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再也没有力气来支撑自己勉强站立,她软软的跪倒下去,广袖银发四下纷飞,如败絮残花。
嘲讽的弧度合着清泪,在花瓣似的唇上苦涩的展现。
原来,她竟是已死之人。
原来,在那个最喧闹的日子里,孤傲地挺直了纤细的脊梁,悲愤地、决绝地放弃了生命的女子,正是她。
带着短暂生命里最明媚艳丽的浓妆,如落入污浊泥潭的山茶,艳红夺目之后,黯然凋谢。
怪不得,那些人那么惊慌失措地唤她目莲……
怪不得,那枚红伞上的莲,熟悉的那么可怕……
怪不得,小敏舍了命也要回来找她……
小WWW.soudu.org敏……小敏啊……
小妖长长叹息。
傻丫头。她既已死,何苦回来寻她?枉费她当初苦心经营,勿定了将她嫁回乡下,虽是清贫,却是不必再看主子脸色过日子的。可是,为何还要对一个已死之人挂念不忘?为何还要匆匆赶来这片妖林?为何总是不愿相信她们已经天人远隔?
到头来,却是她,亲手杀了她……
傻丫头……
那颗小小的、炙热的心脏握在掌中的感觉愈加清晰起来。
她一直是用一颗真诚的心关怀着她的。为她梳妆,为她添衣,为她熬药;为她担心,为她焦急,为她开怀……在她小小的世界里,她的小姐,仿佛比天还要大,还要重要。所以,甚至至死,她依旧是在担心着她的,怕她着了寒,拼尽全力也要为她撑起伞!
——十丈软红里层层叠叠包裹着的东西太凶狠,如蛊,一旦沾染,便会在潜移默化间侵入肺腑,蛰伏在那里日夜吸食精血,取不出,驱不走,只能任凭肺腑那么日日夜夜的揪痛着。直到有朝一日精血耗尽,魂飞魄散。
无论那蛊虫是男女情爱,还是主仆之情,一样无药可解。
她和小敏,都是不幸中了蛊的人。
泪,落的更急了。
她仿佛又看见,幼年时,苍茫雪地上,圆圆润润如滚珠一般的小敏努力伸长了胖呼呼的小短胳膊,为她撑起沉重的伞,用那双冻的发紫的小手。
稚嫩的声音糯糯在耳畔响起:“小姐小姐,若有一日小姐要嫁人,小敏便跟了去当陪房丫头——小姐待小敏这么好,小敏这一辈子都要跟在小姐身边,死也要死在一起!”尾音咬的很用力,很坚决的语气,仿佛在发誓。
傻丫头。她说,也是稚嫩的音调:我如何舍得?自是着大娘遣了你去嫁给你的如意郎君,安安生生过日子。
她自是舍不得她受苦的,她能过的好,她便是濒死也是安心的,她疼她,如同疼自己的亲生姐妹——可最后,却是她,亲手杀了她!
是她罪孽太重?还是天意弄人?
君似云去且休归。
若遇见青城是因,那么那年春天兴致勃勃的踏青出游,种下的果,却有些太沉重了。她的死,秦家的人的死,小敏的死……自己这双看起来柔弱无骨的手,收割起生命竟然如此轻而易举!从何时起,她这副病恹恹的身体里,可以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巨力?恢复了生前记忆的她无法接受。
她究竟是什么?人?鬼?尸体?为什么可以做出这么可怕的事?
她究竟是什么?!
wWw.“呜~~~~~~~!”箫声依然空幽幽的响着,夹杂着越来越锋利的刀剑般的煞气,仿佛来自森罗的地底,带着浓烈的血腥。越来越重的血色光芒如狞笑的兽,张牙舞爪的笼罩下来。
箫身印在小妖碧青的眼里,瞳似的两抹妖红。
是你么?是你,把我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东西的么?
“呜~~~”箫声漫天,飘飘荡荡,仿佛在嘲笑小妖的后知后觉。
为什么?花整整一世的时间来纠缠、思念、等待,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连死了都让她不得安宁?!
怒火燎原一般在小妖的脑海蔓延,她一跃而起,扑上去恶狠狠地扯住那管不停叫嚣的箫又撕又咬——是它,打扰了她的长眠!是它,怂恿她不停地杀人!是它,杀了小敏!!!
小妖红了眼,拼了命要将罪魁祸首粉身碎骨!它将她逼迫至如此,要付出相等的代价!
她发了疯似的抓挠撕咬着,箫身被煞气层层包裹,煞气涌动间,便如有无数把锋利的刃,轻易切割开她娇嫩的皮肤和双唇,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疼,血便从稀烂的皮肉间涌出来,迎面扑起浓稠腥甜的味道——仅仅一个照面,她已是血肉模糊,指间甚至能看见森然白骨,悲惨狰狞,早不复当初柔媚娇美的模样。
——这箫灵太过凶恶,她之与它,无异是以卵击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