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这事在这里猜测也没有用,待看过之后才能再下定论。而且就算没有诈尸这件事,他也想到别的事情,有必要去看看尸休。――至少,确定一下尸体的数目。“那此外,跟我有关系的事?”
“一年之前,有个医士在溺水失踪。按照路线来看,他最后去的地方,应该是遇上了你?”
“是。”他轻轻的点点头,仿佛说的是很平常的事。“我杀了他。”
“也猜那人一定是死了。”那家人的记忆被他洗去,这一事上倒没有跟静池提起过。听到这消息倒有些突然。静池的眼微微的眯起来,旋即恢复平静。“只不过他手里似乎有重要的东西。他一失踪,东西没了下落。仙族暗地里兴师动众找了近一年,却一直不肯声张丢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要找的东西,在我手上。你知道是什么吗?”忆起当时所看到的景象,隐隐约约跟眼前的事,似乎有了某种联系。
“我只知道那东西,是整件事的起因。疫情的地区,也就是他所到过的地方。东西既然在你的手上,那么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静池缓缓地摇头,依然很平静。
他指尖微微一动,手里边平空多出了一小小瓶,他依法倒出一粒,小心的放在静池的手上。静池既然能够看到异物,也必能感受到其中的邪肆。
静池的神色依然镇静,可是镇定之中,开始慢慢的认真起来。
“这是什么?”看静池的样子必然是知道些什么。把经过略略说了一遍,问道。
“返魂!”静池听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虽有些惊讶,并不慌张。反而微微有些叹息。“我本以为只是传说,全没想到这是真的。”
返魂!神秘的可以起死回生的似药非药的东西。据说是行将就木的人,也可以回复拥有长久的生命。本来知道的人就极少。二十年前突然的被抹去关于它的所有传闻,可是却在宫廷的隐秘史记中,看似不经意的提到过。当时看到之时,他也只当是传闻而已。却不想世上真有此物,而且使用的方法,还如此凶残。想来被抹去关于此物的种种痕迹,也是理所当然。
返魂,要的却是别人的命!
也难怪仙族不能够声张到底在找的是什么了。试想若是有关此物的事传播于世,又有几人能够抵抗得了长生的诱惑。只要有几人抵抗不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休养生息的二十年,必要再兴杀戮之事。
“那么,仙族应该知道返魂的用法?”他的神色淡淡的,带了一丝微微的厌恶。
“返魂,一开始就是仙族传出来的。虽然只有极少数的仙族知道,可是不关是用法,甚至是返魂的制作方法也是握在他们手里!只不过返魂虽然有这样的作用,要是落在不知情的人手上,也没有多大的用处。”静池叹了口气,依然保持着平静。“所以寻找了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有什么异常之处,便干脆用另一种方法来解决。”
“所以这疫情,其实也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他直视着静池的眼睛。
“不止是疫情,就连这一年来的迁徙也是有意。弱水一带的居民,多是发配或者无主之奴。向来看在仙族眼里,不过是一群贱民。”静池的眼睛又复冷利。“死了也无所谓。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
“借着瘟疫之名,想把所有可能拿到返魂的人灭口?”他的声音微冷。“即使是仙族,你也不应该容他们如此放肆!“
“返魂的事传出去,只会惹得更多的人更加狂热。”静池轻轻叹口气。
“容他们放肆的人并不是我!自古以来,有那个君王不求长生?谁不想得道成仙,永享万世的荣华?皇宫里还特别请了仙族炼制不死药。所以任着仙族行凶。这些事情皇室只是装作不知,甚至在暗里支持。有了帝国皇家的庇护,行事自然是肆无忌讳。”
就算是皇家渴望长生富贵,拿无辜者的性命来牺牲,也太过于暴虐。他微微的拧了眉。
静池看他不语,反而微微笑起来。“你不问我为什么能够看得到?”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他不答,反而问道。
“我虽然不能够公开阻碍仙族的行事,不过既然做了这一方郡守,自然要守着一方安宁。可就如你所说,有些事,我不方便去做。所以要借助于你。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我是应该知无不言的。我这样子说,你是否相信?”静池站起身来,微微的一鞠又坐下。
“你就不想要长生吗?”他受了静池一礼毫不动容,对静池的话不置可否。
“我自己就是半个仙族。”静池微微的一笑。“我的母亲就是仙族。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看得到的原因,只不过,也只是看得到而已。”
浅草冷澈的眸子看了他一瞬,仿佛要看到骨子里边去。而静池依然微笑着坐在对面。
“哦?”没有表示出太大的惊讶,既然从静池的表情上看不出有丝毫作伪,那么他就直接开口问他所想感兴趣的问题。“你既然是半个仙族,又为什么要跟仙族作对?”
“我没有要跟谁作对,只不过是某些人的作法看不顺眼而已。我虽然不是个好人,可是太坏的事,我还是不做的。”
他所做的事,从来只有对与不对。自己即不是人类,也不是完全的仙族,即也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所以他做事从来都是顺着自己的意,只不过是想要让眼睛所看到的世界顺眼一些。静池又开始痞痞的笑。“而且做这些事情,对你来说也没什么难的。我们来合作吧,全方面的!”
“你拿什么来让我跟你合作?现在我自己也是水深火热,没有兴趣做白工。”他依然安静的看着静池,微微地笑起来,带了一点冷。冽。无论静所说的是真是假,能否信任是一回事,合作是另一回事。若是没有共同的目标,自然就无法合作。至少对他有什么样的益处?
“你不奇怪为什么仙族会安静了这二十年吗?自从那一次战争之后――”静池把一支手放在桌子上支起下巴,带些有趣的看着他的脸,知道他一定会有兴趣的。那一场战争,是所有魔族挥之不去的梦魇,面他又似乎是其中特别在意的那一部分。
果然,那一双向来淡静宁凉看得人极为舒服的眼眸陡然间一沉,却又像是有一道亮亮的闪电划过。
“仙族这次的手段,还算是温和的。二十年前可是横行无忌的,炼丹之术大兴,别说妖药材拿来炼化,那时候无声无息失踪的人族,也不是少数。返魂也就是那个时候制作出来的。当时闹得妖孽邪物四下反抗作乱,到处一边乌烟瘴气,就连人族也弄得人人自危。”静池表面依然是平静无波的缓缓说下去。却不由得暗暗心惊,方才那一瞬间浅草的眼光,也让他有呼吸为之一窒的感觉。眼前的人,分明还只是带着朝露般的少年容颜,精致的孩子似的,可是刚刚掠过的锐气,分明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
“那么为什么这二十年来平静了?”他的声音还是淡静的。只是那淡静里边,有了一丝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想法。
“返魂你也用过,应该知道它的果实虽能够把生命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可是其带来的邪念,对使用之人也没有好处,对魔族妖精之类也没有作用。而且仙族始终是由人族修道所成。要如此对人族下手,到底于心不忍。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妖怪来炼化成丹。可是小妖没有效果,成精的妖怪又那里是那么好对伏的。所以只有另外打主意了。”静池无声的作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的表情。“被禁锢了魔法的魔族可比妖精之类要好对付得多,而且魔族的生命比任何种族都还有长久,生命力也最为旺盛――”
“在那一场战争之前,仙族同皇室,妖精之间达成协定,具体细节如何不得而知。可结果就是――这二十年来仙族安分了。”
小心的慢慢地,却是极为慎重的问他,“所以,你要不要合作?”
心里边很冰冷,仿佛有什么东西透体而过,把所有的心思剌穿。
浅草还是安静的坐着,眸子清寒,即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即不点头也不摇头。就连表情都很安静。他只是问:“那为什么二十年之后又突然兴风作浪了。”
“因为这一年以来,玄云不再约束他们。”
那个微妙的制约着仙族、皇室、妖邪、人族以及魔族,维系着这个国度的平衡之人。突然地,对任何一方面都不闻不问。无论是好是坏都不再理会,只是冷眼看着,任众生众灭,他对一切全都不在乎。
让所有人恐惧的能力,让所有人惧怕的的人,既没有朋友,也不是任何人的朋友,可是,似乎都不在乎。
那样一个位高权重,随心所欲的人,也许是个孤单的人。他也――不在乎!
“玄云对魔族似乎很偏袒,所以这二十年来仙族也不曾有过太大的举动。”知道玄云同那场战争一样,对魔族来说是心头的阴影。看他脸色清寒下去。可他还是淡淡的开口,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并不像亟烨,像多数人一样的抱了偏见,就看什么都是坏的。
“这么说,我们还得感激他是不是?”他冷冷地笑了一声,眼里边掠过愤怒,掺杂着一丝疲惫。
静池没有答话,给他倒了杯水,哄孩子一般拍拍他的背:“别生气!”
“仙族不都是长生不老了么,他们还想要什么?”现在是没有力气为这个生气,微微喘了两口,把那一阵突起的绞痛压下去。
“几百年的寿命,比较起魔族来也是极短的。还是会怕有结束的一天吧!”人心那里会有知足的时候,就连仙族也是否一样的贪婪?“这些事也只有几个级别极高的仙族参与,大多数都是不知情的。我只算是半个仙族,更是不得而知。只不过仙族对于长生不死这件事,似乎比皇室还有狂热。”
“你告诉我这些,我也不一定要帮你.”片刻间已经回复如常的淡静温宁。只是微微有些寥落。“这是两回事情。”
“你不帮我,浔?也会找上你。这么多年来,不论是皇室还是仙族都没有能够找出长生不死的方法。而你救了本来必死的人,你自已又是魔族,自然会引起他们极大的兴趣。就算没有这回事,浔?见过你,她喜欢你的脸,也就不会放过你。”
“就算是我偶尔救了人,也未必能够达成他们长生的心愿。那个浔?喜欢我的脸,又是什么意思?”不理会他的说词,只是问。浔?看他的样子,确实是很喜欢自己的脸,而不是真的喜欢她口口声声叫着的所谓浅草妹妹。
“仙族这么多年来执着于魔族,也许你们真有什么秘密也说不一定。而且你这话跟我说了也没有用,要仙族听得下去才行。”看着他神色极为平静,知道他已经动了心思。静池无谓的耸耸肩,又开始无赖的笑笑。“而浔?只要是看上眼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到手。如果是得不到的,就算是毁掉也不会让给别人。所以就算你不帮我,浔?也会一直缠着你,一直对付你。还有啊,水滴那个孩子――”
“不准动那个孩子。”他断然截口。“是你故意引水滴出来的。”
“我只不过是告诉他所想知道的事情而已。就好像告诉你一样。”静池微微地眯着眼看他。从那平静中细细搜寻着那一丝隐藏的愤怒。“那孩子有一半魔族的血统吧。对这种混血儿,仙族的兴趣可不比对纯净的魔族要小。”
就算是后来他成了相府的独子,做了锦衣玉食的公子,也不曾淡忘过幻时模糊的影像,贯穿着整个记忆。
那几乎是带着一种看待实验品的兴趣,对待各个种族之间衍生的混血种族,就算是一半仙族的血统也毫不例外!
“我要那孩子绝对的平安!你首先要保证这一点。”
“这点我尽力。”毕竟自己也有责任。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不只是现在,还有这件事了之后,也要保证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麻烦。他跟所有事没有一点关系。是你把他牵扯进来的。要你处理善后,并不过分。”静池既是手段层出不尽,这一定相信他一定能做得到。“此外,我要知道当初仙族同皇室,妖邪之间达成协定的内容。”
“我尽力。”静池仍然眯wWw.着眼睛看他。并不保证。
“尽整个莺都的力量去查,我要知道那个协定的内容。还有,所有有关仙族的事。”他坚持着,口气淡淡的。
静池听到莺都陡然一静,突然地抬眼看向他。
“你不是说WWW.soudu.org合作吗?全方面的!这么快就忘记了。你费尽心思打听出这些来同我说,难道不是想要全面合作么?“浅草淡淡的笑起来,极为平静。”你方才所告诉我的,不都是莺都查出来的么。而且郡守大人,这地方所谓的贱民,不正是你所费心血为莺都培养起来的备用势力么?其实这场瘟疫,并不是为了对付我,而是要翦除你在当地的势力吧。“
莺都,那个治外之城,城中之国。除却白城之外另一处般根错节的场所。可是那一种盘根错节却又比白城来得有趣得多。只回因为莺者是莺歌燕舞,依红偎翠的地方。最大的销金窟。在在那里,有所有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人力所能够达到的极致享受,是沉迷于人世的另一片天宇。自然也是所有消息最为流通的地方。可是,也不仅仅如此――整个莺都,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组织,来维持着整个莺都的秩序,以及同外界之间的平衡。
“我同莺都的主人倒是有些交情,帮你查也可以。”见他似乎知道莺都的组织的事,静池却也不惊讶。微微地侧了头笑起来,像是小孩子在思考交换某个玩具是不是值得。这次轮到他反问了。“那么你又拿什么来跟我合作?”
“是你们,和我们。”淡淡的语气纠正他的话。“莺都,同风雨。”
“你能做得了风雨的主么?”静池的眼睛亮了一下,依然还是笑笑,似乎不大相信。
作为暗杀组织,风雨不是最大的,可是名声却一直很好。只因为风雨从无失手。凡是风雨要杀的人,从来都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正因为如此,风雨的价钱,也从来都是天价,你能够在莺都的青楼挥霍一夜,却未必能够请得起风雨为你杀一个人。而且风雨也从不轻易接买卖,所以风雨虽然名声很好,生意却一向不是很多。
就算有人下了力气去找,却找不到这个组织的丝毫痕迹,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些什么人。唯一留下证据的,便是这个组织从两国之战以来,存在了二十年,在整个国度里宛如风雨来去无踪,暗地里维护着所有魔族。
只能在暗地里猜测,那是不是由魔族级成的杀手集团?可是清察所有在册的魔族无果,而玄云对此保持沉默。有心追查的人也只得到此为至。
风雨不像莺都一般树大招风,行事自然要方便得多。能够同风雨联手,那是最好不过的!只是以风雨的价格来看,倒要好好考虑了。
“至少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上。至于做不做主,自然也要看你们开出的条件,能不能让我们满意。”他似乎看出了静池的顾虑,微微嘲讽的叹一声。“价钱方面可以商量。你放心,与莺都的财力,别说养一个风雨,就是几个都没有问题。”
“我从一开始就问过你,你想要什么。”能得这么个结果,倒比设想当中要好得多。想了想,静池点了点头,慎重的开口。“有什么条件?”
“即是合作,条件可以慢慢商量。我们只是想回家而已。”只是想要重回横隔在镜山弱水一侧的故里,无论杀了多少人作为报复。想过了镜山。不能回去,都没有意义。心下叹息,却忍住了不说。“这个不急。你先说眼前的事吧。那人失踪,然后以瘟疫来杀人,浔?不怀好意,然后有人用驱鬼的方法来袭击。然后诈尸――先不论昨夜袭击的事跟谁有关,在袭击之后诈尸,时间上未免太巧合。”
“这事情还没有惊动别人,一同去看看如何。”
事情商定,静池又复是一副温柔宠溺的样子,等着他洗漱过,不一会儿着人送了早餐吃过。这会作工夫马也备好。只有善袖空城跟着。也没有惊动其他人,同了静池一道出了府第,向着昨夜出事的地方行去。一路上静池也没提别的,把诈尸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顺怕会传染,停放之处极为僻静,几人仗着快马。刚把经过略略说完,就已到了。
门前已有两人在等待着,见了静池同几人行来,行过礼后几人也不多说,便要那人引去看看现场。
里边也同样有两人守着,神色虽有些慌张,做事倒还清醒,依然保持着现场没有动过。看到静池,不由得松了口气。
屋子里足够宽敞,大约有四五具尸体从里到内并排停放在地上,尚没有入棺,只有粗白布盖住。最外面的就是昨夜里诈尸的尸首。
地上的血渍尚未清洗过,疑在了地上,染成了暗暗的一片,诈尸的尸体也没有动过,依然保证着‘死’第二次时的姿势,半身俯在停放尸首的木板上。白布掀起了一半,只盖住了下半身。正是昨天回城之时发现暴死的那人。有了上一次的经历,他对这尸体却是看得仔细,颈上有一道伤口,割得极深,凝在地上的血便是从那一道伤口上流了一地的。没有挣扎的痕迹。表情却很平静,没有别的尸首的那种恐惧和不安,反而带了点刚睡醒般的朦胧。细细查看过一遍,都感觉不到一丝邪气,确定这尸体确实是死了,到少不会如同那医士尸首一样再次动起来。
静池在一旁问当时在场的两人的话。空城看他今天一早上都不怎么说话,也不敢开口打扰了他。虽同静池一同听着那两人细说经过,眼光却不由自主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便在屋子里随意的走走看看,眼光慢慢地落到了另外还盖着白布的尸首上。
轻轻地拉起白布一角,露出里边一只手来,那应该是少女的手,纤细的手指,皮肤细腻却苍白,证明着生命的流失。他却是横不介意的伸手过去,握住那只手,有一会儿工夫才松开。
不光是没有脉搏,也感觉不到还有任何生命的存在,或者是任何非生命的波动。这样子,确实是死人没错。
看看地上的血迹,抽出把小刀来,在那只手的手背上轻轻划下一刀。
刀锋过处,手背上只留下了一道同样苍白的伤口,里边的血液分明已经凝固了,并没有流出来。
不由得一怔,想了想,伸手就去掀盖在脸上的布。
静池已经交代了他是大夫,余下两人虽跟着,见他查看。却也不怎么阻止,一方面也好奇,想看看这么一个清丽冷清的人有会用什么方法来检查。现在看他在伸手去掀那白布,不由得出声阻止。生怕被吓着了。
“不怕。”他只淡淡地一笑,借那两人被这一笑晃得头晕眼花之间,已经掀开了白布。
这白布下面人的脸,有什么不能让他看的么?
善袖在旁边寸布不离的跟着,对于横在最前面的那人尸首倒也不害怕。一直好奇的看着他。此时见他掀开了白布。第一个就探头过来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