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余欢 第十四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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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新的事又来了呀。菲儿看党远不以为然的样子很是着急,你知道吧党哥,那算命的大爷问我,最近家里死过什么活物没有,我说死了条叫木耳的狗,他说那狗是替我去死的。

    你看你越说越悬了,党远发现眼前的菲儿越来越像恐怖片里的受害人了,你现在有什么特别麻烦的事呢?就算是你和谢京的关系不那么如意,我相信也是暂时的。要不他离婚娶你,要不你离开他嫁人,至少还不至于让你觉得恐怖吧。

    说到谢京,不知道为什么菲儿又沉默了。党远产生了一种不详的感觉,难道是菲儿罹患了抑郁症?还是谢京确有鲜为人知的癖好或者令人恐惧的习性?抑或谢京根本就是一个隐藏很深的精神病人?国际间谍?恐怖分子?党远正为自己的遐想暗自发笑的时候,菲儿“霍”地站了起来,wWw.像一只忽然受惊的小鹿,门口“嘿嘿嘿”的传来了谢京尖细而愉快的笑声。

    谢京夸张地张开双臂,以与他身材和年纪均不太吻合的脚步大幅度地朝党远走来,他的秃顶连续反射了好几盏灯的光芒,像一只充满肉感的流星穿堂过室,急停在党远跟前,变本加厉的熠熠生辉。

    不容易,我们俩要见上一面真是不容易,他抓着党远的肩膀亲切的摇晃着,你就那么忙?连接见我一次的时间也没有?我记得我申请了好几次了。他回头又问菲儿,菲儿你证明,我是咋样惦记他的?见菲儿无语,谢京又自我解嘲道,唉,你不了解,像他那样的人从来不把我们干部当人看的,那次他酒后吐真言了,说狗啊千万别堕落成干部。你瞧瞧,我在他心目中都成狗不理了。

    你说这当干部的骂人就是有水平,一转眼他成包子我成不理他的那什么了。党远哈哈大笑起来并乘机摆脱了谢京搭在他肩膀上的两只热情洋溢的手。谢京执意邀请党远和他们一起去对面的夜总会喝酒,并无中生有地告诉菲儿说上次党远坐过台的女孩快为党远得了相思病了,翘首盼望他去呢。菲儿当真了,回忆说我知道那姑娘但是不会吧,那里的女孩一向把党哥当正人君子,就是相思了也不会在那种地方盼望他的。

    没被列入正人君子的谢京摩挲着自己的秃脑门WWW.soudu.org,失望而又充满责备地瞅了一眼党远,仿佛不在一起喝酒是他也是党远莫大的无可挽回的损失。

    菲儿就像是被谢京裹胁而去的,她纤细的腰上粘着谢京肥短的手,秃顶最闪亮的地方刚刚够到她的耳廓照亮着她深蓝色的玛瑙耳环,干部们通常喜欢穿的笔挺的裤子掩盖不住谢处长粗短臃肿的下半身,像两个没有装满的米袋那样紧贴着菲儿修长挺拔的双腿笨拙地移动着。望着他们的背影,党远想起了邬镇长,想起了邬镇长脸上星罗棋布的肉坑。可怜的菲儿刚出肉坑又入了米袋,前虎后狼,红颜薄命。

    红颜薄命的菲儿似乎可以感受到背后党远复杂而悲哀的目光,在快出门的那一刻回头给了他一个枯涩的微笑,正赶上党远朝着他们远去的地方长吁出一口浓烟,蓝蓝的雾模糊了她的无奈和惶遽。

    在这忽然沉寂下来的屋子里,党远木然伫立了许久。当脑子里面装满东西的时候,其实和什么都没有是一样的,无在有处有还无,大悟方知万事空。此时的党远开始盼望自己的记忆能像中国人的足球那样一路败退下去,一直败退到谁也不认识足球为止,一直败退到谁也不认识谁为止。杨子,菲儿,邬镇长和谢京,最好还有丁小然,彼此统统不曾认识过不曾看见过,那将是一个何等空灵的境界!就像是看了一场蹩脚的舞台剧,散场后印象全无,即便在口袋里翻出了票根,想破脑袋也记不起来它曾经把自己带去过什么地方。

    其实党远记忆里的东西毫发无损,他只是把自己忘记在店堂中央了。随着厨房门里面探出那颗有着一段伤心史的脑袋,党远立马就对自己所处的环境记忆完好了。

    你在干吗呢我怎么一直没见你?党远问。

    我在厨房的水池边坐着呢。桃红幽幽地答。

    在那坐着干吗?你当它是荷花池啊。

    这就该是我坐的地方嘛。桃红扑簌了一会,竟落下了两颗眼泪。

    党远茫然地注视着那两滴蓄谋已久的水珠缓缓的越过鼻翼流经嘴唇最后停留在腮的边缘摇摇欲坠,他不清楚这两滴东西产生的根源,但他似乎知道它们的去向,知道它的主人不会轻易将它试去,会任由它们壮烈的从腮边纵身而下,玉碎在油腻腻的大理石地上。

    果然,它们就是这样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