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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月下,一壶清酒,一束桃花

    这桃,比不得金陵的樱枝,开不得半日,就谢了。

    而我,也就比不得节烈的贞妇,一言两语地,命也可以不要。

    如果没了这可爱的性命,我拿什么去听着远风带来的羯鼓合着琵琶?或铿锵,或是说不出口的逗引。

    常说着水处多有精灵作祟,所以一开始也许不该就在这倚瘦地赏花,现在也就不需要去怀疑那淫邪的蛟嗅见这轻薄的绡同族的腥臭,怀着春风的土味与青枝之浆暴虐而来,就好象我在等待的那个人一样。

    或者他已然不是人了吧,那年人群中的清越子弟,明眸皓齿,青丝风里,羽翼般鼓动,黄丹外锡色狩衣,飘摇地走过,步伐御风。

    来到我的帘前,代手掀起泪竹的,也是一束早艳的桃花。

    早开的桃是要成精的,披红挂绿寂寂地站着,狼狈不堪,似不被饶恕的高贵,卓wWw.而不群,如果不摘下,深深地藏了,细细地品,真是可怜。

    那个人不疾不徐地,唇色红润,从嘴角滚落的珠玑,可以一颗颗检来,串了来戴。

    所以今天他来的时候,手里一定,也执一束桃花,就那样从成群的桃林里面,衣袂隐隐现现,如黄鹤高空飞过,片羽乍现时候,让贪婪的人心以为得到了去向蓬莱的启示。

    那样贪婪的人心呵,我也长了一颗。

    牡丹容不下桃花,长安也容不下我。

    只得来到这梅花睡处,妖妖娆娆地,却开得半遮半掩。

    看不清这就地柳眉飞叶,也看不清这着色胭脂――迎送的无根之客,不外琵琶绿绮,唱和的固地芳菲,只是草花荻葛。

    这无从打发的寂寥春光,如果还不能在他眼前夺目,那么再长的人生也不比死灰来得更加勃发,好歹那里面蕴藏着明年满树的招摇花朵,而我,只会在暮色里黯淡后腐烂。

    虽然当我攫取这少年所有热切的目光与心思以后,注定接受长安贵媛所有的嫉妒与愤怒,但是已经不能再想。

    嘻,像我现在这样的,一束离枝的、出逃的花枝,大抵有这样的前因啊!

    远离温柔表面之下可怕的朝廷倾轧,享受清雅不过的这临水低唱,而我的小郎君,风尘中来去的,不再是那长安月下,只是迎来送往的,还是我这依旧的桃花。

    而今天,正是着私自的第一次交会,该是我的小郎君,手执桃花,踏着露水而来。

    但是,只有那满怀芍药的昆仑奴,佝偻着背向我走来,华衣美服……那是他从哥哥处好不容易讨来的珍贵的奴才。

    我掀开竹帘,问他是不是他的主人让他沿着纤细湖畔得来这新鲜的芍药。

    这英俊的昆仑奴摇摇头,只是默默地弯下腰,把那些雍容的花儿,随意放在帘下,以此看清的,是那一层浓烈的黑纱外,略略露出一抹极其深沉的暗淡黄色。

    “你看月色越来越浓烈了,而在这异乡的我,听不见故里的声音,你是否能为我讲述故都的事情,好慰藉我思念的心情呢?”

    我这样要求着。

    昆仑奴断断续续地述说中,似乎宫中最大的那位皇子已经归天了。

    昆仑奴转过头来,眼神咄咄。

    又是那令人厌恶的眼神!还是如当年长安一样火花乍绽地,那眼神不止一次地在肆无忌惮地偷伺我们欢好之时灼烈!

    我讨厌他!

    “哦,那就是你要穿着丧服的原因吗?那还有别的更加新鲜的吗?”

    我若无其事地略略地躲过他,往帘幕的深处去了。

    谁知这无礼的奴才却眼睛发着光,更加紧凑过来,以更加神秘的口吻,粗劣的用语叙述着另外一件死亡。

    那中宫居住的娇宠的长公主也啼血而亡了。

    “只有这些扫兴的事情而已吗?”我不悦地推后,谁知道这胆大的奴才更加步步紧逼!

    他微笑着,掀开帘子跳了进来!纤长白嫩的手指,始终按在他那微笑的唇上,他顿了顿,却用惊骇地用着再熟悉不过的方式操纵这贵族才会的优雅,却还是粗鄙之极的内容!

    “这些事情扫兴吗?我单以为,就算全天下都为这两桩死亡哭泣,但是你――娼妇,你该是最痛快不过了!”

    他伸出猿一般修长的手臂,一下子就抓住我收不回去的礼服下摆,一把拽住后,蝉脱般从我身体上脱落了。

    甜蜜的石榴香气随着昆仑奴语言在本已经暧昧温暖的空气中发酵膨胀,直至逼迫得我至无路可逃。

    披挂在昆仑奴肩的黑衣滑落了,最终随着背后那霓裳翠钏细细地在其身边洒落之后,他背负着的少女打扮的那人纤弱身体的绵长水袖,委地了。

    月亮终于出来,照亮我的裸呈的躯体,昆仑奴背后的影子始终背着光,投下一个哀伤的影子。

    我的呼吸开始剧烈起伏,我绝望了。

    “那么,你是不是也一样要告诉我,关于他的死讯呢?”我颤抖地问。

    “他的死讯?有趣!为什么你认定是我杀死了他?”

    这疯狂的昆仑奴倨傲地问道。

    “我看见了!你穿着他衬衣!你怎么敢穿上这禁忌的颜色?”

    对于我悲痛的指控,昆仑奴只是挑挑眉就笑了:“是的,是我杀死了他!那么,对于你这等着临幸的贱人,在谁的身体下呻吟是否又有区别呢?”

    说到后来,他凑近不能动弹的我,挑逗地,伸出手指,从眼下,游走到胸口。

    我开始剧烈呻吟,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有人告诉过我,着黄丹服色的人,就是太子――所以从那时候我就决定――”我软软地倾倒,倒在这强大而俊美的昆仑奴怀里,是的,我必须低头。

    “你就决定什么……”

    昆仑奴的身体,也在欲念中颤抖了,他吻过我的耳后,啃舐着我,吃着我,模糊发问。

    “我就决定――”我拔出刚刚后退时取得的怀剑,伴着疾风插进了他的胸膛“我只为那一个人活着,也只为他死。”

    “当然,可以为他杀人……”

    “该死的……我真的很想相信你的……”昆仑奴的身体嘟囔着倒了下去,由此我才心碎地看清背后少女长袖略略露出的桃枝,凄厉地大叫。

    “郎君!”

    早开的桃,注定早夭……

    是的,这昆仑奴背负的,正是我少年郎君,俊美的赢弱的郎君!

    昆仑奴果然杀死了他……

    并且死后,还要他着女装,折辱与他!

    我想扶起他来换衣裳,却发现郎君散放着芳香的身体背部,居然与这该死的昆仑奴长到一起去了。

    那该是活着的时候,就切开脊背的皮,捆在一起等着慢慢长好后的结果。

    在我费力落刃去割时,未死的昆仑奴呻吟出声:“娼妇!既知道就今天如此麻烦,当初你何必如此恶毒!”

    “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怒吼后,又是茫然自失。

    “看看你那把剑上,早就沾过一次血迹了吧!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他是怎么会死的,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我――”

    我看着被撕裂衣着的赤裸的昆仑奴――

    啊,是了,那日,采摘桃枝归来,就看见了这昆仑奴与郎君……我就……

    “是你们不好,行那龙阳之欢,我怒不可竭才――”我指控。

    “你到底哪里不正常?真的都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这不就是你的杰作吗?如果不是你关住我们时日长久皮肉长到一起,更加害死他,我怕还狠不下心杀你。即使那样――我那……”昆仑奴喘了一口气,才又以叹息的语气继续说下去“你也是我自贬身份,也要相守的,心上人啊……”

    “你在说什么?”在昆仑奴逐渐微弱的气息里,我呆滞住。

    黑夜里的房子里面,外面有月光进来。

    郎君的烂肉异常地香,腐烂嘴角发光的,不会再是珠玑的情话,而是外露的齿牙,而身下的昆仑奴,一身白肉,还是韵动。

    是我害死了郎君吗?

    到底有哪里不正常?

    “我到底哪里不正常……怎么会一眼就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昆仑奴背着郎君穿过桃林,那枯骨偷折一枝桃花的情景,似乎就在眼前。

    我笑了。

    不管怎样,总还是执着桃花来见。

    我们约好的。

    我用力切割,终于,郎君解放了……

    轻轻地磕达一声,郎君的头旋转着,翩翩地就跳到黑暗里面去了。

    我转过去探身去抱的时候,有东西刺穿我的胸膛。

    原来,随身带着兵器的人,不只是我一个而已。

    昆仑奴温柔地在我耳边清风般低语:“你又是哪里不正常,为什么,你的眼神,一直一直只看我那只是偶尔穿上我衣着的妹妹呢……”

    郎君的头颅稳妥地安睡在我的怀抱WWW.soudu.org里了,真好, 真的再好也没有了。

    我又笑了,如黑暗里的桃花初绽,这个也是郎君说的,我就是桃花。

    “……刚才你说是爱上着黄丹衣的人,我是那样地幸福而软弱……我怎么会以为,拥抱了妹妹,就等于拥抱了你呢……我真傻……如果你喜欢我,我可以不杀你的……”

    濒死的昆仑奴暖暖拥抱着濒死的我,不,应该说是太子才对,合着远处的琵琶与筝,奏出吹皱春水后涟漪声中,絮絮说着。

    就在这月下,没有清酒,只有郎君手里一枝桃花。

    我紧紧地抱着郎君的头颅,低低地回答着。

    “没办法,因为她啊――就是我的郎君啊……”

    我的郎君,手执桃花,踏着露水而来。

    ―the end―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