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没有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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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不再写小说了,因为写小说是一场痛苦的厮杀,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杀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杀死了多少人。明明单纯如纸,却偏偏满手血腥。

    认识我的人都很奇怪,他们说你怎么不写了,我们还等着你出版然后一哄而上找你签名呢。我很认真地告诉他们我现在正在努力地过英语四级,没有时间。他们哦了一声便离开了。

    其实我的英语很差,起码大学的第三年我就已经对凭自己实力过英语四级很不感兴趣了,可是我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去考。

    有些时候,我会抱着英语四级词汇的小本子匆匆走到学校的小树林旁大声地诵读。每一次我去的时候都会看见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抱着书耳朵里塞着耳机站在那里小声地也在背四级,时间久了,我再去的时候她会冲我点点头,然后继续背。

    有一天她突然就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抱着书在那里低声地读。

    离开和不见,其实就这么简单。

    我突然想起君亮来。高中的时候我们还只是孩子,有着干净明亮的笑容。我们曾经为一道数学题而吵得天昏地暗,也曾对着一张过期的破旧中国地图发呆。后来他很认真地对我说,他早晚有一天要去新疆的戈壁滩,去广阔的大草原,去青藏高原上看一看布达拉宫,去北京去上海去海南。我告诉他只有赚好多好多的钱才能去。再后来他在考上武汉大学的第二年就办了休学,开始到处流浪。

    我在网上看他拍的照片。他穿着白色的纯棉T恤,笑容满面地坐在一群蒙古族的小孩子中间,背后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他的瞳仁深处似乎有明亮的光。

    关于离别。我在自己的小说中写了很多离别。

    有些人,高中是很要好的朋友,可一转眼,一辈子就不再相见。于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陌生的时间,两个本该熟悉的人现在却如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彼此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还有一个女孩子,生得美丽,有一个男孩子苦苦追求却还是被拒绝,于是他决定离开。走时他说,若我离去,便后会无期。很多年过去了,那个女孩子突然记得他的好了,可她却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对她好的男孩子了。

    有一个男孩子的爱惨烈而无奈。他杀了很多人,只是为了他所爱的人不受欺负,可他怕拒绝所以一直不敢表白,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被逮捕。刑满释放,他在一个车站遇见了已为人母的她,他站在高高的月台上迎着风失声痛哭,有阳光顺着他的指缝静静地流淌下来。

    我也有很多要好的朋友,在某wWw.个炎炎的夏季突然消失,然后一辈子不再相见。

    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子,她说,你可以叫我蓝。我突然想起安妮宝贝笔下的蓝。我笑笑,说,好。

    她在网上写,尘心已息,繁华寂寞也无奇。她写,经年之后,若我还能路过你。后来,她写,我所认识的,所喜欢的只是初识的那个人,而非后来的面目全非。她写,所以我对你们开始沉默,请不要问我为什么。

    当时是深夜,我坐在电脑的这一边沉默。

    我想,这又是一个正在离开的人。

    然后,电脑突然蓝屏,原本保存的一切荡然无存。

    我最近一直在看安妮宝贝的书,比如告别薇安,比如八月未央,比如莲花。

    我习惯叫她安,虽然我们彼此不识。

    安说,我想,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是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我爱你,这是我的劫难。

    八月未央的封面是大片大片令人心悸的蓝色,一个女子,赤裸着坐在那里,头深深埋下,整个人模糊不清。可在她的背后,却有一双硕大的蓝色的蝶翼,清晰,可是妖异。

    安说,所有我小说里面的故事,都发生在上海。只有上海。

    WWW.soudu.org安的文字充满了华丽,比如漂泊,比如爱情。可她的文字里也充满了颓废,苍白,就好像一朵开始腐烂但色彩依旧绚丽的花。

    面对她的文字,我常常沉默。

    我曾经和君亮一起去过武汉。我也曾经一个人去信阳。可现在我在郑州,完成学业后我将回家。

    我不习惯将一个陌生的城市当作家。我也不习惯漂泊,也不习惯离开然后不见。

    君亮在拉萨的布达拉宫前面的广场给我打电话时,外面已经夜了,电话里有少许嗡嗡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打过来。

    我抱着电话坐在床上,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幽的蓝光。

    君亮说他要回来了,该去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也是该回家了。

    我告诉他郑州已经开始下雪了,每天都有细小的晶状颗粒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他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他说拉萨的天空依旧还是那么的蓝,阳光还在,哪怕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常常漫无目的地在郑州的夜中游走,从省中医院开始,沿着东风路,路过一个又一个人潮涌动的地方。

    东风路上高大的路灯冷冷地照着,下面走着的大多是挽着手的情侣,两旁是摆满了衣服或饰品的叫卖的摊位。我有时候也会上去买一些小东西,但是大多不自己用,最后都送人了。

    也有的时候,我会抱着腿坐在已经关门的店的台阶上,看着这些一到晚上便浓妆的女子,或穿着清凉的吊带,光着脚穿着后跟高起的凉鞋,露出精致的脚趾,或穿着长袖的T恤,头发长长的散在后面,我喜欢长发且有气质的女子,她们是这个世界盛开的美丽的花。

    有些店往往关门很晚,这些店大多数是卖衣服或者鞋子的,里面总是放着一些流行音乐,但大多是韩国的,有着重金属一般的快节奏。我很喜欢。因为觉得很有激情。我不听摇滚,因为太直白也太沉重。

    我曾经在那里买过一串手链,很便宜的那种。只有一根红色的线将六颗玛瑙状浅红色的珠子连在一起。那天晚上我只是随意地走走,可看见它时却突然涌起一股想买的欲望,于是没有讲价就直接买下了。后来我把它送给了一个江西的朋友,她微笑着接受了。

    我很喜欢一个人坐在夕阳下的草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整天不说一句话。或者一个人坐在午后的图书馆里,借一本古老的诗经。或者苏轼。或者李清照。

    网上一个朋友问我最近在干什么,我告诉他我正在研究诗词,他很不可理解。其实我没有告诉他,在更早的时候我在读佛经。

    只是,有时候,我抬头,看不见彼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