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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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霞在雷宇死后就辞了酒吧的工作,转职到了一家劳务中介所上班。我知道她是因为雷宇。本来以她的条件和家庭背景完全可以在本市毫不费力地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但她为了和雷宇在一起硬是推掉了家人给她介绍的工作,在酒吧一呆就是两年。雷宇的父母过来为雷宇操办后事的那几天,她完全像个儿媳妇一样跑前跑后忙里忙外,她的举动一度让两位老人感伤不已。

    接下来的一天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仔仔细细地把整个交钱步骤梳理了一遍:取钱、去车站、接姚婷、付钱、安全返回,再确定没有任何环节疏漏后,我才定下心来。除去给雷宇父母的养老钱,再加上这次被朱敏勒索去的两百万,我自己还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万。我想等这次事情过了,姚婷安全回来以后,我一定要原原本本地把整个事情告诉她,但我不会说出朱敏勒索我以及派人跟踪她的事。我太了解姚婷了,以她的脾气和秉性,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找朱敏翻脸并讨要说法,这样难免会另生枝节,甚至会再一次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我只要告诉她在她走的这两天我中了一百五十万就行了。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中奖后没有及时告诉她,如果当初一切都摊开来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的事情,雷宇也许就不会死。

    雷宇的死是我心中最大的痛,尤其是知道了真相以后。这些天雷宇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我面前晃动,让我愈发地彷徨和内疚。我知道现在的我是卑鄙的,我应该去向警察说明一切,为雷宇讨回公道。可是目前这种情形,我又怎么能置姚婷于不顾呢?我身上已经背负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了,我不敢再让另一个生命因为我而凋落。

    好兄弟,原谅我吧!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一定会去你家看望咱爸咱妈,你未尽的孝道,我都会替你完成-------我在心里一遍遍祷告着。

    第三天上午我去银行取了钱。两百万现金,体积上,重量上都比我想象得要超出很多。银行的工作人员关切地问我要不要护送,被我谢绝了。我打车回到出租屋,将钱分放在两个旅行拉杆箱中,然后打电话给红霞,让她六点钟到我这里来帮我拿东西。朱敏今天倒没有来电话提醒我,这让我感觉很意外,或许她觉得一切已经尽在她的控制之中了吧。虽然如此,我还是给她发了条信息,告诉她一切按她说得办了,并再次提醒她要保证姚婷的安全。信息发过去许久,没有回复。

    我再次给姚婷打了电话,她告诉我现在已经在火车上,准确的到达时间是七点一刻。我告诉她我会在出站口等她,叫她不要乱跑。姚婷在电话里撒娇地问我是不是想她了,我说特别想。

    六点刚过红霞就来到我的住处。一进门看到只有我一个人在,就问我亲戚去哪了。我告诉她亲戚有事出去了,走之前和我约好七点钟在火车站广场我把行李带过去交给他。

    红霞和我聊了几句就跑到雷宇的房间里,在里面呆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我们都没提到雷宇,好像事先约好了似的。

    六点半的时候我和红霞一人拉着一个皮箱下了楼,红霞问我皮箱里装了什么东西这么重。“不会是一箱子钱吧?”红霞开玩笑地说。

    “就是钱WWW.soudu.org。”我半真半假地说,“一百万呢!”

    红霞笑了,“要有一百万就好喽,我就连人带钱都给拐走得了。”

    我默然,红霞的天真和热心肠都让我感到内疚----我这算不算是在利用她呢?

    时值夜幕降临,车站广场上灯火辉煌,人头攒动。我和红霞站在人群里每人拉着一个行李箱,初夏的空气中已经能感到一丝潮热,我看了下时间,七点差十分。我拨打朱敏的电话,提示对方关机,我一时不知所错。这个时候怎么会关机呢?按理说她应该主动致电给我。不会又出什么意外吧?我感到有点紧张,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七点已经过了,广场上的大屏幕显示姚婷乘坐的那班列车马上就要进站,红霞也开始问我亲戚怎么还没来。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电话里传出朱敏的声音,我转头示意红霞在原处等我,一边拉着皮箱往边上走了过去。

    “喂,肖林,我是朱敏,你钱谁都不要给,你赶紧走,越快越好。”电话里她的语气很急,声音里有点气喘吁吁。

    “什么意思?”我问她:“你想反悔吗?别跟我耍花样,钱我带来了。”

    电话里朱敏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不是,他们,他们准备自己去拿钱,我被他们绑起来了,刚刚逃出来。”

    “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急着追问:“谁把你绑起来了?他们是谁?”

    “我的那帮朋友,他们要独吞,还有姚婷......”听筒里传来短促音,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电话愣在那里一时不知所以。片刻,我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朱敏和她的那帮狐朋狗友可能因为分赃不均闹内讧了,那帮朋友准备撇开她过来拿钱。

    姚婷乘坐的那班火车应该已经到了,出口处开始有三三俩俩拎着行李的人步出检票口。我转身刚想招呼红霞,这时人群突然开始惊呼骚动。我看到身旁的人开始奔跑。我随声望去,透过奔跑的人群刚好看到红霞软软倒下的身影,她身旁的那个拉杆箱已不知去向。

    我立即随着人群拖着箱子奔跑,跑出两步忽然掉头跑向旅客出口处。身边的人群已经开始混乱,许多人和我迎面擦肩奔过。远远地我看到姚婷的身影夹在出站的人群中,我边跑边开始呼喊她的名字,只是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混乱中我感到有人在抢夺我的箱子,我拼命挣脱那只手快步冲向姚婷的方向。两个身影迎面挡在我面前,我身子一伏钻进人群中,向着广场的中心wWw.雕塑的位置跑过去。我气喘吁吁而又慌不择路,身旁的人群不停撞击着我。我知道我一旦停下来马上就会像红霞一样倒下去,人群中不知道几双眼睛已经死死地盯住了我,而我却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眼前的一张张面孔中随时都有一把刀子伸向我。

    我奔到雕像下面,拖着皮箱爬到了雕像顶上,六月的夜风吹拂着我衣襟,人群在我的脚下。我没有犹豫,打开了箱子拿出一沓沓钞票,撕开了封条然后洒向了人群。我看到人群开始骚动、奔跑,纷纷扑向我的方向聚到我的脚下;我看到广场边上的一列巡警向我这边奔跑过来;我看到姚婷站在出口处正望向我......

    我一刻不停,继续抛洒着箱子里的纸钞。下面的人群开始哄抢,那一张张粉红色的纸币在六月的夜风中飘飘洒洒,宛如雪花一般地飞舞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