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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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城内近日一片惶惶然。原本喧闹繁华的街道一临近黄昏就变的冷冷清清。风卷着尘土在大块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掠过,吹得道旁的杨柳枝条发了疯似的乱抽。有细碎的砂石被风带起,打在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上,发出轻微的啪答声响。

    一家子围在桌前吃WWW.soudu.org晚饭。吃着吃着,女人瞅了一眼窗外昏黄的天色,忍不住拿筷子捅了捅坐在身边的男人,凑近去说道:“你听说了吗?秦员外死的可蹊跷。据说…是被妖怪给吃掉的!”

    男人正伸去夹青菜的手一顿,压低声音呵斥女人:“净说些乌七八糟的!哪儿来的妖怪?”

    女人白了男人一眼:“你不信?我可是听在秦家洗衣服的刘大姐说的。她说秦员外带着那么几十个人去霸林子,结果全死那儿了!衙门压着不往外说,只说死了秦员外一个。其实,那么多人去,逃出来的只有一个平日里傻呼呼的小厮。那个小厮回了府,只说了一句话,就晕过去了!哎哎,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女人卖了个关子。

    男人呼噜呼噜喝着汤不理她,倒是一边一直没吭声的小孩抬着张小脸问:“他说什么了?”

    女人一巴掌拍在小孩的脑袋上:“小孩子家,少听瞎大人讲话!好好吃饭!”

    转了脸又颇有些得意的冲着男人说:“那个小厮只说了句:心……妖怪……吃……就一直晕到现在还没醒呢!刘大姐说,看那神情,竟是比先前更呆傻了三分。怕不是被妖怪摄了魂了吧?那片桃花林子来的也古怪,怎么就长在乱葬岗上了呢?”

    男人还是不吭声。

    女人低头想了想又问:“哎,你说那小厮说的那句话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个吃人心的妖怪不成?哟~可怪吓人的。”转过头伸了个手指去推小孩的脑袋,“这日子可不太平!出了妖怪了呢——伢儿,日后可别在外面瞎逛,太阳落山了就得回家。不准去那片桃花林子!不然妖怪把你也吃了!”

    男人啪嗒放下碗,定定的看了小孩一会儿,摸了摸他的头道:“听你娘的话,别去那片妖林子。”

    “听见了没?!”女人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小孩碗里,“别光吃豆腐,吃青菜!”

    ……

    昏黄的油灯照在窗台上,落下浓厚的化不开的黑。类似的对话几乎在每一个这样透着昏暗光亮的窗户里都在发生。理所当然的,桃花林成了全杭城最令人恐慌的地方,几乎所有的人都如同躲避瘟疫一般,远离着那片铺天盖地的红。

    只有一个人例外。

    小敏急冲冲的奔往这桃花林里来!她依旧是念着小姐的。当年小姐被抛尸乱坟岗,尸骨难寻,她就一直觉得心下难安。如今听说这乱坟岗出了事,她心里便如同火烧油煎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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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娆招展的桃花林里,渐渐起了浓浓的奶白色的雾,翻滚着在肆意伸展的枝桠间拉起了一层厚厚的帷幔。于是倚在枝干上的粉色身影也如同那些桃花一般,在浓雾中轻轻的飘起来,如在云端。

    一同飘起来的,还有那排被刺穿在尖利树枝上的尸体。

    无一例外的,所有尸体的胸口上都有个狰狞的大洞,早已风干的碎肉从洞里挂出来,黑呼呼的和破碎衣片一起荡来荡去,散发着腥臭难闻的气味。异常坚硬的树枝便从这个大洞里穿出来,又刺入前面一具尸体的背脊。

    ——那样的胸腔里,早已失去了心脏的踪迹。

    小妖靠在最粗大的枝干间,闭着眼闻那雾气中传来的死亡的味道,敛了一脸销魂蚀骨的笑。

    她只是一只懵懂的小妖。关于生前的记忆,她几乎已经忘的一干二净。只是偶尔会在脑子里闪过一整片一整片铺天盖地的艳红,以及呜咽哀怨的一声萧。再去细想,却是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究竟是谁?

    那些人,那些已经死掉的人,总是一附惊恐的样子喊她目莲。目莲是谁?她是目莲吗?如果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

    小妖想不明白。而现状也没有足够充裕的时间让她细细想明白。

    因为她很饿,强烈的饥饿感逼得她要发疯!饥饿的讯息并非来自胃,而是来自胸口。

    抚上自己的左胸。层层叠叠纱衣包裹下的胸口,冰冰凉凉,安安静静,wWw.一如那些枝头上的尸体:胸腔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四肢百骸的血液充斥到胸腔,满满的膨胀着,挤压着她的骨骼,疼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