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现在已经连续运转了三天,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是生产并没有出现预期的效果,铜矿回收率只有少许提高,电力却增加了二分之一。
何老板坐不住了,唉声叹气,说上那个狗屁工程师当了,这样下去他肯定要破产。沈默说你可以把那个工程师喊来,让他帮助解决问题。何老板道,他一听说改造的效果不好就死活不肯来,连剩下的一半设计费都不要了。何老板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都怪自己,请的这个人其实早就没有从事技术工作,一直在机关里当办事员,当时只图他要的钱少,贪小便宜终铸成大错。为了这次改造,投下去将近十万元,这是自己最后的老底,现在一切都完了。
沈默心情也变的沉重起来,产量上不去虽然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这套系统毕竟是自己辛幸苦苦安装起来,而且何老板也是个挺不错的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何老板一把。
沈默开始把注意力从设备维护转到了生产工艺上。他以前在企业的时候曾经参与过几个铜矿选厂的设备安装和调试工作,对选铜工艺知道一些。
他将整个生产设备从加料到末端都研究了一遍,与从前遇到过的其它生产线并没有大的差异,问起那两个被赶走的湖北姥在的时候的生产情况,一个年纪大点的工人说那时铜回收率有六十几,而现在三十都不到。
老工人又告诉沈默那两个湖北人被赶走的原因:他们偷金子。这两个精明的家伙在浮选槽的末端悄悄的放了一块毡子,过段时间便取出来清理一下吸附在里面的金子——这里的铜矿伴生有黄金。到被发现的时候,他们这样做了将近两年,据说至少窃走了一公斤以上的黄金。当然湖北人是不会承认这个指控的,自然的结果:他们被痛殴了一顿,然后“滚”回老家去享受早就转移了的窃物。
沈默听了这个故事不禁对这两个湖北姥佩服的五体投地——唉,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点子呢?他也是有这个机会的,在他忧郁症最严重的九四年和九五年,因为不能出差而被照顾在工厂试验车间负责看管选铜设备,如果当时想到这个点子,自己可能早发了。
幻想完了,他回到现实,问给破碎机上矿的工人:现在的矿石和湖北人在的时候有没有变化?上矿的工人中有一个以前曾在这里干过,说和那时的差不多。
沈默来到堆料场,拿起一块矿石看了看,他闻到刺鼻的酸气,这是高硫磺矿物被氧化产生的氧化硫气体的味道。他心里忽然一动,走到加料口,问工人每顿矿加多少石灰?工人说他们也不清楚,只知道每过五分钟加两锹。沈默在旁边看了一会加料情况,估计出石灰加入量大约在每顿矿石5-8公斤之间,这对一般铜矿是可以的,但这里的矿是高酸性矿。他让工人把石灰加入量加大一倍——不,加大两倍。工人不肯,说老板就让他们加这么多,他们自己可不敢乱改动。沈默道:“你们现在听我的,等会我去和何老板说明这么做的原因,一切责任由我来负。”他看着工人这么干了半个小时,然后才来到浮选车间。
何老板正在这里——回头看到沈默,一脸露惊喜,指着闪烁金属光芒的青黑色浮选泡沫让他看,说铜好象上来了。
沈默观察一会,感觉这泡沫确实比过去厚重多了,看来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压制着内心的喜悦,平静地告诉何老板,刚才他让工人增加了石灰的用量,因为他觉得这里的矿石酸性太强了,需要多加些石灰才能平衡过来。
何老板楞了一下,突然抱住沈默,喊道:“你可救了兄弟的性命,这几天我急的都想跳岩……”他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老沈,你真神了,怎么什么都会?我早就发现你不是一般人!”
沈默实在难消受这般的赞美和热情,他奋力从何老板狗熊一般的拥抱中挣脱出来,说:“现在还不能做出肯定的结论,必须等运行一段时间再看。”
等一个班结束之后,统计数据出来了:日产铜精矿可达两吨半,而铜回收率比两个湖北人在的时候还提高了不少,达到百分之八十。何老板欣喜如狂,拉着沈默喝酒一直喝到深夜,两个人皆大醉。
沈默又试验了两日,选择了最优生产条件。铜回收率基本上可以稳定在八十五左右,对半氧化矿,这已经是非常高的指标了。
现在何老板真把沈默当作神了,对他的话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沈默认为新加的球磨机可能是多余的,何老板便按他的意思将生产流程又转回到所谓的技术改造前的一段磨矿。果然,铜回收率和产量都没有发生变化,耗电量却降了一大截。
在晚上陪沈默喝酒的时候,何老板感激不尽的说他两个月前曾梦到自己将有贵人襄助,现在才知道,这个贵人原来就是沈师傅。他准备聘沈默做选厂永远的顾问,除了机械维修方面的事,技术上也交给沈默把关,每月的工资由原来的八百长到三千。他要沈默再留一个月,说他打算用多余出来的球磨机再上一条生产线,从设计到安装准备都包给“沈师傅”,工钱一万。
“如果给赵经理干,我最多给他五千,是你老哥子,所以特别优惠。” 何老板翻动着厚嘴唇说。他已经半醉了,不经意的流露出商人的本色。
一万块,这确实够优惠的——同样的活,师弟只给了沈默一千元。只要一个月就赚到过去两年才能挣到的工资,这是以前沈默不曾想到的好运,不过——他想到白洁,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相互不了解对方的信息,现在她……
何老板看出了沈默的犹豫,以为是对自己开出的条件不满意,赶紧补充:“这一万只是安装费,等正常生产见效益了,我还另有酬谢,沈兄的帮助兄弟永远不会忘记。”
“何老板误解了,” 沈默慌忙解释道,“我在想老婆的事,来的时候答应她只待一个月……”
“想老婆?哈哈——” 何老板大笑,他想起小赵曾经说沈默有个非常年轻美貌的妻子,“如果我有沈兄这样漂亮的老婆,这么长时间一个人丢在家里,也会不放心的,哈哈……”
现在又陷入到另一个误解中,沈默脸涨的通红,有口难辩。
“为沈兄的艳福,干杯!” 何老板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尽,将空酒杯对沈默一照,“这杯酒你无论如何必须喝。”——沈默只得苦笑着也将面前的半杯酒干了,他立刻感到五脏都在翻腾——何老板又说:“沈兄下次来带着老婆,我们这里山清水秀,是修养的好地方,等选厂赚到钱一定帮沈兄在这里建一栋别墅……”
可是这美好的承诺“沈兄”并没有听进去,他正在“天晕地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