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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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洛斯帝国历408年,安迪退役了。

    对于一个在军中服役了10年,除了作战及杀戮技巧外便一无所长的人来说,退役也就意味着失业。

    一般来说,退役老兵大多选择返乡。但对于孤儿出身的安迪,此刻面对的是无家可归的尴尬,颇有种天地虽大,却无处容身的烦闷感觉。

    “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的话,不如跟我回南方吧。”

    正当安迪为前途感到迷茫时,乔治向他发出了邀请。

    乔治.克鲁尼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红发男子,也是安迪的同僚兼挚友。

    与安迪出自孤儿的贫寒身世相比,乔治则要幸运的多。克鲁尼家族是帝国南方的世袭男爵,虽算不上显赫,毕竟拥有自己的领地和产业,数个世纪积累的财富更是不可小视。乔治之所以从军,完全是因为家族的祖训——“凡克鲁尼家族子弟,无军功者不得继承家督。”作为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从军是其不可逃避的责任和义务。

    “去南方?”

    似乎看出了友人的疑惑,乔治身出手轻轻把玩着安迪那另人眩目的金色长发,尽管这个动作看起来实在过于暧昧,但被同僚们戏称为“金羊毛”的柔顺发质,可是连女性也要为之倾倒的。

    “父亲大人希望我能继承家族的事业,但我缺少有能力的助手。”

    当轻佻的手指被友人以嫌恶的表情推开后,乔治脸上露出狭促的微笑。

    “说实话,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简直无法想象将要如何处理那些令人心烦的琐事呀。”

    “这算是真情告白吗?可是抱歉,我对男人根本就没有兴趣也。”

    对同伴轻佻的态度回以坚决的反击。看起来如同女性一般纤细柔弱,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波纹的柔软长发,使安迪的背影看上去就象一位风姿卓著的美女。令人郁闷的是,不管怎么样锻炼也无法改变自己貌似单薄的身体,是安迪最为苦恼的地方。在被称为野兽巢穴的军队中,拥有这样的特质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总会有一些抱有邪恶嗜好的人对其心存幻想并付之行动。但对于一个能轻易挥舞双手巨剑的人来说,即使是真正的女性也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这个道理,有些人总要在听见自己骨骼破裂的声音时,才会明白。然而,对于生性轻浮的乔治来说,这种事情无疑是取笑友人的最佳话题,让安迪伤透了脑筋。

    “真是令人伤感的回绝啊。说起来和我那个个性顽劣的妹妹倒是满般配呢,不如把她许给你吧!”

    调戏未遂,便采用色诱的方式。

    “有你这样的哥哥,个性多半也是差劲得很,抱歉我无福消受。”

    “……”

    色诱失败,看来只能使用更直接的手法了。乔治的眉毛如蚯蚓般蠕动着,沾有蜜糖的毒舌继续鼓动。

    “灰熊镇守备官,月薪500法尔,提供食宿和住所,怎么样?”

    “休假呢?”

    “每年30天的带薪休假,条件很优越哦,不用再考虑了啦。”

    “听起来的确满诱人的,可是人家都没有坐骑跟武器也。”

    “没问题,交给我来处理。”

    “OK,成交,你赢了。”

    就这样,两个退役的老兵踏上了南下的归途。

    能够回家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对于一个已在外漂泊了十年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烤鱿鱼,香辣小龙虾,蟹肉小笼包,蚌肉杂烩浓汤,再配以清凉可口的菊花茶,在夕阳的映照下享受湿润的海风。这一切甜美的回忆都在刺激着乔治的肠胃,无法抑制的思念不停冲击着大脑。尽管已离家十年,那些深藏于心湖深处的记忆泡沫却从未出现过裂痕。

    只是旁边的这个家伙实在太煞风景了,乔治无奈的望着身旁的友人,不由感到一阵懊恼。

    腰间斜挎一把步兵长剑,巨大的制式骑用双刃剑与装满箭支的箭壶成斜十字的角度挂在背部。右边大腿上还绑着一把短小精致的手弩,腰间则别着一打飞斧,手中还握着一把军用短弓。看着安迪把自己武装得如同暴怒的刺猬,乔治简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嘿,伙计!我们只是回家而已,并不是去打战也,有必要搞得那么夸张么?”

    “即使是和平时期,也不能懈怠了基本的防御吧,还是说你这么快就遗忘了军人应有的警惕?”

    “……这家伙还真是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哪。”

    说到底,还是因为之前的承诺而导致了眼前的恶果。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个家伙想要武器的要求,最后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已。所谓打掉牙齿只能吞进肚的情况,正是眼前境遇的最佳写照。“以后再不能轻易对这个怪胎承诺什么了。”——人类总是要吃到苦头后才会开始反省当初犯下的错误。

    “……真是败给你了。”

    乔治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到。

    “本来想把锁甲也一并带上的,只是价钱太过昂贵,而且打理起来实在麻烦。”

    安迪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嘴角却露出狐狸般的笑意。能让这个轻佻的家伙挂上绝望的表情,是需要一点技术的。

    “啊!那个……今气真是不错呢……哈哈”

    赶忙慌张的转移话题,只是态度太过拙劣……开什么玩笑,如果再加上一件做工精湛的锁甲的话,回到家的时候大概已经变成乞丐了吧。刺猬身上的硬刺并不会凭空出现,那可是乔治花了大价钱从军需官那里搞来的。巴洛斯帝国对于武器的管制本来就放得很松,根据军中的惯例,退役的老兵可以以较为低廉的价格购买自己需要的装备——虽然多半是即将报废的大路货色。但由于平时大脚大手惯了,可怜的乔治并没有什么积蓄,原本还算可观的安置费在安迪的一番折腾下,几乎已快WWW.soudu.org见底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让这个看似柔弱,却已武装到牙齿的家伙远离那些致命的玩具。

    如果说乔治身上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善于抛开那些不愉快的杂念,这都归功于其构造简单的大脑。既然结果已经产生了,那索性就不要去管,尽情享受阳光才是正确的生活态度。此时的手头虽然有些拮据,节省一些还是勉强够花了,得在这家伙让自己彻底变成乞丐前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尽管对方看起来已经很满足的样子,不过此时自己的钱包实在已脆弱到无法再承受刺激其购买欲的严重后果。抱着这样的思想,乔治背起巨大的骑士双刃剑翻身上马——同样是从军需官那里搞来的退役装备和军马,飞也似的逃离了军营。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事比看着即将见底的钱袋更郁闷绝望的话,那就是……钱袋已经空了。

    对于急于返乡的乔治来说,在离家还有数百里的地方发生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实在是一个无情的打击。

    “乔治……”

    安迪无力的揉搓着自己正微微跳动的太阳穴,全身的血液似乎已经涌到了头顶。

    “啥?”

    “你就是个白痴……”

    “……”

    面对同伴的指摘,乔治只能傻笑着挠着头。之所以会出现破产的尴尬,完全是由于自己犯下的错误所致,明白眼前没有可以推卸责任的对象,装傻或许能博得些许的同情吧。

    事情的起因是由于乔治一次毫无头脑的见义勇为,至少当事人是这样认为的。

    在波澜不惊地走完了大半的路程后,二人到达了一个名为库雷的普通小镇,眼看天色将黑,正准备找家廉价旅馆稍事休息时,街上传来一阵骚动。

    “流氓!放开我!”

    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正在拉扯一名年轻女子,女子虽奋力挣扎,无奈气力不成正比,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

    “不行,事情没有说清楚之前,你哪也别想去。”

    暴怒的男子紧咬牙齿继续拉扯,引得一打以上的路人驻足旁观。

    “太不象话了嘛,无论如何,男人都不应该粗暴的对待女性才是。”

    还没等安迪反映过来,乔治便策马冲了上去。

    “放开那个女孩!”

    听起来象是警告,不过乔治却没有想要停顿的意思,漂亮地从马背上飞身落下,一脚正正踹在男人胸口,巨大的冲击力使男子径直向后飞去,重重撞到街边的屋子,尘土飞扬中,男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哎呀!”

    “不要!”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当安迪明白同伴意图时,已为时晚矣。

    “踹得好爽……”

    乔治暗自满足的同时,却摆出一副正义的嘴脸,能以施展暴力的方式帮助他人,从来都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对于自己的身手,乔治一向很有信心。对倒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胸口,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的男子说道:“对女性不敬可是很没有风度的行为,希望这一脚能踢正你人生的轨道。这位小姐,你没事吧?……咦?”

    预想中的感激场面并没有出现,女子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却是扑向受伤的男子。

    “亨利!你这个疯子,都做了些什么?噢,天哪,可怜的亨利……呜呜……”

    当女子抱着受伤的男子放声大哭时,乔治原本得意的表情在一刹那冻结,张开的大嘴即使容纳半打鸡蛋也绰绰有余。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不是在调戏你的流氓吗?”

    “什么流氓,他是人家的男友,你这个疯子,为什么不问清楚原因就随便打人!呜呜!倒霉哦,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呜呜……”

    女子饱含泪水,怒视着乔治,咬牙切齿地骂道。原来不过是情侣间的一次吵闹而已。知道自己闯下大货的红发男子如同被施放了石化魔法般,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可怎么办才好……”

    “白痴!还不快送医馆!”

    看到同伴仍如呆头鹅般站在原地,安迪拼命抑制住想用鞭子抽人的冲动,一脚踢在肇事者的屁股上。

    “对对!……不过医馆在哪里?”

    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乔治急忙抱起名为亨利的无辜男子飞奔而去,身后留下的是一串心虚的汗渍。

    “真是伤脑筋……”

    无奈的安迪牵起乔治的战马,也绝尘而去。

    幸运的是,那个白痴的一踹居然没有使出全力。

    在支付诊金和医疗费用的同时,安迪至少感到少些欣慰。

    “因为对方看起来不象是会武艺的人,所以只用了五成力道。”

    按照巴洛斯帝国律法,贵族对平民拥有豁免权,这就意味着,不管贵族对平民犯下了怎样的罪过,都不需要担负责任。但乔治尚未继承家族的男爵称号,并且也还没品到那种程度,欺凌弱者本身就是一种身心虚弱的表现。既然错了,就必须负起责任,这才是身为一个男人应有的觉悟。

    即使收敛了力道,也造成了对方肋骨骨折的严重后果,至少要调理数个月才能恢复。在付出了价值不菲的医疗费和赔偿金之后,二人的钱袋已空空如也——甚至连安迪那份安置费也搭进去了。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看着安迪木然的表情,乔治心里有些发毛。

    “那个……先说好的吧。”

    线条粗犷的红发男子裂开大嘴傻笑着。

    “我们现在全部的财产,还有62法尔,如果吃黑面包的话,大概还能坚持5~6天的样子。”

    “……那坏消息呢?”

    “我们离你家的领地还有600里的路程,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多10天左右就能到家了。”

    “……”

    “也就是说,如果不想在半路沦为乞丐的话,我们只能去打工了。”

    “……那个,安迪啊,你平时都不怎么花钱的嘛,难道都没有一点积蓄吗?”

    “有啊,不过我都寄回孤儿院了。”

    以利落的姿势翻身上马,金发男子以鄙视的态度看着身后的同伴。

    “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打工啊……”

    双手抱在胸前,乔治无奈的算计着。

    “如果要吃黑面包的话,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身材魁梧的红发男子抬头望向天空,原本的晴空万里竟然已乌云密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