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烟花寂寞
有些时候,我常常在想,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每当这时候君亮总是骂我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我很委屈地说,我只是探讨一下而已,至于吗。可我还是很好奇,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看着月亮傻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抖。­
老妈在家一直很耻于我现在的学校,她认为上一所大专是一件很没前途和钱途的事。我也很赞同她的意见,可我没有办法,我已经二十四了,胡子一根根的耸立早就丧失了以前年少轻狂时叫嚣着考不上好大学就复习的勇气。有一次走在路上,一个小孩子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对我说,叔叔,我迷路了。难道我已经老得开始被人叫叔叔了吗?­
于是,我开始买剃须刀刮胡子,开始每天梳头,开始装年轻。可是,无论我则怎么做,穿上警服总有小孩子跑过来叫我叔叔。­
叔叔,叔叔。我每次听到总是汗流浃背,可我还要很坚强很坚强地活下去,哪怕是装的。­
有时候走在学校的路上,有一队队的情侣从我眼前走过,他们或十指相扣,或彼此偎依,或背着或抱着,神情惬意。寂寞,就在不经意间绽放。­
我抱着肩,站住,有叶子飘落下来,头顶上有大片大片的浮云快速地划过。­
君亮打过来电话问我今天晚上是否有空,他说晚上他要请客。我在电话这边笑得花枝乱颤,我说君亮,你肚子里有几只蛔虫我能不知道,说吧,又有什么事求我。君亮一脸尴尬地说我想请你帮我写篇毕业论文。我沉默了许久,然后说,好。­
好。好。好。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我答应丫头帮她写毕业论文也是如此回答。­
晚上是一片喧哗,我出人意料地早到了。­
穿越一向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我第一次看到惊愕,他站起身,把手覆在我的额头上,喃喃地说,没有发烧啊。­
我笑着打掉他的手,装作很不经意地问:你不是也有一次早到了。­
穿越的身子蓦地僵住,目光闪烁,然后我听见他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天晚上我喝得头重脚轻,放倒衰人一个,独自回去。­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夏天的夜竟也是如此的凉。­
独自一个人走在深夜的路,路上很多人形单影只,他们匆匆而过,在空气中留下一张张麻木且模糊的脸。路灯昏黄的光晕躲在树叶的背后,被叶的缝隙切割得支离破碎,一枝枝锋利地穿过叶,钉在地上。­
有一个男孩子背着一个女孩子走在光下,他们的脸庞因为明暗不定而显得有些模糊。我听见女孩子欢快的笑声,她一定是一个幸福的女孩子,可我不知道,又有多少男孩子在为她伤心为她难过。­
然后我晕头转向,趴在地上呕吐不止。有湿润的东西从我脸上一晃而落,或许,这是天亮前的露珠吧。­
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当一个好学生,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不骂人,真是典型的四有新人,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我自己是否脑子进水了,居然连跷课这么具有深远意义的事情都没做,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我发现在上课的另一间教室有一个和丫头气质很相似的女孩子,这是我才恍然明白。­
其实,太喜欢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穿越有一次给我写信,他说,木易,你其实和我是同一种人,即便撞到南墙也要把墙撞倒,可最后却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
我拿着信独自一人坐在派出所的顶楼,迎着风破口大骂,穿越,你他妈的脑子进水了,我这么帅又这么有才华哪个女生不喜欢,就算有不喜欢的我又不是非此人不娶,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从顶楼下来时,有一个和我一样的实习生惊讶地指着我的脸问,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我告诉他,楼上的风太大了,有沙子眯了眼。后来他就半信半疑地走了,再后来他告诉我,那天是晴天,楼上没有风,而且,那里都是水泥浇成的,没有沙。当时我“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做梦了。我梦见时光倒流回高一,那时的自己,年少轻狂,掌心深处有大把大把可以浪费的时间,面容整洁而且很讨女生喜欢。我开始去追丫头,然后终于追上了。可结局我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夏日的阳光低低地透进来。原来,是一场白日梦啊,我低低地嘲笑自己,笑容勉强。­
有些东西,错过了,才知道珍惜,可是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我坐在夏日的阳光中,笑容惨淡。­
挂在窗前的风铃在不停地摇呀摇呀,发出清脆的声音,似乎很悠长很悠长。­
君亮在武汉大学上着一个很似是而非的专业,明明是影视编导专业却偏偏被分在艺术学系。他曾无限感慨地说,他的一个前辈硬是被保送进上海交大,说这话时他两眼放光。我问他他的那个前辈叫什么名字,他说好像叫什么石沙沙。我沉默了许久然后笑笑说真是一个好名字,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我认识石沙沙,我们曾经在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除了大学。­
前几天穿越从武汉回来,他也在武汉上大学,就在那个传说美女如WWW.soudu.org云青蛙无数的华中师大读着很热门的新闻专业。我去火车站接他,他穿着宽大的黑色风衣,温润如玉的眸子如同夜空中闪闪发亮的北极星。他一脸淡然地站在拥挤的人群wWw.中,格格不入,以至于我一眼就看见了他。­
穿越,我叫他的名字­
他微微转过头,嘴角扯出一道好看的弧线,他说你来了。­
我看着他有些孤单的身影忽然有些难过,他就是那个一笑起来就会有无数阳光扑面而来的少年吗,他就是那个在高中时文采唯一可以胜过我的才华横竖都溢的少年马吗,他就是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无数光环的宠儿吗?­
沉默了许久,他才轻轻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未央过的怎么样吗?­
知道,知道,我如何不知道。四年了,这是你唯一的一次问我。­
我说,她在郑大,过的很好。­
她过的很好,那么你呢,穿越?你问我她过的好不好,可又有谁曾问过我你过的好不好?­
穿越忽然笑了,笑容荡漾开来,在这铺满皎洁月光的午夜,有一束锐利的光,莲花般绽放。­
火车站又歌声在空气中唱:有一种爱叫作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其实,也有一种爱,叫做牵挂,哪怕天涯海角,哪怕阴阳两隔,哪怕嫁为人妇,总有一份牵挂,至死不渝。­
穿越在郑州三天,三天期间没有去过博物馆、海洋馆、森林公园等很多人都要去的地方,他流连于郑大的各个校区不肯离去。­
可是穿越,当你屈从于父母之命被迫复习去考取比郑大更好的学校时,你是否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到郑大,不会来到未央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城市。­
穿越,有些时候,你应是一个勇敢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人,而不是,站在阳光下淡然微笑却无所事事只能去听风声的人。­
因为,听风声的人,都是寂寞的。­
我也不例外。­
穿越走的时候仍是一脸淡然,火车站广场上依旧人来人往,可他却全然一副鹤立鸡群的样子,浑然不顾自己在这个平庸的广场中显得是如何的格格不入。曾经,也是这样的气质,使得女生如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地去追求他。只是,他想要得到的,这一辈子都无法得到。­
穿越,祝你一路走好。­
穿越停下脚步,目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你也一样啊。­
我也一样吗?我站在阳光下,同样淡然地微笑。­
你听到了吗?有风声,轻轻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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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稿于2008年5月23日晚上8时30分郑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