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贞窝在屋内看账册也有了一个多时辰,秉承劳逸结合的观念,她决定站起身到院子里走走,顺便她也该关心关心自己的丈夫,这才符合新婚妻子该有的行止。
苏明贞让辛蔚继续留下核对账册,她让张嬷嬷陪着出了正屋,来到赏荷斋。
赏荷斋其实是一间前后都有门,四面开窗的厅,如今前后门都开着,能从院子里一眼望见那边的池塘。
斋内设有桌椅板凳,此时赵思瑢像是练得累了正坐着休息。秋月将新鲜的水果切成小块,一口一口喂入赵思瑢的嘴里。蓝山则在一旁说着鼓励兼奉承赵思瑢的话,无论好坏,直夸是有进步。春花也跟着帮衬。另有一名媳妇子站在门边上,随时等着支应。
赵思瑢眼尖看到苏明贞走了出来,赶紧装做很卖力的样子说道:“蓝山,你再给我讲讲,刚才那几句话该是怎么说才好?”
蓝山晓得少爷的用意,就捡着少爷最是明白记得清楚的说了几句。这样少爷可以与他对答如流,能显出少爷其实并不多笨。
苏明贞猜出来蓝山和赵思瑢串通表现,不过她并不戳破,反而用真诚的语气夸赞赵思瑢。无论怎样,赵思瑢至少还懂得耍心眼来掩饰,就比真的愣愣发傻要强。
被苏明贞一夸,赵思瑢的眼中顿时升起了得意之色,他高兴道:“春花,我娘子也夸我练得不错,你看看是不是已经到了时辰,该陪着我玩耍了?”
春花是负责每日安排少爷的作息,到了时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过往都是她盯着,倘若少爷不依,她虽然不得忤逆,却也会及时记着上报给二夫人和老祖宗,免得出了乱子。春花望了一眼蓝山,示意他给个判断,目前少爷练习的程度,明日是否能顺利过关。
蓝山会意,虽说已经差不太多,但是万一明日少爷紧张就很可能出差错。于是他温言哄道:“少爷,咱们不如再练一遍?”
赵思瑢的脑袋立刻摇成了拨浪鼓,说什么也不肯再练,吵闹着让春花将房里的小玩意拿出来玩。
春花不敢怠慢,跑去正房东屋,不一会儿取了个木匣子回到赏荷斋。
赵思瑢迫不及待亲自打开木匣子,取出匣子里的东西。
其实匣子里并非金玉古玩,而是一张大图纸、五颜六色的木刻棋子,薄薄的一打竹牌子和三枚骰子。
赵思瑢与蓝山将那张大图在桌子上平铺好,春花则将竹牌子有字的一面向下扣着,分成几堆摆在了图上不同的位置。
赵思瑢选了一枚涂成大红色的棋子放在一角写着起点的位置,而后笑着对苏明贞说道:“娘子,你从棋子里挑个你最喜欢的颜色,放在我边上。”
蓝山提醒道:“少爷,少奶奶多半是没有玩过这种游戏,要不要先将规矩讲清楚了,免得少奶奶摸不到头绪。”
赵思瑢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道:“是啊,当初雪晴教我这个游戏的时候也是先讲了一套规矩,他怎么说来着?春花,你还记得吧?我怕我嘴笨说不清楚,你给我娘子讲讲看。”
春花赶紧恭敬说道:“少爷,奴婢也记不全最初雪晴说的原话,但大致意思差不多能讲出来。少奶奶若有不明白,就问。少爷经常玩这个游戏,定是比奴婢更知道其中奥妙。”
接下来苏明贞听了春花讲解一遍游戏规则。听过之后她面上虽然反应正常,不过心中波澜起伏。
这个游戏的规则竟然与现代社会曾经风靡一时的“勇敢者游戏”或“大富翁”差不多。
参与的人先选择代表自己的棋子放在起点,然后轮流投骰子,按照骰子的数字沿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格子前进。棋盘上大多数是空格子,但也有写了字和堆放了竹牌子的格子,如果棋子恰好走到这样的格子上面,就要按照标示的字行动。
直接写了字的格子一般是前进后退转弯等等要求。而竹牌子上的内容五花八门,有连续投骰子或停投一轮的,也有标着可以支配另外的人做什么……凡此种种。因为竹牌子每次都是打乱了顺序随意放成几堆,甚至可以占用原本的空格子,所以每次开始游戏,都会充满全新的感觉,绝无重复的过程。
游戏的目标是比谁先到达终点。在游戏开始前还可以赌一赌参与者的名次,适合多人一起玩,旁观者也能有很大刺激性。
苏明贞震惊地是这个游戏居然是雪晴设计制作的,就算这里是架空的时代,或许提前已经有人发明了类似的游戏,只是被雪晴学了拿出来哄赵思瑢玩耍,这至少也能说明雪晴的不一般。
苏明贞试探道:“这游戏听起来真的很新鲜,难道是京中传过来的么?”
赵思瑢得意地炫耀道:“娘子没见过这游戏很正常,上次二哥京中的朋友过来,我拿给他们看他们也都不晓得,但是觉得很好玩。这是雪晴从一本杂传里读到的一段记载,他琢磨了几日依着书上描写造出了这套玩意。开始还没有竹牌子,后来多了那许多‘随机性’,永远都不会有重复的过程,太好玩了。”
随机性?苏明贞乍一听到这个词从赵思瑢嘴里蹦出来,免不了心跳漏了半拍。以苏明贞的有限见识,依稀记得“随机性”这种词在古代很少用到,近现代有了统计等科学之后才慢慢成为常用语。而这个游戏因为竹牌的不确定,增加了随机性选择,从而提升乐趣,这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都是很奇妙的事情,雪晴和赵思瑢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的呢?
苏明贞紧张激动,因为她免不了存了些许幻想,自己身处的这个异时空之内,会不会有同乡呢?这个问题她不可能忽略掉,甚至她怀疑雪晴的身体里也住着一个异世的灵魂。不过她会很关注会胡思乱想,并不是出于太高尚的目的,而是再一次纠结于最初的那种花痴念头。
如果雪晴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他就不会在乎世俗的束缚,他和她就有更大的可能在一起。
苏明贞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算没有在人前失态。她压住疯狂的念头,一边拿起绿色的棋子挨着赵思瑢的棋子放好,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夫君,雪晴是从哪本书上看到这个游戏的?那书上还有没有其他有趣的游戏呢?”
赵思瑢皱眉想了想,沮丧道:“雪晴好像提过一次那本书的名字,我没记着,但他说是他很小的时候读过的一本书。我当时就让蓝山在咱们家藏书楼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蓝山无奈地解释道:“少奶奶,小的无能,没找到雪晴说的那本书。或许是雪晴根本就记错了,咱们府里的藏书楼比寻常人家齐全多了,咱们这里都找不到的书册,除非是去皇城里问天子借。雪晴不过是个低贱官奴,多半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来照猫画虎,当不得真。”
赵思瑢不高兴道:“蓝山,你怎么总是不服气?雪晴就是比你聪明看的书又多,四书五经他都能背出来。上次我将雪晴做的诗充做自己的作业,被先生一眼就看了出来,我怕连累雪晴受罚,就说那诗是你替我写的。结果先生很肯定地摇头说你可写不出这样好的句子。”
蓝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眼睛斜向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明贞为了打破僵局缓和气氛就张罗道:“夫君别说闲杂了,咱们赶紧开始玩游戏吧。”
一提起游戏,赵思瑢顿时兴致高涨,也就不再执拗刚才的问题。他左右看了看,招呼道:“春花、秋月,你们也一起玩吧,人多了才有意思。”
春花略有为难道:“少爷,以前少奶奶还没过门,奴婢们陪着少爷一起玩玩解闷反正无人计较。但少爷和少奶奶毕竟都是主子,奴婢们是何身份岂能乱了尊卑?少奶奶陪您玩,奴婢们侍候着就好。”
春花起了这个头,秋月自然也不敢应。
赵思瑢原本因为蓝山说雪晴的不好,这次不想带他一起玩,可是若春花和秋月都不玩,人就太少了。真要计较身份,蓝山是一等侍从管家,陪自家主子下棋骑马四处玩玩倒也合规矩。
于是赵思瑢多少有些不情愿地命令道:“蓝山,你也选个棋子,春花秋月都不玩,人太少了,你陪我和娘子一起耍吧。”
蓝山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道了谢,选了个黑色棋子放在了赵思瑢那枚红色的棋子后面,他再将骰子放入空碗,递到赵思瑢面前,请示道:“少爷,这次由您还是少奶奶先投骰子?”
赵思瑢一本正经道:“娘子第一次玩,我该让着她先行。蓝山你年纪最大,你最后再来投。”
蓝山哪敢与主子们争,他默默祈祷着这次自己能稳稳当当最后一名,免得少爷和少奶奶挑理。
不过这种游戏没有投机取巧的机会,就算投骰子能动手脚,但是竹牌子的顺序和内容充满了不确定性,实在是全靠运气。
几把走下来,蓝山居然遥遥领先,眼看再几步就能到达终点。
蓝山额上直冒汗,左顾右盼,嘴里连连解释自己今日是走了狗屎运,让少爷和少奶奶莫要怪罪。
苏明贞当然是能理解的,可赵思瑢小孩子心性,越发不高兴。
以前赵思瑢与蓝山等人一起玩这个游戏,不是没有落后过,但今日本来他就不想让蓝山玩,偏偏蓝山一路遥遥领先,他怎能没脾气?
赵思瑢心里生闷气,嘴里嘟囔道:“若今日雪晴在就好了,他陪我一定能玩得比现在开心许多。他本来说新做了偶人要拿给我的。”
———————作者的话————————
下一章结尾的时候就与旧版情节大不同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