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不免着急起来。
她,该不会离开他了罢?
殿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进来,跪地。
“怎样,找到悠然了吗?”他忙上前一步,追问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回王,奴才们差不多把整个王宫都找遍了,还是没有看到悠然姑娘。”小太监尖声尖气地答着,“其他人还在找,一有消息就会禀告王,还望王莫担心。奴才想,悠然姑娘八成是觉得无聊,说不准偷偷溜出宫去了……”
希望如此。
他暗暗在心头叹息道。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是染起几分担忧,冥冥之中,似乎要发生什么一样。抬首,视线凝向被静置在角落的名琴墨湮,寻思着他好像很久都未碰过墨湮。
墨湮。
思及墨湮,他便情不自禁地想到母妃,想到悠然。他会想到他与她再度相逢却不相识,想到那一夜,凉亭下,她抚琴,他凝听。那时候的他,虽隐约怀疑她的身份,却不敢确定,甚至迟疑着该不该弄清楚她的身份。
因为,被蛊毒控制着的他,是残缺的。
如今,他完整了,却也只能拥有她半年,何其短哉,却又何其有幸!至少这样的他,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心,可以真心地去喜欢一个人,即使那个人……不会回应他。
孤独的身影慢慢走向墨湮,颀长的手指抚上冰凉的琴弦,似乎再也感受不到心与琴弦间的牵系。许是因为他内力丧失,竟再也感受不到潜藏于墨湮上的张弛之力。
惊讶之余,他不禁坐了下来,断断续续地滑过琴弦,脉然流淌间,一曲哀伤的曲子,淙淙而过。
他缓缓闭上眼睛,任指尖在弦上飞旋,任乐音在殿中回响。
一张古琴,一名白衣男子,仿佛谪仙,而回荡着的俨然天籁之曲。
曲子优美,却也凄凉。流畅间,透出几许哀愁,几许落寞,几许寂寥。
小太监安静地立在一旁,不敢惊扰到沉浸于琴曲中的东王。
原本,大殿之上仅琴音,单单作响,不知何时,似乎揉进了另一种乐器的声音。
虽然小太监不懂乐理,还是敏感到察觉到琴音一顿,很快地又恢复正常。轻扬的笛音,正一丝丝地糅合进琴音之中,不显突兀,似应和,更似牵引。
他忍不住抬首循着声音望去,差点惊叫出来!
那笛音来自屋梁之上,而梁上惬意地坐着,婉转吹奏玉笛的,正是王心心念念的悠然姑娘!
他顿时明白过来。
刚才琴音的颤动,是因为王也察觉到笛音,进而根据笛音判断出那是悠然姑娘了罢?也只有默契使然的王与悠然姑娘才会这般和谐地奏出如此优美之曲。
他开始变得多余。
第一次,小太监擅做主张,未汇报,自行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全神贯注和乐的两人。
两股不同音色的乐器,飞出同种音律的曲调,纠纠缠缠,牵牵绊绊,勾勾绕绕,如抵天之涯,似达海之角,此生不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音符停歇,东王嘴角噙起一抹笑意,自琴案前站起,视线从容地落向了那抹自梁上翩然落下的身影下。
悠然,我寻你很久……
一句话,念在心头,却不曾说出来,唯炙热的视线,纠缠于倩影。
“綦,这是我们第一次合奏《若相惜》,你是否察出我的进步?我是不是比当年吹的还要好?”她献宝一般,弯起的眉角,不无得意。
“那是因为师傅很厉害。”
“徒弟也很聪明,否则师傅遇到愚笨的徒弟,再厉害也教不会啊。”她不甚赞同他的说法。
他莞尔,算是默许她的“歪理”,微沉思,“悠然,我曾告诉你,此曲为《若相惜》,是母妃教会我,我当时不曾细说。其实,它是母妃所谱……”
他的笑容淡淡的,忆起往昔时,却不再是悲伤,倒更像是一种释然。
“《若相惜WWW.soudu.org》其实是母妃为她的爱而作,是她绝望之作,亦是最后一曲。在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在她生命即将被扼杀的时候,她如此地渴望着父皇的怜惜,父王终是付了她。所以,这首曲,无形之中总会会透露出悲哀。因为,它含着乞求,含着希冀,却被无情的现实击地粉碎……”
而他,教会了她。
如今看来,这是不是……如同过去,以另一种形式重演?
只是,这一次,没有背叛,没有爱到尽头的绝望。
阻隔的只是时间而已。
只是,时间的长短,已然不是最重要的。
“若相惜……”她沉吟着,心头却是满满的苦涩。
若相惜,如若相惜……
她却无法再相惜。
有些事情,她必须承担起责任。
而现在,她的责任,不再是儿女私情,而是……整个宁家。
她,宁悠然,除却迷迭仙子这一身份外,她还是攸宁城城主宁萧然的亲妹妹,前任城主的掌上明珠。兄殁,她则必须继任成为攸宁城下一任城主。
该面对的,该担负的,命运使然,她无法逃脱,也无力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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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章结束第一卷,MS不行,汗,我尽量今天完成……先去睡觉,白天继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