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威连忙否认:“钱处长,我可从来没有说过金州市的干部没有好的了,大部分人当然还是老实人规矩人,像我这样的是极少数,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的也是少数,可是你别忘了,破坏性最大的往往就是少数人,不然什么叫沉默的大多数?跟沉默的大多数相对应的不就是干坏事的极少数吗?”
这时候钱亮亮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钱亮亮拿出来一看是金龙宾馆总机的号码,连忙起身对李百威说了声对不起就跑到外头接电话,电话是齐红打来的,告诉他常书记在一六八房间等他呢,让他赶紧回来。
钱亮亮回到包厢对李百威说:“实在对不起,有点急事儿,今天先聊到这儿,改日抽时间再接着聊。”
李百威看着桌上的酒菜有些恋恋不舍,钱亮亮说你继续喝着,我先走,单我买你就别管了。李百威挣扎着站起来说:“算了,我也走吧,一个人坐这儿算干吗的?”
钱亮亮就打电话叫小赵,然后叫服务员过来买单,一共花了一百五十块钱,李百威一个劲嚷嚷着别忘了开发票,服务员只好开了一百五十块钱的发票。钱亮亮也没客气,拿了发票准备进金龙宾馆的账,他觉得自己花钱请李百威吃喝不值得,这笔账就算是组织上替他支付的学杂费。
小赵的车来了,钱亮亮对李百威客气道:“你到哪?我顺道送送你。”
李百威摆摆手说:“我自己溜达溜达,你走你的。对了,我办公室那些东西该扔的就扔了,别等着我去收拾了。”
坐在车上,看到李百威一个人沿着马路牙子步履蹒跚地又朝大转盘那些女猎手走去,钱亮亮断定,李百威这个人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十一
常书记照例在一六八房间守着电视机,wWw.黄金叶在一旁陪聊。为了避嫌,一六八房间的门敞开着,所以两人说话的声音不能大,声音大了外头就听见了。避嫌归避嫌,该谨慎还得谨慎。
“钱处长来了大半年了,感觉怎么样?”常书记问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因此黄金叶很难判断常书记这敏感的一问包含的真实意图。即便WWW.soudu.org是黄金叶,也很难见到常书记脸上带有反映内心思想世界的表情,黄金叶有时候非常想知道常书记这张没表情的脸是天生神经系统退化,还是后天磨练出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
“还可以吧。”黄金叶的回答模棱两可,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常书记亲自提拔上来的人还能有错么!”按照她跟常书记的关系,黄金叶跟常书记说话可以更体己一些,或者说更透彻一些。可是,黄金叶是个聪明女人,她知道关系是可以变化的,尽管她跟常书记的关系曾经达到过灵肉交融的程度,可是那终究是多年前的事儿了,日月如梭,物是人非,如果自己现在还拿多年以前的那么点旧情当依靠,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没意思。
那时候她还是金龙宾馆的客房部领班,常书记是市经发委主任。改革开放的初期,经发委接待的客人最多,常书记作为经发委主任到金龙宾馆来的次数也最多。那时候黄金叶风华正茂犹如瓜地里成熟的瓜,果园里成熟的果,熟了却还待在地里挂在树上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常书记也是正当年,浑身上下都鼓胀着跟改革开放大好形势极为合拍的勃勃生机,活像春天里欢蹦乱跳的儿马。你来我往接触多了不知不觉他们就进入了那种比朋友近、又没有情人实质的微妙状态。常书记已经成家并且有了一个女儿,离婚再婚对于常书记那样的男人无异于一场灾难。于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韧性十足的乱麻,正应了那句话:剪不断,理还乱。感情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有极大的能量,上百匹马力的拖拉机能拖动一百个壮汉组成的团队,却拉不开一男一女的感情。常书记跟黄金叶的感情像从岔道泄出的河水,绕过了沟沟坎坎仍然汇聚到了一起。一次在接待省经贸委考察团的时候,常书记陪同他们到乡里吃羊羔肉回来晚了,就住在金龙宾馆的接待组没有回家。那天晚上刚好黄金叶值夜班,见常书记没有回家,她也闲着没事,就过来跟他聊天,聊着聊着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那种世界上每天都要发生无数次的既美妙又丑陋的事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