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宅院本是一个大户的别院,向来少有人来住,只得几个下人和些老妈子在里面看门。此时却是被肖遥买下,用作酒坊之用。张老官一早被请来,絮絮叨叨了一头午,这才被放了出来。
这位郭家的二郎,也不知要搞什么,把自己请来,画了这么个下尖上圆的物事,要自己造出来,等看到所标注的尺寸,不由吓了一跳。这整个一个大罐,便是装个人下去,也是没有问题。除此之外,还有些弯弯曲曲的铁管,偏生又要的尺寸极小。
走出大门,见几个人正自吃力的抬着一块块大青石往门里走去,豆大的汗珠子,霹雳扒拉的滴着。嗨吆嗨吆的号子声中,一块又一块的不见结束。
张老官看的奇怪,忍不住走过去,拽着一个刚自门里出来的汉字,拱手问道“这位兄弟,你们抬这么多大石进去做什么?”
那汉子闻言,立时警惕的看着他,道“你这老汉,问这个做什么?敢是想让俺丢了这份活计不成?快快闪了,休要想算计于俺。”口中说着,已是像躲瘟疫般,快步自张老官身边溜走,头也不回的去远了。
张老官愣了半天,委实不知自己那个地方说错了。怎么就是让他丢了活计了。旁边一个却有一人过来,将他拖倒一边道“你这老汉,好不晓事。那肖二郎给出的工钱,可是咱这些力巴在别处的三倍。只是却有一条,不得跟任何人说这里的事情。你这般问来,可不是要砸人家饭碗吗?你还是快快走吧。”说着,摇着头便要离开。
张老官这才省悟,合着这就是那位肖二郎说的什么商业机密吧。跟自个儿,可不是也签了份啥合同,不得他的应允,不可以再给别人做这个物事。便是所画的图样,也是不能泄露出去的。
以张老官的手艺,若不是这位肖二郎出手甚豪,给的价钱实在是高,他才不会自落身价,来签这个什么合同。那个什么合同,还不就是契约吗,还搞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名字。
眼见那人要走,忙伸手拉住,唱个肥喏道“大兄弟,你跟老汉说说怕啥,难不成他还真能知道不成?”
那人闻听顿时警觉,上下打量着他,把张老官看的心里发毛,手足无措的低头看看自己,却见并无什么不妥。方要动问,却听那人道“你这老汉怎的如此纠缠,若不是俺认得你是张老官,定是以为你又是来考验俺的。”
张老官一愣,道“此话怎讲?老汉只是问问,又何来什么考验?”那人左右看看,凑过头来低低的道“那二郎曾让人假扮路人,向咱这些人问话。有那不晓事的,便口无遮拦的说了,结果立时便给辞了。是以没人敢再来多言。”说完,挣开张老官的拉扯,急急的回身走了。
阴险!太阴险了!这般主意都想得出来。这个二郎却不知究竟要做什么。张老官听了那人的说话,不由的使劲捂了捂衣襟,那里面可有给的定钱,整整十金呢。合同上可是写的明白,若是违约了,可要十倍赔偿定金的。这要是自己一个不留神,让那肖二郎也来玩上这么一手,漏了出去,我的个天天啊,那还不得要了老汉的老命。百金啊,便是砸锅卖铁也还不上这么大笔银钱。
想到这,张老官不由的一个冷战,想起那张面上挂着惫懒笑容的脸庞,此时突然觉得是那么恐怖,嘴角间隐露的白牙,闪着森森的亮光,便似要逮着自己恨恨咬上一口似得。当下哪还敢多留,捂紧衣襟,已是疾步而去。
门影里,方才那人探头远望,见张老官走的不见了踪影,方才向后面道“二郎,那老官儿走了。”随着话音落下,肖二少爷那张迷死人的俊脸,方才探了出来,嘿嘿笑着,甚是得意。
说话这人,看着那张笑脸,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寒战。若他也是自后世穿越而来的,定会愤然指证,这就是所谓的天使的面庞,魔鬼的心。
肖遥心下得意,拍拍那人肩膀,意示嘉奖。这才自顾哼着小曲儿,往里而去。院子中,此时正有众人,抡着膀子,在挖一个大坑。那坑做长方形,十几个人,嗨吆嗨吆的声中,已是挖了一尺多深了。
那些大青石便整齐的堆放在一边,旁边尚有许多木料,砖石瓦片之类的。便似要盖房子一般。靠着郭府那边的墙上,此时已被开了一个大洞,修成了拱门。正有泥瓦匠在做最后的装饰。
正屋前面一颗亭亭如盖的大树下,正有一张小几,上面摆满了茶水果品。小几旁一个小凳上,郭小妹正自端坐,好奇的看着院中众人,热火朝天的忙着。绿衣立于身后,却是看的大感无趣。
转头看看小几一边,那把随着风吹微微摇晃的木椅,不由的嘴角微微勾起。这位二郎却当真是妙思不穷,不过也是顶顶会享受的人。就不知那脑袋怎么长的,愣是捣鼓出这么个躺椅来。给太公和大郎,小妹都做了一个。别说,上去一趟,一摇一晃的,倒还真是舒服,就是姿势太不雅观。自家姑娘虽是喜欢的跟什么似的,但却是绝不肯在外面就倒在上面的。
耳边脚步声响起,目光及处,那位肖二爷正自昂着头,踱着方步,一摇三晃的走了进来,嘴边仍是挂着那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容。这位肖二爷的步子,据他自己说,那叫派。话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那股臭屁的样子,让人心中有种拿板砖拍在上面的冲动。
这会儿,看这位肖二爷面上那贼贼的笑容,定是不知谁又被他算计过了。绿衣心中暗暗为那倒霉的人祈祷着。肖遥哪里知晓这小丫头心思,仍自酷酷的走了过来,往躺椅中一倒,长长的舒出口气,随手揪了颗葡萄,扔进口中,慢慢的嚼着,满脸的惬意。古代地主少爷的生活,真是好啊。这厮心里不由的感叹。
远处太阳下,墨砚正自满头大汗的督促着众人。转头间,看到树荫下,顿时不由的气满填膺。发指!太发指了!那个无良的二郎,身旁二美环伺,仰躺在摇椅上,正自优哉游哉的,满面的春情荡漾。
肖遥晒眼间,正对上墨砚幽怨的目光,登时,激灵灵的一个冷战。额头三道黑线垂落。这么淫荡的目光怎么可以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不可忍受,绝对不可忍受!
肖二爷很生气,事情很严重。抬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叫道“那个墨砚,不要磨磨唧唧的,要赶快。话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二郎我分分钟都是几百金上下的,这么个速度怎么行。”
墨砚简直要哭了,满面悲愤的道“二郎,大家都已经尽力了,不能再快了啊。”肖遥怒道“哪个让你去催大家的,人家也是爹妈生养的,也会累的,应该多休息下嘛。”
众人闻听,心中不由的一阵感动,貌似这位二郎虽是心思多了些,但人还是很好的。心中正自想着,却听肖二爷继续说道“我是让你赶紧去,本来想叫你过来喝杯凉茶,进些个果木,只是见你如此哀怨的眼神,想来定是不愿的,生怕影响少爷的工程。好,很好。少爷很开心。所以成全你,去吧,等那坑搞好了,你再过来吧。”
墨砚脚下一软,险险没一头栽倒坑里。只是眼见肖遥已经发话,只得仰头悲愤的长叹一声,加入了修理地球的伟大事业中去了。
这边郭小妹见他欺负墨砚,主仆二人一来一往的,煞是有趣,直是忍不住的莞尔,只是眼见墨砚可怜,心中不忍,不由的轻唤道“二郎,你便饶过墨砚吧,他尚是个孩子呢。”绿衣在旁却早已笑的打跌。
这主仆二人往日便是如此,却也不是真的压迫。二女自是知晓,只是郭小妹素来心软,这才忍不住出言求情。肖遥却是正色道“小妹此言差矣,要知少年人需要的,正是多多锻炼才是,否则身体不健,四肢不勤的,以后可怎生得了。”
这厮一本正经的模样,煞是可气,小妹亦是不由的气结。正不知该如何说好,却又听的肖二少爷高声唤道“你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个做事的,算了,这种有技术的活儿,看来蠢笨如你,却是做不得的,这便过来给你家少爷端茶递水吧。”却终是顺了小妹。
小妹妙目微转,嗔怒的瞄了肖遥一眼,心下却是欢喜。墨砚却是满面谄笑的跑了过来。开玩笑,蠢笨便蠢笨吧。若是继续在那搞下去,才是真的蠢笨呢。
秋风艳阳之中,小妹羞红的玉面,合着绿衣咯咯的笑声,肖遥心中一片平安喜乐。三日后,所有器具和一应事物,俱皆准备妥当。肖遥来到北宋后的第一次创业,便就此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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