狂喜的神情,满脸通红,想来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美人儿…”他伸长了手要抚塌上美人的脸,脚下却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
“爷喝多了?”绛莲没有动,依旧靠在塌里懒懒得望着瘫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陈大少爷摇摇晃晃的支起身,望着绛莲醉死人的一双笑眼,“爷是海…海量,千杯不醉,如…如何能喝多了?”
“是么…”微微一笑,绛莲递上手中玲珑的杯,“那么再陪莲儿喝上两杯可好?”
递上来的酒杯里荡漾回转,碧绿的一湾,清雅芬芳。
——绛莲竟递上了醒酒的茶。
陈大少爷睁着醉得通红的眼,有些不解,“夜正浓,美人为何要我醒酒?”
“爷爱不饮么?”回转了腕,碧色的茶落进绛莲的口,“莲儿是怕,长夜漫漫,爷若是掌不住,醉死过去也不一定呢。”
陈大少爷乘着酒性咴咴得大笑起来,拍了胸脯豪言壮语:“爷不惧死!若能死在莲儿身边,便是死了也…也甘心!”
“爷不惧死呢……”美目流转,绛莲瞥向挂着紫红纱布的窗,“真是条汉子。”
红灯照不到的墙根下,有去而复反的女子,潜了气息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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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呜呜咽咽吹响箫曲的时候,陈家的小厮搀了醉得不醒人事的主子出来,在即将破晓的天光里,深一脚浅一脚,踏出了狐仙阁。
有人合了箫曲清悠悠地唱着:
枉自温柔和顺
空云似桂如兰
堪羡优伶有福
谁知公子无缘
歌声婉转绵延,纱缎一般,在空气里轻柔舒展。
小厮昨夜也没少喝花酒,此时被冷风一吹,肚子里骨碌骨碌顿时闹腾了起来,疼得他冒了一头的冷汗。于是在穿过烟花长街后面那片茂密的竹林的时候,他寻了块较干燥的地,把陈大少爷放下了。
“少爷…少爷,您在这儿歇息会儿,歇息会儿咱再走,啊?”急匆匆凑到主子耳边回了一声,小厮再也憋不住,提着裤子溜到后面解决去了。
“沙!”
小厮的身影刚隐没在粗大的竹后面,一个窈窕的身影便落在陈大少爷跟前。
来人怒气冲冲一把捏住了酒醉的男人的脸,尖尖利利的指甲几乎要扣到他的肉里去:“可是逍遥够了?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