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年方17,就已经是扬州城里红牌里的头牌。
解姑娘常着一身白衣,斜倚小楼只听风雨,时而吟哦,痴情种们只在楼下听了,骨头便已酥了一半,仿佛喝了陈年的桂花酿wWw.。
何公子,家财万贯,相貌美丽如女子,态度又温柔,公子哥中的翘楚。
解姑娘虽然眼高与顶,目下无尘,虽然初见时只管羞涩垂目,但心已经是许了的。
公子说:“解语二字,恐怕还是不够。”
解语举着团扇掩住口,吃吃笑道:“公子觉得还要添什么?”
公子合起折扇,戏弄地抬高解语的下颚,妙目相对,只凝视着解语芙蓉一样娇艳的脸孔:“昔日玄宗称杨玉环为‘解语花’,岂知真正的‘解语花’落在我何家。”
“公子说笑了,贱妾哪有杨太真的绝世风华。”解语做害羞状,又是一番风情。
公子看着解语,竟也痴了:“怕是玄宗见了你,要拿玉环来换的吧。”
解语在解家院,俨然成了同命鸳鸯,在青楼遍布之地,俨然是一对夫妻了。
时值,何公子新婚,可怜家里新人,独守空房。
一时间,扬州城内,风言风语四起,只说这解语不知用了什么妖术,只把那何家公子迷得
寸步不离地守着,生生地离弃了家里的结发妻子。
何家新妇,闺名一个双字,只可惜新婚不久,却是弃妇的命格。
对于人们的不平,双娘只是一笑了之,只管在家中研磨花粉,收购上好茶叶,指挥丫鬟收集晨露晚霜,炮制茶叶。
奔波数月,才制成一小罐,说来也巧,这个茶叶的名字就叫“解语香”,听说这是双娘家中的不传之密,有极佳的养颜滋补的功效,传得神乎其神。
解语听了,不禁心动,于是心升一计。
只托说春宵虽苦短,但这么着,人也吃不消,解语开始称病卧床,公子心痛,不管价钱只管买来极品的滋养补品,只是解语的病,依然没有任何起色。
公子握着解语的手,只当她已命不久矣,悲伤垂泪。
躺在床上的解语哼哼唧唧话里有话地说着,晚上菩萨托梦给她,说是她的病怕是只有那同名同姓的物件见了方得一个好了。
公子只急急修书一封,好话说尽,只求双娘交出茶叶。
双娘没有回信,也没有送茶来。
信一封封地送去,措辞也一句比一句激烈,最后公子抛下了不拿出茶来就休妻的狠话。
双娘没说什么,倒是别人叹息何公子和解语的荒唐无耻。
第二天一早,双娘取出茶罐,双眼红肿如桃地交给下人,只拼命叮嘱这是一年份量,并说品茶在一个品字,切勿贪杯豪饮。
公子听了下人禀告,只笑道:“痴妇怕我浪费她的妙茶吗?”
听说“解语香”到了,解语的病立时好了,丫头们立刻立了茶炉煮茶,用老紫砂茶壶盛了,与公子一同品尝。
“解语香”果然浓香扑鼻,只消一小口,便已心旷神怡。
解姑娘转动着手中的小小茶杯,已是心满意足了。
虽说是一年份量,但是贪恋“解语香”的一个“香”字,只一月多些,茶罐已经见底了。
自从饮茶后,每每对镜贴花黄时,解语总觉得,自己美貌似乎一日胜似一日。
果然不是错觉,公子对她也是愈加宠爱和迷恋,若说两人如胶似漆,并非夸张啊。
茶喝完了,公子差人回家去取,双娘听说他们已经喝完一年份量,稍微沉吟,只说赶不及炮制新茶,后一日让公子自己来取。
公子听说以后随即发怒:“贱妇竟当我是什么?”
只是这个解语,对着茶苦苦相思却不得,做了百般可怜可爱之状,博得公子怜惜。直到屈从。
第二天,公子清晨回家。
回到家中,双娘闭门不见,只让丫鬟奉上清茶一杯,招呼薄情夫婿。
公子刚想发怒,丫鬟只说,只等公子喝了这茶,便把茶叶奉上。
公子忍气喝完,果然得了茶叶得以离去。
解姑娘如愿以偿,更是对公子小心承欢,曲意逢迎。
她顺势软软往公子怀中一送:“累公子受辱了……解语真是……”
说话间,眼中就有了荧荧泪光闪烁。
公子疼惜都来不及,只揽她怀中。
解姑娘的容貌,一日比一日还要光彩照人,全赖这“解语香”滋润修养。
而妻为妓做茶,一时间已成了扬州城市最大的笑话。
但双娘依然泰然自若,宠辱不惊。
突有一日,公子突然发病,紫唇白沫,形貌十分吓人。
何家似乎早有预WWW.soudu.org料,一听见消息,便一下闯入,带走了公子。
这是解语第一次见到双娘,拥有牡丹一般雍容美貌的美妇,却又有菊花般凛然不可侵犯的态度。
双娘只管带走夫婿,眼中却瞧不见解语。
原以为是形貌平淡的懦弱妇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形容的人为自己炮制茶叶,解语的脊背开始发凉。
站在小楼上,解语目送着他们夫妇离去,突然想到,这个何公子怕是不会再踏入她的小楼了。
果然,扬城很快就在传,何家公子听从夫人规劝,举家迁徙到南方苏州定居的消息。
“输了,输了。”解语生气地扔掉手中对弈的棋子,自从断了“解语香”,她的运气就一直不大好,连下棋也是输多赢少,只是那张绝世美貌的脸孔,让她对镜自怜时尚可自我安慰。
何公子的离开固然让她失落,只是以后喝不到那好茶,才是真正让她难过的。
毕竟是妓家女子,朝秦暮楚而已。
少了一个何公子,解语依然是扬州头牌,门前依然稀草地多马蹄。
只是身体,却越来越不好了。
一日夜间,解语突感不适,遣散了人群,只一人卧床休息。
昏昏沉沉之间,听见有女子笑着走近了。
睁眼一看,居然是双娘笑吟吟地立在面前:“解姑娘好风情,晚上放着春花秋月不管,只一味地倚床捧心。”
双娘双目含笑,又与那日相见,是别样态度。
她手中,正是一个精致的小小茶罐。
见双娘手中有自己所求之物,解语急忙起来,口气先软了三分:“姐姐请坐。”
双娘轻轻放下茶叶,坐下:“听说解姑娘身体不适,双娘特地带来了‘解语香’,给姑娘品尝……想来……姑娘大概正想着这个物件吧。”
虽态度谦和,举止温柔,但解语并非听不出其中辛辣嘲讽之意。
“怎么好意思有劳姐姐亲自送来,只消打发小厮也就是了。”解语一味温柔低顺。
“不可,只是小厮,怕要辱没了姑娘,本来该愚夫亲自前往,只是他身体尚未复原,只好愚妇亲自跑一趟了。”
解语心中一动,本想问问何公子身体现在如何,又怕对面那人多心,只好隐忍不谈。
丫鬟们立炉煮茶,一下子茶香便已满屋,煮的就是“解语香”。
“姐姐请吃点吧……只是解语班门弄斧了。”
“不了,我在家中已经吃过,况且……这茶,并非这样的喝法。”双娘皱眉。
“请姐姐赐教。”
与这双娘讨论茶经,倒是一件风雅之事。
双娘笑了:“赐教谈不上……只是这茶,本有滋养养颜的功效,并非为了别的,只是有几味原料实在难得,需从西方外国一种毒花上取得,但药性过猛,所以若想不过,当一罐装了喝一年为宜……而且……”
双娘扫过桌上的茶具,摇头:“特别忌讳用这紫砂壶去盛,其中又以陈年茶垢不洗注重浓香的陈年紫砂壶为大忌中的大忌。”
双娘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地刺在解语心上:“如果过量,当如何?”
解语颤声问道,心中发起慌来,一种巨大的压迫而来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心。
双娘斯条慢理地答道:“以一罐一年份当一月喝完的,当减寿十年,再用陈年紫砂壶培茶的……命不久矣。”
双娘说完,美目流转看向解语:“解姑娘,你当真不舒服吗?脸色好白啊。”
一个月之后,何家举家搬离了扬州,而曾经风光一时的名妓解语,大概是因为情人远走而不堪打击,就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面,香消玉陨了。
听说她死之前,只是喃喃地躺在床上念着自己的名字,然后突然放声大笑,吐到血尽而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