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一排车队自城外驶进,皆押带着封的严实的大箱子。为首的居于骏马之上的两名男子,据当时见到之人描述,一个明媚得如同初阳,一个沉静得好似暗月,却都是容貌出众之人,自是给路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列车队进入攸宁城之后,便直奔宁府,于是,众观客不觉相视一笑,这该是来自皇族的求亲之队了。
宁府。
繁花似锦,春意盎然。枯藤蜿蜒缠绕,粗壮的枝干,纠缠着,却于枯败中开出点点紫色的小花。藤制的座椅,结于枯藤之中,缠成随风飘荡的秋千,摇摇晃晃,荡起来,落下去。满园的花色,因为那秋千上的如雪身影,瞬间淡了色彩,失了光华。
“本该忙碌的小悠悠,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荡秋千?”一道身影掠过,秋千的重量顿时加重,枯藤发出吱嘎的声音。宁悠然微微皱眉,不满地看着那从天而降,扰了她兴致的某只狐狸,“忙里偷闲不行么?而且,不是有人招呼他们么?总不至于,什么事情都要本姑娘亲自做罢?”
“你不好奇那一箱箱的聘礼?听闻西楚国,珍奇无数,想来,那聘礼该是何等地贵重?”他无视她的抱怨眼神,却是微使力,让秋千载着两个人慢悠悠地晃动着。
“我又不是贪财鬼,在意那些干什么?”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她索性靠在他肩上,WWW.soudu.org惬意地闭上眼睛,嗅着弥漫的花香,不再说话。
“为何要作此打算?”许久之后,他率先打破沉寂。
“什么?”她明知故问。
“悠然,你懂我的意思。为何要这样做,如果,你只是想要攸宁城的安宁,我想,我可以……”
“我总该要嫁人的,苏惟景。”她打断他的话。
苏惟景,暂时地,不要谈这些事情,不好么?就这样安静地让她依靠着,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感觉,不好么?为何,要提及那些事情呢?
“若你只是想找个人嫁了自己,我可以……”这一次,停住的是他,话僵在喉间,却怎样都说不下去。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肩上的重量轻了,枕于其上的榛首抬了起来,闪亮的眸子中,漾出的光芒,令他生出几分悔意。他心虚地别开眼。小巧的脑袋又靠了上去,“苏惟景,你不行。”
“为何不行?”他微恼,却压抑着问道,“你认为,我没有与你相匹配的地位与权势?”
“你明知道,那些东西,我根本就不在乎。”迷离的视线,飘忽不定。
“可你拿自己换的便是这些。”
“是啊。”她低叹,脚尖点地,让秋千停了下来,认真地转过身,看着身边的男子,“那么,你呢,苏惟景?为何冲动地说出那些话,却又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我……”他哑然。
有些东西,来的太快,快到令他措手不及。
有些东西,一直执着,执着到他从未想过要放弃。
在这些矛盾之中,他开始彷徨,他不知要如何做出选择。
“如果只是因为你不想看我如此轻贱自己的话,收回你的话罢,苏惟景。”她站了起来,“我想要的,只是攸宁城的安宁,还有的话,便是……”她柔和的眼神,慢慢地冷了下去,“哥哥的死,我绝对会让凶手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联姻是最快最合适的方法,她与未来的夫君,各取所需,如此的话,他们之间也就不会存在感情的亏欠。这样,对任何一方都好。
“这就是你想要的?”握着藤蔓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悠然,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达成这些心愿的话,你会放弃么?”
她转过身来,嫣然一笑,“谢谢你,苏惟景。只是,你为我做的,真的太多了。这一次,是我的家事,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只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苏惟景,或许,她想过要去依赖。只是,始终等不到她要的答案,亦或许,她想要的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适合罢?
“苏惟景,我从不曾认真地去了解过你。可我却知道,你也有你自己为之奋斗的东西罢?所以,你不应该为了我放弃你所追求的。不值得,也没有必要。”
就如他曾在东胤国所说的,他也是有他的信仰,他的追求的。
她怎可自私地要求他为她做什么?
东胤国。
这三个字,将疼痛的记忆拉扯出来。
某个,似乎一直被尘封的身影,跃然而出。
她凝眸,望着炫目的阳光,微扬起嘴角。
綦,一年过去了,你……还好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