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就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应该说是成年的树。
哦,我想起来了,也不能说树是穿了军装的。他那天充其量穿了一条制式长裤,上身配了一件看不出牌子好坏的白衬衣(条例规定在公园这类娱乐场所出入是不允许穿军装的)。为此,文曾经对树说过不下两次,一定不要每套衣服都配白色衬衣,这样的话,别人完全看不出你的品位以及衬衫的质地,文对这些细节很在意。每次文说这种话时,我都恨不得找个小本子什么的马上记下来。
很奇怪的是,比树矮了整整一头的我,却对树眉毛上的那颗痣印象深刻。
有些事情我们往往选择――选择性过滤。粗心的人不会永远粗心。你可以想一下悖论。
树已经完全不是那个跟我哥抢山头的小地主了。我没想到他竟然能长到这个高度――估计跟我哥再抢山头不知谁胜谁负呢。只有一样没变,他的若有所思的。
文在一旁叽里呱啦地说着,她的声音好听,有乐感,像唱歌。
我不清楚为什么文非要选择到公园碰头,因为一进陶然亭我忽然觉得我们很傻。很明显,公园里有两类人,一类是正在“甩手”、“倒走”疗法进行锻炼身体的老头老太太,一类是20岁以下或是40岁以上的陷入感情漩涡的一对一对。
对着一大片湖水,我们三个人坐下来。
文兴致勃勃地说,我们比赛念诗吧。我的汗毛竖了起来。我用眼睛去找树。目光相遇,树连忙把视线移开。然后很局促地红了脸。
我又看了一眼文,文的笑似乎停了一秒。
我们还是乖乖地听文念了一首戴望舒。然后,树岔开话题,问我从大院搬走后在哪里上学、什么专业。
平淡的对话,我简单的回答。
文忽然插话,她现在写小说呢。是吧?笑着扭过脸看我。
树说,是吗?他的眼睛依旧从我脸上滑过,落在其他有可能落到的任何一个地方。
我莫名的不好意思起来,这事我悄悄地告诉过文,瞎玩一把的。我刚动了动嘴唇。
文又扭过头对树说,呵呵,这次准备把男主人公写挂了。上次她把女主主人公给写挂了……呵呵,是吧?
文又把笑对着我。
我低了头,随手捡了一枝小柳条,拿在手里,在地上瞎划拉一些自己也看不懂的图形,脸很热,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
因为悲剧……有力量。我磕巴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的不自信起来。然后扬起脸。
呵呵,对,她们老师就是这么说的。文轻松地应着。
啊,就是就是。哈哈。我夸张地笑,立即恢复常态。站起来,很气派地拍着文的肩膀,对树吹牛,我写出来就是要赚你的眼泪的。
树的脸红了。
晚饭的时候,文和树在说他们共同认识的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我不是很熟,那俩孩子进大院不久,我家就搬出来了。
树坐在我们对面,很规矩地吃饭。文坐在我左边,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说,我不知道怎么插话才好。看着盘子里的生菜我想,这样也挺好,如果文不在场我们该有多尴尬啊。
文说起大院后边的那个家属冰棒厂,我就说我很想念那种五分钱一根,像日光管灯状的奶油冰棍。那会流行用玻璃丝(塑料丝)编成小钱包,里边都是自己攒的钢蹦。如果手头没有还可以去卫生所要塑料包装回来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