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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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滴连日来的疲倦惊慌,一旦放下心来,还没有等到他,就已经先睡了过去。反而是狐狸呜呜咽咽的闹了一阵,好不容易也哄睡了。方才掩了倦色,给一人一狐小心盖好被子。

    可能连水滴都没有发现,从那孩子再次开口叫了他一声哥哥开始,他再也没有同孩子说过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本想同他说点什么,可是静静想来,发现自己却是无话可说。

    对于孩子肯再次开口唤他。他并不是不高兴。只随着那一声,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凄淡。仿佛当日那孩子对着他哭泣叫骂的脸,都历历的现在眼前。有些想让它淡然的痕迹,又悄悄的翻腾起来。

    孩子似乎也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他并不仅仅是那么淡静安详的哥哥而已。可是对着他处事的绝决淡然,水滴却仿佛松了口气一般,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满与讶异。

    那不是他希望的,至今尤记得初见时的单纯孩子,那么害羞而又欣喜的样子。却不是现在这种强做镇定的处变不惊。然而那孩子既已经能够平静如此。那就让水滴一直的平静下去。无论经历过什么事,时光都会让其一点点的退色,淡忘而至于消失无痕。――平寂却安稳的一生。

    今后的时光,他注定是无法淡然安稳。出自于私心,他也不想把那孩子卷进他的风风雨雨里来。

    至少希望那孩子能够过的平淡安稳。托了静池照顾,却并不一定要丰衣美食。只要让那孩子简单的衣食无忧则可。过他本来就该如此的日月,虽然清苦些,却没有大风大雨。

    如今那孩子异常的平静如此,他却无法再简单的扮作他的哥哥,也再不愿意影响那孩子的一生。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影响。

    俯身静静地看了看熟睡中的两人,孩子微微侧着头睡得正香,气息安稳,微皱着眉,神色却安宁。化作狐狸的善袖团成一团,把头蹭到孩子的肩上,细长的眼睛眯着,眼角的茸毛上还沾微微湿着。偶尔会不安分的蹭动一下。

    沉默的看了片刻,又掖好被角。径直到一旁换了身衣服。

    静池也不拖泥带水,吩咐了下去,也就忙着去应付一大堆的善后事宜。对于他是否真要连夜离开也不多言。

    下头的仆佣小厮虽只有寥寥数人,却调训有素。照令把鞍马备全,低眉顺目礼数周全,神色里有微有些惊艳,却没有好奇的多一句嘴过问他的来历。

    厩中已备好一匹鞍马。其余还厩着几匹,都不失为良驹神骏。再看院落中种种雅致华丽,看来备下这延院的主人倒不同静池,颇通安乐之道。

    从厩旁还放着的鞍具上略一扫过,他眼中闪过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带路的人也只管昭吩咐办事,其余事只当不知,恭敬执勤的为他牵绳引鞍。讨好地直送出院外去。

    沉沉的雾气已消散不少,微微露出丝初冬青寒的天色来。入夜虽不深,人心却惶惶,不待宵禁,大街上早已行人绝迹。只余街角暗沉沉的灯笼时明时暗的低照着。

    他却也不急着出城,懒懒控了缰绳。一任蹄声微盈,在寂寥的夜空里一声声响得清灵。缓缓穿越了并算不上繁华的街道。等转过街角来,果然见着前头桅下的灯光里,照着一人一马,一手挑着个灯笼。微微有些焦虑的左右张望着。此时见了她,颇有些欢喜。

    那丫头在秋水明光里住得久了,很自然的会惧怕黑暗的地方。也难为了她一个人悄悄的从抄在前头。

    “我不去帝都!”不等扬羽开口,他先淡淡的回了一句。再看清楚了她的脸,不由得在心里无声的微叹口气。那丫头还是小巧瓜子脸,却退去了暗黄枯黑的色彩,肌肤剔透。一番玉骨凝香,灯火下莹莹的光彩照人。眼睛极大,回眸流转间自有一番婉转动人。更因着年幼,更有一番蔌玉未琢的混然天成。

    “你明明说过你去帝都!”她怔了怔方才开口,却是连声音也变了。清脆婉转里带些沮丧,又有些不甘。

    “我随口说说罢了。”他扯了一下缰绳,策马从她身边走过。轻轻的道。“你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去帝都?‘

    “怎么不能去帝都!”她被抓之后,在地宫之中,一住就是近十年,外头情形如何一点不知,听他一说,也不知要从何反驳,只是很不甘心的跟了过来。凑到他面前问。

    “你应该是鸟灵一族吧。你的脸,不能变回去吗?”他微微叹口气,不答她的问话,依然缓缓策马走着,由着她爱跟就跟上来。

    “不能了。”她很委屈的回答,在被抓到之前以密法改变的面貌,一旦回复,她也无法再变成以前伪装的样子。从灭族以来,就再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就连她自己也一直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长什么样。

    说起来,除了自己之外,他还是第一个看到自己的人。自己这张脸,长得总算还不差吧。她正当爱美的年纪,对自己现在的长相倒还满意,只觉怎么看都是盈盈讨喜,那要像他那般看一眼就无动于衷的问能不能变回去的道理。

    “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用那样一张脸出去,会给你自己惹麻烦的。”他淡淡的笑了一下,若有所思。

    “我这个样子没人认识,就算是有之前见过我的人,也一定认不出来!”要说惹麻烦,她更相信是他般精致的长相更有可能。可看他径自绕过自已向前行去,她慌慌忙忙的跟了上去。顾不得反驳,口中急急的道。“我跟你去好不好?”

    除却认不出来之外,她还有她自己的小打算――她现在的样子无疑要比之前要百倍千倍惹人疼惜。到时再楚楚可怜的哀求一番,少说也要叫人又添几分于心不忍。况且觉得他心性颇佳,应该更不会断然拒绝。反正不经意听到他说要去帝都的时候,她是打定主意死乞白赖也要跟着去。

    只是不想一眼就被他认出,心下有几分气馁,也不由得有些疑心,自己这个样子是不是真的就不会被人认出来。说这话时也就少了两分自信,反而有些脸红,在晶莹的肌肤上淡淡的散开,仿佛上了层淡淡胭脂,带着三分少女娇态,一派明艳不可方物。

    “你跟我去,那里有让人认不出来的道理。wWw.”她那三两分心思,他便是不看也明白。淡淡的应了一句,语气平缓,听不出情绪。

    前头一道城门,却不见看守人影。他也不觉奇怪,悄然的行了出去。

    一出城门,没了街灯,四下里顿时一暗,只剩了她手中灯笼还在微亮着。那马俊良,到了四野开阔之处,却有些振奋起来。行得有些快起来,她牵着马儿已经显然跟不上。

    “你带着我去,我很能干,可以做很多事情!”眼前的一片黑暗叫她恐惧,眼见着他渐行渐远,扬羽一咬牙,连跳带爬的上了马背。天知道,她就连牵着马心底里都还暗藏着些战战兢兢,说到骑马,也跟她的长相一般,头一回现世。

    那马偏又欺生,似也知道她是个新手,分毫不给面子,不等她坐稳,一路撅着蹄子连蹦带跳的向前窜去,极想把她掀下去。

    “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去帝都!”她一半是吓的,一半却不敢叫他看弱了。也顾不得是不是会惊动了人。抱紧了马脖子,一路大声喊了出来。借以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气势倒不同于她外表的娟丽,凌然而坚决。

    他清清淡淡的一笑。从一侧伸过手来,捉住了她的马缰。顺手接过灯去。马到了他手里边,一反方才的活跃,极度服贴的踱着小碎步跟着。淡淡打量着她,仍不开口。

    “我要去帝都。”扬羽伏在马背上,有些惊魂未甫。却没有哭,只是咬牙答着。眼里边却有些坚决的狠色。

    “帝都那里是那么好进去的?”他淡淡的不置可否。等马匹安定下来,也不曾放开手,就任由着两匹马并缬走走着。

    “帝都有我是一定要去的!我的亲人,都还在帝都!”见马儿安稳下来,她微微的放下心来,固执的咬着一个念头不肯松口。语气里却微微的有些恳求的意味。

    “我说过我不去帝都。”他眼里微微闪烁了一下。仍是淡淡笑着开口。

    亲人在帝都,扬羽记得的想必还是十数年前,鸟灵初初灭族,余族被掳时的情景。她在地宫中这么些年过去,当年人事,想来都该散得零零落落,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不过你真要想去帝都,我或许可以帮你。”

    扬羽正有些沮丧,正在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来说动他。却听他这么淡然的一句。猛然抬头看他。

    “可是不会顺利,我也不能一直庇护你。你想清楚。”他微微的侧着头。淡淡的微笑深处有丝模糊的冷澈。仿佛她能从中昭见到她的未来,冷凌的,锋利的。“你是去,还是不去。”

    “当然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扬羽张大眼,稍稍坐直了身子,满眼坚决的看着他――只因他的眼里虽然冷凌锐利,可是却是极坦承的。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的决定之下的坎坷。可是也正因为那份坦承,反教她更下了决心无论如休,都要去。

    “无论如何都要去吗?”他微微的笑了,那样的坚决看在他的眼里边却有些孩子气般的可笑。“要进去帝都,除却奴隶的身份,还有就是……”

    ]“你其实是说,我如果一定要去,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我自己找的吧!”扬羽却陡然打断他的话,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他说过,想要一起走,就自己跟上来,也是这个意思吧?从他淡然不变的神色里得到了肯定,反而有些惊讶。然而仍然是断然接口。“我要去。有什么事也是我自己愿意的,跟你没有关系。绝不会报怨――你能接受的,我也能忍受。”不甘心的又小声加了一句。

    “我无所谓。”他微微的笑一下,不置可否。只是替她理顺了缰绳,递回去。淡然道。“等到前头,再给你备份鞍座吧。有人骑马,却只系了马绺的。”

    “哦。”听他的意思是肯带她一路了。扬羽在马上低声的应了一句。她那里知道如何备马的,只是找了个笼头胡乱一套罢了,能从宅院中偷偷摸摸的把马拽到城门口等他,已经算她本事了。

    看着扬羽在马背上颠颠簸簸总坐不稳,他也只是微笑看着,不再援手。静池明明白白地在一旁准备了三人份的马具,也不怕他知道,是希望那三人也会跟着他走,倒少了自己的麻烦。――也幸好只有扬羽自己偷了马跟出来。可是到底未经世面,知道偷了马,却不知道要备上鞍架的。

    鸟灵与婉转歌喉,善箅身姿出名,向来是馆院中的上品,与扬羽鸟灵的身份,其实也知道那丫头无就算不跟他同路,也没有什么别的路好走。

    扬羽要比善袖机灵的多,教导起来,也应该不会花太多工夫。

    只是,扬羽没有听自己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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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日太阳都没有露过什么脸,到今晚时,更是只剩一片苍黄苍黄的光芒来,照得人一个个也是仄仄的如有菜色。

    几天来的车马劳顿,自然叫人心情欠佳。浔?依然艳丽的脸上,也有了几分怠然。可更多的却是几分忿怒。偏又无可发作。

    流川地处要道,这时节却也还算热闹,街上仍有不少人走动。时已入冬,街道上出没的人,衣着光艳也好,破旧也好,都近可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在一张脸露在外头,也似在寒风中冻的麻木了的几乎一付模样,是憨厚还是奸诈的也不大能够一眼看得出来。

    加上疫情的消息还若有若无的,一路断断续续时有耳闻。这时候不得不出门的人不论是脸上还是心里,都不由得有些惶然。

    又是这样。就算她把周围的人一个一个都细细打量过来,也找不出什么可疑。可是她就是知道有人在跟着她们,几天来一直如影随形,偏偏无论她再怎么小心谨慎,都找不到对方的踪迹。这种感觉当然很不好。

    更何况,那隐在暗处的人,并不仅仅是跟着而已。知道没有办法简单的对付浔?等人,也不对她们出手,可是她们每次落脚点接应的人手,或而落水,或而坠楼,或而被发疯的马匹踩踏而亡,林此种种,总在断断续续死去。偏偏又看不出是被杀的痕迹。

    就算是在仙族里,那样的长生也是个秘密,真正不老或者不死的也没几人。来人初还有些试探,见没有遇到过杀不死的人,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更是算准了浔?不愿意声张,也有能力压得下事端。到后来索性放开手来,每一个她们落脚的地点,无论是多么掩蔽的暗哨据点,在她们走后,都是人去楼空,端得一个不留。然而若是在普通店家落脚,倒也秋毫不犯。

    更甚的是,时至今日,她们连对方是谁,究竟有几人,如何下手的都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的能感觉到,有什么人跟在自己身边,或许就连那觉得,也是对方有意让她们感觉得到的。

    要不是惠是在她身边跟随多年的人,浔?几乎要疑心起对方是不是有眼线跟在自己身边。

    “走吧!”四下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可疑的人来,浔?恨恨的摔下帘子。她却在帘子后低声冷笑起来,“让我看看这一次还有没有胆子跟来。”

    “小姐。”赶车的丫头不声不响的照做。反而是同坐在身旁的惠有些担忧,却也不敢怎么劝她。“不要紧吗?”

    “怕什么!这么些年来,你几时有听到过他受伤的。”另外那一个也不过是怪物罢了。无论那一方讨了好处,或者是两败俱伤,她都乐见其成。比起这个,她更担心的反倒是暗地里跟着她们的人不会现身。

    她冷冷笑着,无端的高兴起几分来。暗中下手的人就算不是浅草,也跟魔族脱不了关系。她有没有能力对付是一件,再碍于玄云对魔族若有若无的看顾,她再忿恨不甘也不方便如何直接报复。如能引得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引得他自己动手,谅来也玄云也无话可说。

    惠动了动嘴,却也没能够说出什么来。马车一路行去,渐渐行到一处较大的院落。

    此地离帝都白城也虽有好几日路程,可好在道路平整,来往也方便,就有好玩的王公世子,在各地置些行馆,方便不时出游。此处也是其中之一。

    这地方浔?从前也来过,轻车熟路的进了院门,转过两个侧廊之后,是一个颇大的院落。

    院子里那人正背对着她们来的方向站着,任由身边的雍装华服的少女欢欢喜喜的说着什么。也只是漠然以对,

    她到不是第一次见到玄云,来之前也有过心理准备,可是乍见之下,那虽然有些淡然却仍像是要将人吞噬的恐惧感一袭,依然让她一窒,本已准备好的礼数不由得慢了一拍,

    “?姐姐!”反而是洛?先见到了她,欢喜的叫了起来。

    那人闻声转过脸来,对着她点了点头,就算是招呼过了。全然不在乎她方才行过礼没有。知道她是洛?姐妹两人亲近的极少数人之一,对于洛?微微有些失常的大呼小叫。他仍是理也不理。

    “公主。”浔?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笑得有些僵。依明里的身份,她是需要向玄云行礼问候的。玄云既是视若不见,她自然情愿不去多此一举。只得转而同迎向洛?道。可是那种压抑的恐惧感还在,冷森森的直往骨子里钻,把那人冷漠以对的不悦深深压了下去。

    然而不等两人寒喧完,身后几不可察的一道寒光,已经越过浔?袭来。那微光里也带了些微不受控制的惧意。却依然坚定的扑来。

    目标依然不是浔?,可是浔?也没有见过对方有一次是这样直接动手的。甚至也没有想到对方竟敢是这样子突兀的就动手。

    居然还真有这样急于送死的!她脸上带着些惊诧的神色,却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稍稍退开一些冷眼看着。

    在她面前,就连被袭的当事人,也没有动手,神色淡然如同没看到利器的寒芒一般。只是那般让人无端恐惧的气势,隐隐约约的浓郁起来。他神情却是无动于衷,并没有什么杀意的。那般突然而至的握住人心的恐惧感,只能算是自卫的本能而已。

    “浔姐姐?”片刻间的静默,却没让养尊处优的洛?发觉有什么不妥,见她一时无言,轻轻的上前移了一步,有些奇怪的叫。

    这一步,却正好移到了玄云的前面。正好迎向了寒光袭来的方向。

    浔?倒不认为玄云会落什么下风,一方面也因入骨的恐惧感使得行动有些迟缓。一怔之下,正想动手想助,却有彻骨的恐惧透休而过,就连动一下也不能够。虽然知道不是针对着自己,也几乎叫她脚一软跌到地上去。

    “洛?。”他还是冷冷的口气叫了她一声,语调冷漠。那袭击对他无足轻重,可要是换成洛?却是绝对足以致命的。本想留下活口的,可是被洛?这一搅,他也只得抢在前头将来人一举格杀以救下她来。

    不在乎谁被杀,也不在乎杀了谁。就连几乎是他从小带到大的洛?都不看在眼睛里――WWW.soudu.org这怪物果然是没什么感情呢!不意见看到他眼中的无动于衷,顿如寒芒入体,不由自主转开了眼睛,心底下却生出几分讥讽。知道洛?无事,浔?也不去理会被玄云叫住,尚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洛?。费力的转眼去看来人。

    那人却是个极知趣的,一发现入了埋伏。对那一击似乎并不抱多大希望,反而只像是极不甘心才出手的。一击出手,人影立即向后掠去。待到玄云反击,那道灰暗的影子,早已经掠在院落外几重房宇之上。

    可是就算离得再远些,也逃不了。

    可惜只来了一个。浔?毫不掩饰自己眼里边的冷笑,很有兴致的等着细看那人的死亡。

    眼前便没有见到她所期待的血腥一幕,那样几乎要把人挫骨扬灰的恐惧感,在半空里突兀的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墙,空气中传来微微的动荡。竟然把那道会活着飞袭人的无形恐惧之兽的爪牙硬挡了下来!

    那样异常的波动,分明前所未见过!

    结界只支撑了片刻,可是那一瞬已经足够,那人得了这一接应。虽有一边暗伏着的箭手勉强射出几支箭,却因不受控制的恐惧,失了准头。未及近身,便叫一道淡然的流光划落。这一起一落间,暗处的援手未曾现身,那人早去得远了,众人已慢追之不及。

    魔族的幻术?不是受到神宇的封印无法在人族这前使用的吗?虽然只是短短一瞬,方才那道结界,的确应该是幻术!虽不知是由于施用者本身能力不足,还是未及全力施为,只支持了一瞬工夫。可那是幻术,竟然在能够在人族的面前用了,而且在一瞬的工夫里,竟然同玄云的能力相抗衡?

    浔?眼色一锐,这倒远比方才没想到对方会放肆攻击来得还要震惊。本能的转眼去看玄云。众人追不上也就罢了,就算对方有援手。玄云是有再次?下来人的能力的。

    可是却见到他仍是冷冷淡淡的站在院中,微抬着头看向对方隐去的方向,既不看一脸惶惑的洛?,也不看满心疑虑看他的浔?,神色间有些微微的恍惚。不知为何,那种令人不由自主恐惧的压迫之感,随着他的微微恍惚,似乎淡去不少。

    “亚父。”洛?回过神来,唤了他一声,没得到他的任何回应,又回过头来看着浔?。“?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盗贼宵小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浔?有些心不在焉的虚应着,一边看着玄云慢慢走过去,拾起两只被削落在地上的箭头,无声的看着上面平滑的断口。

    神情间有些微的涟漪掠过。从结界到断箭,仿佛都曾经在那里见过.似曾相识,却已宛如隔世.

    巷角院落里藏身的兵卫,没有下令,既不敢追,也不敢冒然打拢,仍是一个个怔然站着。

    他也不理会众人,径自看了看,想了想,独自慢慢走出院子去。

    虽然对他恐惧依旧,可是这时候也由不得浔?不开口。刚想叫住他。却被洛?叫住。

    “?姐姐!”小小的声音里藏着些天真少女的害怕。可是等浔?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意料之中的藏在她眼中的几分狡黠笑意,微微的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理会。

    “怎么了?没事了,别怕。”对这姐妹俩,她倒有种出于血缘上的本能亲近。也只有她知道这丫头骨子里,是不同于柔顺软弱外表的调皮。把洛?拉到身边来,语气里是理所当然的关心,可是话里的意思,洛清也应该明白。方才的举动是有意的?

    “嗯。”她乖乖的应了一声,等到人去得远了,方才又笑。几个宵盗之流用得着出动弓弩营吗,真当她长年长在宫中不解世事?

    “亚父或者本来是不想自已动手的。可是出了手却没杀人,想来心里头有些不高兴吧。你现在别去惹他。”她吐了吐舌头,颇有些得意的向她解释。嘻嘻的一脸笑――虽然对她仍然是如同对待任何人一般没有丝毫表情,可是好歹也算是为了她出手了。“人家好不容易才缠着亚父带我出来一次。?姐姐你一去又那么久,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讲给我听嘛。”

    “我去做正经事,那有什么好玩的!”她脸上微微有些变色。却依然淡然的哄着。心知却未必会如同洛?所想那么简单。

    看着昏黄的夕阳残光中,抑着脸笑看着她的女孩子。调皮而得意的笑容里仍有一份天真――洛?其实比洛淮胆大,只是一向掩饰得极好。可是到底也没有正直见过杀人,不过图个好玩罢了,方才可以把人的生死看得这般轻松。更不会知道,这么些年来,几时有过他动了手却杀不了的人――或者是不杀?

    “我才不管。知道亚父来找你,我求了好多天才算是能够跟着出来的。你知道亚父从来都对人不理不睬的,人家大着胆子求他容易吗?”洛?拉住了她不依不饶的撒娇。“不管。一定有好玩的事,?姐姐你讲嘛……”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要到那里去。只是出自于本能的追着一瞬间莫名的微微心悸的感觉。极熟悉的,却又遥不可及的陌生。不安、而且惶惑惊疑……纷至沓来,纠缠不清,轻轻的搅成一团。他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莫名的不愿意就此放开。

    空气似乎中有若有若无的,几乎要疑是幻觉的香。断断续续。就连那感觉,也是时断时续的。续的时候是恍若失神,断的时候是恍然若失。

    待回过神来,已经循着那香,追到水川边。周围暗香浮动,而错觉一般的香,却到此断绝。杳无踪迹。

    残桥桩边一树早开的寒梅,微微开了几朵。冷香冻蕊,花色惨淡如雪。河边苇芒也似雪。只是江上再怎么穷困潦不得不在这时节出来捕鱼的渔船也早靠了岸。一树残梅,百般潦落的开于此,无人问津。空余冷香盈泠。

    久久,方才想起来那错觉是他的香。原来,只不过是,很像,很像的香。只是很像他的香。

    看着自己水里边的倒影,那影子是许久未见的很陌生的笑,冷冷的微笑,笑容撕裂而破碎。看得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嘲弄一番――还在期待什么?还在找什么?早就明白那个人很久之前已经不在的了。去了他再也触手不及的地方。

    只剩下他在此。

    只剩下他,不是前尘,什么都不是。

    空余一缕残香在此。

    ――――――――――――――――――――――――――――――――

    芦苇丛深处掩着的破旧小船上。扬羽正扒着船沿悄悄的张望着。却只见一片鹅毛似的芦花,更因暮色近晚更是看不清什么。

    可是知道有谁过来了?即使离得远也能感觉到那种怪异的压迫感。扬羽本想问,浅草神色间微微有些苍白。先在她对面轻轻依着船舱坐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也就知趣的不出声。

    转眼却正见长相俊逸的另外一人,悄然无声的劈倒见了这不知船上突然多了两个魔族而目瞪口呆的船主。出手却不同于他外貌的利落狠辣。

    随既轻捷的走过来,船身也只是微微的颤了一下而已。扬羽倒有些佩服这条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船,载了四个人没沉倒也稀奇。

    “是他了?”恭敬的神色里隐隐有些担忧.却碍于她在场,没有多说什么。

    “果然厉害。”他淡淡的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好在消息来得及时。”

    知道他就算有何不妥也不肯多提,沉默了一会儿,把目光转到扬羽身上,却正见着扬羽正偷偷打量自己。当下也不回避,嗤的对她一笑。却不想笑过之后却没有好话。冷声道。“笨丫头,不过叫你弄条船,谁让你连船家也带上?”

    “我――”已经感觉不到外面有人,却还是不敢大声。扬羽正要回话,却见他虽语气虽不满,眼里边有一抹忧色挥之不去。知他也不过是焦虑而已,倒没有什么恶意。把到口的话压了下去。不由悻悻道。“人家又不会划船,不带船家船会自己划么。你不坐就下去。”

    “要下也是把你踢下去!别点火。”听她不会划船,那人气结。又见她一边掏出火镰想点灯,劈手就夺了过来。转眼看向浅草,试探着道。“你自己带着她也不方便,要不,属……我先送一程?”

    “她是自己愿意跟来的,用不着我照顾。没什么方不方便的。”他依在一边调息,淡淡的由着两人横眉冷眼互对,明明天色昏暗已经看不清楚对方长相,却还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再等一会儿再走,他还在外面。”

    “没人。”她确实是自愿跟来的,可是他竟然真的说不会照顾自己。扬羽不服气的又探头出去看看,现在已经连方才的压迫感都没有了,浅草是怎么知道有人没人的,凭感觉?本能?那个他又是谁?到底也不敢造次,压下了点灯的念头。

    那两人却不再理会她了。径自在一边轻声说话。

    一直待到天色全黑,方才觉得船声微微一颤,有人撑着船,轻轻的穿出芦花丛,向着下游荡去。她本就怕黑,此时在浅草旁边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也不吱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火光一跳,亮起了灯。

    “好了,你要的光。”浅草把灯罩小心罩上,轻轻放到她的脚旁。从上而下的淡淡看着她。另一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连同船主人也不见了踪影。

    她缩在那儿不肯起来。低低嗯了一声。却动也不动。

    “睡着了?还是晕船?”浅草等了一会儿。了然问她。

    “我没有用。”她声音闷闷的。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做掌船的工作――无论会与否。可是她确也是真的爬不起来。

    “习惯了就好。”他在另一侧半坐半靠,给她指点了几个止晕的方法。语气淡淡的不责备,也不安慰。“好在这一段水势平稳,也不一定要人看着,想睡就睡一会儿。”

    觉得稍好了些,她挣扎着坐起半身来,看着他静静的靠在对面,也没有睡,悠悠的看着船外幽黑一片的江面。默默的想着事情,脸色却不比晕船的人好多少。精致的脸上有着疲怠而淡淡郁悒。有着隐隐约约的忧虑,却不开口说话。

    船身狭小,扬羽伸手就能够到他。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角.欲言又止。

    “水路不会留下痕迹,他没办法追上来。”另一方面,也会有别的事端拖住那人,让其无法抽身。知道扬羽明明害怕,她却还是一直压抑着不说。他也只平淡无波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以示安慰。更多她好奇的事,他却没有心思去答理。“你不用担心。”

    害怕是一个,可她其实是想问问他是不是受伤了,有没有那里痛。可是被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却不由得把话收了回去。

    那双清澈的眼睛朦胧的时候依然宁和漂亮――却坚韧固执。略略扫过的一眼里有徘徊纠缠的心事,可是他清澈得臻于干净透明的眼眸里,在淡淡愁绪里透出来的却是更多冷澈的狠绝与断然。以及淡淡的压抑着的杀意,锐如冰刃。

    “睡吧。”似乎也觉出自己情绪不善,他悠然觉看眼,去看江面便不分明的水流。

    问了他也不会说吧!扬羽重新缩紧了身子,觉得有些冷。明知那灯火丝毫不能取暖,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些。江上浓雾渐起,重重裹住一点孤光。又有微弱的光芒,微微破来雾色,如在江面,无端开出一朵暗红色的花儿。

    其实她也很想问问那人是谁,偷偷看他几眼,他仍是静静坐着,静静的看着近处被灯火投下一点幽光的江面,静静听着细细水声。神色宁静而清幽,仿佛远山溥雾。看不出他心情好,也看不出不好来。

    想了想,扬羽还是聪明的决定保持沉默。闭眼努力使自己睡去,

    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他几不可闻的叹息。

    果然这一夜水路平稳,待到天明时分,同另一条河流汇合,水势方才湍急起来。好在扬羽已经适应许多,在他指点下,勉强撑起船篙。

    一条破船载着两人在波涛里颠簸起伏。倒也有惊无险,在浩浩长空里,顺水南下。

    ――――――――――――――――――――――

    他在江边对着一树一香站了良久。久到失却了天地。

    天色如泼墨般黑透,早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两旁的待女侍卫也敢阻他。他也就不管不顾,径自推开了还亮着灯火的房间。

    里头的笑语嘎然而止。早知他从来不顾及礼数,可看着半夜未归的人,浔?仍是吃惊于他居然在深更半夜,一声不吭的就这么闯到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来。而且那孩子好歹也贵为公主――虽然那所谓公主的一切都是依占着亚父的他得来的,到底也有些过份。

    若是别人敢在她面前如此冒犯,她早把诸般手段使出来了。可对着眼前的人,浔?也只敢在心里不悦,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呀。花!”洛?倒未觉不妥。转眼看去,欢喜的先叫了起来。迎了上去。伸手就去接。眼中的欢喜不言而喻。“给我的吗?”

    “浔?。”他下意识的让过洛?伸过来的手,径自对着浔?开口。“我要见宗主。”无论是生是死,想知道那人的下落,虽然早料到结果,可是再也无法这样子忍耐下去。需要个人,来明明白白告诉他,那人――是不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洛?站在一边,仍是很想要他手中那只微微吐蕊的白梅。可他不给,却也不敢伸手去抢,眼睛只在愣愣落在他手中的花枝上打转。也没在意他跟浔?说些什么。

    浔?这才留意到他不合时宜的还拿着枝梅花。这时节离花期还早,也只是单薄的挣出几片花辨,并不如何好看,只是泠泠的香。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虽还是冷漠的,却似乎微微的柔和下来。就连那问话,虽还是冷森森的,可不是命令的强横语气。自然也不是请求――她倒觉得像是有些悲哀的疲惫一掠而过?

    浔?不由得冷笑,就连这人也终于有做不到的事,需要借助宗主来动问上苍的么?

    “是。”那一丝错觉微微的错觉给了她勇气。还不及考虑是否会触怒他。虽然比起他的要求,她要条件并不是什么过份的事。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要对付个人。也请将军不要插手。”

    “好,”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应下来。随即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反悔。“魔族?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来。“其余人他根本不在乎,可那是那个人想必至死都还念念不忘的子民。仿佛一有波澜,就会惊动那不知在何处飘荡是否安宁的灵魂。

    那一枝梅花,被小心的插到瓶里,同几人一路北上,

    之后他仍是冷漠,只静静看着一枝残梅,挣扎着开放了数日,终于萎去。

    (赶完了,呵呵~~~~余下的开在第二本里边,第一本就到此结束。第二部名字暂定为《与天谋、离殇》,如有变化,我会说明的。到月底或者下个月我可能买笔记本电脑了,到时候更新应该会快一点,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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