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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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月如同被扯破的廉质硬币般无力的挂在天空,森林中的夜风传来阵阵腐败的泥土气息,怎么看都不是适合郊游的夜晚。

    法尼拉.艾斯全身紧绷的注视着自己的猎物,如同猎豹般潜伏在高塔巨大的阴影中。身后阴暗的树丛中潜伏着十多名手持利刃的武装人员,胸前绣着醒目的银色十字徽记,正是其手下的圣堂武士部队。

    “沙……沙”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硬物摩擦声,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恐怖的画卷。数只身材高大,身上零碎的挂着腐肉及破碎布片的骸骨眼中闪烁着幽绿的火焰,左手执着破败的木盾,右手一把锈迹斑斑的劣质长剑,拖着无力的脚步在一座黑暗诡异的高塔旁巡逻着。

    阵阵凉意延着尾椎蔓延而上,不管和不死生物有过多少次交手的经验,面对如此邪恶不净的生物,总是抹不去厌恶的感觉。

    眼前的高塔正是法尼拉此行追寻的目标,综合了守备官夏安和雇佣兵乔治提供的情报,再根据死亡骑士留下的腐烂痕印,要追寻邪恶的源泉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由于圣堂武士平时分布驻扎在各自的教区,这次随行的部队不过十多人的两个小队。其中一队留在镇上应对突发事件,人手固然有限。只因对于不死生物而言,手握圣光的圣堂武士正是其最大的克星,倒不是法尼拉一味妄自托大的原因。

    回头审视了自己的队伍,副官林克.修斯给予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法尼拉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拔出自己的佩剑,向前方用力的挥出。

    “吼!”

    隐藏在树丛中的男人们发出震天的怒吼,高举武器冲向目标。

    “无所不在的圣光,请指引我的脚步,净化眼前的邪恶吧!”

    口中念着虔诚的祷言,冲在队伍最前端的林克.修斯以手中的圆盾将一具骸骨用力砸翻,右手粗大的铁锤闪现出白色的光芒,顺势而下,将对方的头颅砸得稀烂。破碎的骨骼中哀号着冒出一缕惨淡的青烟,失去力量支撑的骨架四下散落开来。

    对于普通人类而言,从墓穴中爬出的恶灵或许是令人恐惧的梦魇,不过骷髅兵不过是其中最为低级的物种而已。况且神圣艾斯卡教廷在奥法帝国崩溃后长达千年的历史中一直以正义的守护者自居,早已发展了一套对抗死灵的反制程序。而圣堂武士的力量则是对于圣光的信仰和掌握。这种只存在于心灵中的神秘力量不仅可以治愈疾病,也是可以重创甚至驱散亡灵的致命武器。和元素魔法有所区别的是,圣光只存在于拥有坚定信仰者的心中而不是蕴藏在自然界中。这种能量的强度取决于使用者的信仰是否坚定,也是神圣教廷传承千年的力量源泉,虽然这种奇怪的神秘力量并不为其他学科的魔法师所能理解甚至掌控了。

    只不过短短几下接触,守护在高塔之下几具恐怖骸骨就变成了毫无生气的骨架,而攻击方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创伤。

    “哼,不净的生物,总归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法尼拉对着地上的骨块,不快地发表着自己的评论,就在此时,头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

    “哗啦”

    高塔的中部似乎从内部遭到巨大的破坏,破碎的墙体和砖块从天而至,一个躲避不及的侍从不幸的被落物砸中头部,立时脑浆迸裂,抽搐着倒在地上。

    “快找掩护!”

    “轰!”

    一个巨大的人形物体随着断裂的墙体一跃而下,重重的落在地上,激得尘土飞扬。脚上传来巨大的震颤,有些象是地震的感觉。

    “吼!!”

    弥漫飞扬的尘土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袭击者发出沉闷的咆哮快步前行,粗如木桶的手臂击中一名措不及防的侍从,虽勉力举剑格挡,巨大的冲击力却连人带剑一起打飞,在夜风中化做优美的弧线,重重撞在树上。胸口一片凹陷,嘴角冒出血泡,眼见是不活了。

    “混帐!”

    看着自己的部下遭到野蛮的杀戮,林克心中燃起无尽的怒火,大喝一声向着袭击者冲去。

    “咣!”

    左手的盾牌被一股巨大的蛮力无情地击碎,甚至清楚地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却连对方的长相都没看清,林克便不甘地被击飞了。

    “啊!”

    “呀!……呜……”

    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撞击声和惨呼,等尘埃落定时,除去法尼拉之外,能够站立的不过四个人而已。

    “可恶……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昔日的同僚被无情的杀戮,胸中充斥着无力的感觉。

    “吼!!啊啊啊啊!!!”

    一个酷似人类的生物在夜光的照耀下向着夜空怒吼,法尼拉此时终于看清对方的长相。

    近乎赤裸的身体被凶恶粗大的青筋缠绕,肌肉纠结得象钢铁一样,似乎不甘皮肤的包裹想要破体而出,强壮得就象一只被放大了数倍的猩猩,胯间缠着几条破旧沾满黄色污迹的亚麻布,遮住了巨大丑陋的阳物。手腕与脚腕及颈部固定着巨大的铁镣,连接的铁链已经被扯断。如此巨大强壮的身体单靠双脚已无法支撑,只得以双手驻地,鼻孔中喷出白色的气息。最诡异的是,这个生物分明拥有一张人类的脸庞,带着不知是愤怒抑或痛苦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法尼拉。

    “……”

    对方挑衅的目光让法尼拉极为愤怒,就是这个生物,在瞬间就摧毁了自己精锐的卫队,长剑上激荡出白色的圣洁光芒,一言不发地向怪物冲去。

    “吼!”

    怪物不甘wWw.示弱地扑向护卫骑士,右手拖曳着断裂的铁链,呼啸着砸向对方。

    “轰!”

    铁拳重重地砸在地上,被击中的地方尘土飞扬,地上竟出现了一个大坑。

    必杀的攻击竟然没有命中目标,人类突然往下一倒,在拳风中从自己跨下滑过,让怪物有些错愕和懊恼,不过此时下体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紧接着一样锐利的物体刺入肛门,顺势一绞。

    “嗷!”

    受到重创的怪物哀号着跪到在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男音。

    “神圣……新星……”

    腹中的锐器爆发出剧烈的波动,分裂出数股强大灼热的神圣能量,将内脏搅得稀烂。

    “轰”

    失去生气的怪物重重坠在地上,身上冒出浓烈恶臭的白烟,肌肉象蠕动的爬虫样一阵剧烈的扭曲着。

    怪物下体慢慢流出的暗红色血液稍稍平息了法尼拉的怒气,但其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了。呈怪异的姿态躺倒在地上,还散发着余热的尸体正是自己经营多年的精锐手下。如果自己稍微慎重些多带人手的话,会不会遭受如此始料不及的重创呢?

    “瓦特!”

    “大人。”

    摇头甩去心中的不快,法尼拉转身向一个正忙于救治伤者的属下命令道。

    “你和法莫清点人员,救治伤员。”

    强自压抑着自责和愤怒的情绪,高塔中不知是否还隐藏着更为强大的邪恶力量。以自己护卫骑士的实力,当然是无所畏惧,可是以刚才战斗的情况来看,自己的手下能否应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护卫骑士与圣堂武士的阶级相差虽然不过一级,但对大部分的人而言,或许是终生都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一连串的袭击事件和眼前神秘阴暗的高塔联系起来,仿佛就是一张经过精心编织的阴谋之网,而自己就是那一步步走向网中邪恶猎手的昆虫。不过,并非所有的猎物都是引颈受戮的可怜虫吧。

    “麦基、杰克,你们两个马上离开,火速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约克和罗兰大人,并警告约克,不要盲目出击,在村子里等待罗兰大人的增援,切记!”

    “可是,艾斯大人你呢?”

    从上司的话语中听出不详的味道,名为杰克的侍从焦急地发问道。

    “这里应该还有殷勤好客的主人没有出现吧,不去拜访一下的话,未免太失礼了吧?”

    微笑着掏出洁白的手绢,优雅地将长剑上的污迹搽干,踢了下地上仍在微微抽搐的怪物尸体。

    “可是,艾斯大人!”

    “这是命令!杰克.卡梅拉!”

    法尼拉不快的竖起双眉,所谓战士的命运,便是直面死亡的威胁。部下的关切之情虽让自己感到有些温暖,不过现在可不是需要温情的时段。

    “还是你认为,这样丑陋不堪的生物,就能够终结我的荣耀么?!”

    “呵呵,真是豪气干云的对白呢!”

    正在训斥属下之时,天空中飘来一个妩媚清脆的女声。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会让人感到心动呢……是不是呀,法尼拉.艾斯?”

    在皎洁的月光下,先前被怪物撞开的高塔裂口处出现了一个身材曼妙的黑发女子,穿着极尽暴露的红色吊带低胸长裙。夜风轻轻拂过,激起一阵乳波荡漾。雪白的脖颈处,竟然还挂着一个深邃的吻痕,更显妩媚。不过左手却拿着一把巨大的长弓,右手随意地搭在弓弦上,证明了这可不是什么深夜离家的邻家女孩。一般而言,只会出现在战场上的长弓对使用者有着很高的要求,射程可以达到三百码以上,不过开弓时的张力极高,虽然可以轻易贯穿骑兵的胸甲,一般人是无法熟练运用的。

    “这个女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心中泛起不快的涟漪,女子的话语证明了自己已经被猎人觊觎已久的事实。故作从容的将左手放在身后,向剩余的部下打出了寻找掩护的手势。

    “艾斯家族的第六顺位继承人,神圣教廷的护卫骑士,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手,都让人感到相当满意的呢。不过……真的是可惜了呢。”

    女子脸上带着惋惜的表情,轻柔的发丝随风而动。

    “即使放弃了家族继承权,但还是有关心阁下生死的人存在哦!不过以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不大方便讲话吧。”

    右手出现一阵诡异的黑色波动,手指间凭空出现五枝黑色的箭矢。

    “就现在!”

    法尼拉象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伏低身形向前冲去。不过夜空中飞来的锐利箭矢无情地贯穿了右腿,失去平衡的护卫骑士象一个旋转的陀螺翻滚出去,重重地撞在高塔那腐朽破败的大门上,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闷哼,剩余的四名侍从也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哼……”

    被箭矢贯穿的地方传来灼热的痛感,法尼拉强忍着撞击后的眩晕感想要检视自己的伤口,却惊恐的发现原本插在腿上的箭矢散发着黑色的波动消逝在风中,紧接着伤口处一股冰冷刺骨的能量迅速扩散至全身,仿佛置身于冰冷的寒窖,抽干了全身的气力,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却是连一根小指头也无法动弹了。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么?”

    昏沉中,女子不知何时来到烂泥般的法尼拉眼前。

    “因为你的父亲早已病入膏肓,而他最后的要求,就是让你成为新一任的家主。”

    女子沉声说道,充满磁性的嗓音此刻在法尼拉听来,却象是来自九幽之下的幽冥之语。

    “于是你那尊敬的兄长便封锁了信息,然后便发生了这一连串奇怪的袭击事件,目的就是将你引诱到这里,而我就是那个负责编织毒网的人了。”

    一团沸腾的仇恨火焰在法尼拉心中熊熊燃烧,无奈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以仇视的目光盯住眼前的女子。

    “呵呵,这种热辣的目光,人家到是满喜欢的……在充满仇恨怒火的目光中夺取对手的性命,这种愉悦的感觉,就算是男女交合的美妙滋味也无法比拟……可惜的是,我从来都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呢。”

    女子吃吃的笑道,脸上浮现诱人的红晕,手指在法尼拉宽厚的胸膛上轻轻划着圆圈。

    “知道吗,你那尊敬的兄长居然要求亲手杀死他挚爱的弟弟哦。当然了,不管是怀着怎么扭曲憎恨的情感,我罗琳.威尔斯从来都不会拒绝雇主的请求呢。”

    轻轻地环抱着猎物的脖颈,圆润的嘴唇在对方耳垂旁呵着气,看起来就象是一对亲密的男女。

    “可怜的法尼拉.艾斯,我真是为你感到悲哀,被自己的手足背叛,那是一种怎么样苍白的感觉呢?不过我的工作也到此为止了,你那个兄长应该已经满是喜悦的上路了吧。从个人的情感来讲,我倒是希望你能逃脱这次劫难,然后上演一幕王子复仇试的经典剧目呢。”

    “虽然很不舍,不过已经是应该离开的时候了。你那位兄长大概在半天后能到达这里吧,那就祝你好运了,虽然能够脱身的几率的确很小,但这个世界上的事,谁又能说的清呢?”

    罗琳手中出现一团黑色的迷雾,一字一字地顿道,语气渐渐变得冰冷。

    “如果你有幸脱身的话,作为告诉你真相的回报,希望你能向你的上司,那位受万人景仰的圣骑士报告……我暮光游侠,罗琳.威尔斯,又回来了……”

    纤细修长的手指带着黑色的迷雾轻轻按在护卫骑士的额头上,带着冰冷的寒意切断了法尼拉最后的意识,眼中最后出现的事物,是罗琳无名指上一个暗淡朴素的银色指环,外侧镌刻着两个以麦穗图案包裹着的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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