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明贞委婉推辞道:“端王殿下,您指的那个人只是个低微下仆,身份上不适合陪同公主一行回城。”
端王心中好奇更重。按道理赵苏氏该是个精明圆滑的人,他以王爷的身份挑个仆人,她不应该推三阻四。莫非是真就不想让他挑走那个人?
端王脸色一沉,摆出凌人气势,不悦道:“本王看他顺眼机灵,管他是什么身份,抬举他让他陪公主回城这样的优差,你们为何不依?”
端王学起妹妹的刁蛮不讲理,可谓是驾轻就熟。
苏明贞没想到端王刚才还和颜悦色的,竟会为了讨一个仆人,露出翻脸的意思。她嘴上服软,实则还是想推辞道:“端王殿下,您的抬举是我等的荣幸。只是怕那些低微下仆笨手笨脚,再次惹恼了公主殿下,我们担待不起。”
赵思刚才是没看清端王指的是谁,不过他也觉得公主不好相处,怕自己的下人们受了牵累,就帮着苏明贞说道:“端王殿下,蓝山已经挑了伶俐体面的管家陪着,再派人先回府报信,让家里早早出城迎接,应该就不会出岔子。”
端王心想。连赵思都要阻拦,那个所谓“下仆”实在可疑。不过若是他仗势欺人,刚才费了半天力气在赵思面前树立的良好形象就会破坏,他就暂时不再纠缠。不过他打定主意是要看看那个下仆的真容,就说道:“那就不再耽搁。让人陪着公主先行回城。但是本王与赵三少爷一见如故,想去庄上喝茶聊天歇歇脚,你们不会不欢迎吧?你们放心,本王会约束亲兵卫队,不打扰庄上正常生活。”
苏明贞现在觉得这位端王有点像牛皮糖,粘上了不好拿掉。堂堂王爷又有公干,怎么会有闲情逸致与赵思这样孩童心性的人喝茶聊天?怕是其中有古怪,若是真与雪晴有恩怨。又生一桩大麻烦。端王心机深沉。正邪现在还说不好,比吴庭之难应付多了。
偏偏赵思刚才被端王哄得晕糊糊,本来就是想与端王多聊两句,一听端王主动要留下,公主又会被送走,他怎能不高兴?他抢在苏明贞前头,忙不迭回答道:“端王殿下愿意与我喝茶聊天?那太好了。我这就让庄上准备饭食。”苏明贞暗中皱眉道:“夫君。我出来的时候,秋月已经开始准备你地药和膳食。那些东西寻常人吃不惯。现在另准备,恐怕会怠慢了端王殿下。”
端王恢复了温和的样子。笑道:“不妨事,本王一路行军多数都是风餐露宿,你们赵家随便做的饭菜,怎么也该强过火头军的手艺吧?本王这就让亲兵卫队在庄子外边空场上扎营,你们不必管让他们自己安顿就好。等大家休息够了,就不用进幽州城里,我们直接去北面军营报道,也免得打扰了城中百姓生活。”
赵思拍手称赞。
苏明贞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端王说不必赵家管那些亲兵卫队。不过呼啦啦三五十人地队伍。安置在何处。缺不缺吃喝和生活用品。这些事情都是要操心地。苏明贞就叮嘱蓝山。派人将庄上管事赵大富喊来。负责招待端王地亲兵卫队。
那边端王哄着妹妹上了马车。由赵家地仆人们护着。又分了几名亲兵一起。抓紧启程去城里。端王目送妹妹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再回来。苏明贞这里已经安排妥当。
赵思这时不敢逞能再骑马。想要请端王上自家马车。苏明贞是女眷避嫌。可以换别地马车。不过苏明贞是不放心单独让赵思一人陪着端王。就让春花紧跟赵思。若一会儿端王上马车。春花也入内服侍照应。
端王在京中为了低调掩饰。出门很少骑马。一向是装文弱坐车。他想着赵思多半是因体弱不会骑马。他若坚持一起骑马。怕是会让赵思难堪。于是端王没再犹豫。跟着赵思上了马车。让亲兵牵着“踏雪”走在旁边。
可是坐进车内。端王就现视线受阻。远不如骑马看地高远全面。已经没法再去寻那面熟地管家。
端王压不住好奇,在马车内趁着赵思心情好地时候,打听道:“刚才本王指的那个下人叫什么名字?”
赵思抱歉而诚实地回答道:“端王殿下,其实刚才我没看见你指的是谁。”
端王心中哭笑不得,面上也不好作,转头看见一个年轻貌美地丫鬟也在车上伺候,顺嘴问道:“这丫鬟长地水灵,是你府上的还是庄上的?”
赵思听别人夸他的人,他当然高兴,笑道:“春花是我院子里的人,一直照顾我许多年,最是懂事。可我觉得还是我娘子最漂亮,端王殿下,你觉得呢?我娘子好不好看?”
端王尴尬地咳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哪有丈夫与别的男人讨论自己的妻子长相。这会儿端王算是彻底明白赵思地心智实在与成人有较大差距,交流沟通起来比较费力。不过赵思这样地性子,看起来是善良听话比较好控制的,比妹妹更容易相处。端王定了定神,暗中盘算,到了赵家庄上,该怎样才能见见所有仆人。倘若他没有看错,真是他朝思暮想地那个人,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错过时机。
雪晴来时为了赶时间才破例被允许骑马,回去主子们都是坐车,身份低微的下人们皆步行跟从。他看端王这阵势,是故意要留下,他恐怕该想个办法避一避。雪晴正低头寻思地时候。现小民从道旁树丛中钻出来,他赶紧问道:“小民,你怎么没有老实留在庄上?”
小民是想去找香叶。但苏明贞念香叶年幼,不想她走路奔波,就将她叫到自己车上。小民东张西望看不见香叶,又现队伍中多了一批穿盔甲的人。他一开始不敢靠近,直到望见雪晴,才偷偷摸摸追上来。打听消息。
雪晴问他。他如实答道:“主子这边与人起了争执,大富叔知道了怎能放心?急忙命人来看看是否需要帮忙,或传个消息。我就自告奋勇跟着个管家过来,没准能跑跑腿。现在听说是事情平息,我就想顺便看看香叶可安好。”
雪晴笑道:“香叶在少奶奶车上,好得很。你快回家吧,别在外边乱跑。让你干娘担心。”
提起干娘。小民一拍脑袋叫道:“对了,上午出门我还答应给干娘掏两个鸟蛋补补身子。一忙乱差点忘了。”
雪晴顺势问道:“我听香叶讲,你很小就敢一个人去林子里抓蛇。力气大胆子也大,莫非你跟人学过功夫?”
小民咬了咬嘴唇,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雪晴是个可信的人,就小声说道:“不是我故意隐瞒,是我师傅不叫我对旁人吹牛。其实我也就学了一点皮毛,师傅平时很少来看我。”
“尊师是什么人?多大年纪,何门何派地高手?”
小民摇头道:“师傅从没告诉我,他脸上总是用面巾蒙着脸,我也不知道他长相和岁数。他说什么时候我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才算他的正式弟子,他再告诉我他的名字和师承来历。”
很少来看小民,还有这样古怪的规矩,藏头露尾的,听起来小民地这位师傅与吴庭之的一贯作风有点像。雪晴稍稍放心,想着可能是吴庭之偷偷传武功给小民,连他们的师傅东海真人都不知情。吴庭之或许也是怕小民年幼,知道得太清楚了忍不住会吹牛,万一传开,让居心叵测的起了歹念,反而会害了小民。小民说完这些,就告辞跑开,去周边寻大树掏鸟蛋。他年纪小见识少,不是很好奇刚才主人家与人争执的事情,而且听说香叶无事,麻烦都解决了,他就不再惦念。在小民的心中,最关心地两个人,一个是香叶,另一个就是干娘。他这时当务之急那就是拿着鸟蛋赶快回家,给干娘做顿好吃的补养,等晚上再去别馆接香叶一起回家,没有更多的杂念非常单纯。
雪晴并不拦他。若小民不是纯朴少年,多半会更关心什么人敢与主人家争执,看到那些穿戴盔甲骑马而来地亲兵卫队,也免不了打听。然而小民竟是只问了香叶,就又迫不及待去给他干娘掏鸟蛋,显然将香叶和他干娘地事情看得最重,旁的顾不上。
雪晴再次放下心来,而且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试着请求少奶奶,最好是能将小民和他的干娘都接入城中国公府内。这样就不会让小民再为谁牵肠挂肚。
等大伙回到庄上,雪晴以伤病身体不适为由,求蓝山再让他休息半天。其实抛开真有些疲累体力难支之外,雪晴也是为了躲回柴房避开端王。雪晴想那尊贵的王爷,理论上不会跑到仆人偏院内乱转。
蓝山同情雪晴,就没声张,让雪晴自行休养。不过蓝山叮嘱,万一主子们传唤雪晴,那是不能怠慢。
雪晴感激道谢回了柴房躺倒,在人前他强打精神的时候不觉得,一躺在铺位上,顿时再也坚持不住,昏沉沉睡去。
睡着睡着,雪晴感觉有人推他,勉强睁开眼,一看是蓝山。
蓝山见他醒了就说道:“雪晴,快起来。今天中午端王殿下吃饭高兴,说要打赏所有的仆人。一人一份银钱,当面赏赐,不许代领。平素在府内你从没得过打赏,不如趁机领一份钱。”
雪晴明白这是蓝山一番好意。他现在虽然勉强能起身,不过他也猜到了端王的真实用意。权衡之下,雪晴觉得还是不与端王见面更稳妥。于是他有气无力道:“无功不受禄,你们忙里忙外伺候主子们,领赏是应当地,我回来后就倒下睡觉,哪有脸得赏赐。谢谢蓝山,我还是不去了。”
蓝山见雪晴面色苍白如纸,身上又开始烫,晓得他多半是真地无力起身。他并不勉强,就说道:“我再问问,最好是端王殿下大方,允许我帮你代领了打赏。你再躺一会儿吧。”
蓝山离去后不久,雪晴就听见端王的声音出现在偏院内。
“是哪个奴才这样傲慢?竟连本王地赏赐都不屑一顾,本王定要认识认识。”
雪晴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次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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