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惊,几乎就要抢上前去,无念却只是作个样子,小心的又退开一步,调皮的笑着看她。
“你想要怎样?“她也无法,只得沉声问他。
“是很重要的东西么?”无念却依然笑得清朗,得意的举手冲她晃了晃,“你别不说话。我真会摔的。”
“你怎么拿到的?”听得无念那样子问,她却反而一笑,静下来,就算是拿到了,不知道如何打开也是一样的没什么用处。
“我拿得到,肯定就有办法打得开它。”无念却仿佛看透她的想法,笑色当中有一分认真,和孩子气的调皮混和成了一片。
“你要是真解得开,来问我干什么?”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也悄悄动手。
无念还是笑着的,只是在这笑中,一边手中的琴一滑,轻轻落到地上,他整个人随即跟着俯下身去,原本抱琴的手在琴弦上一划,伴随着悠悠地琴音,一道无声无色的光芒从琴弦上轻轻荡起,向四周扩散开去,与空气中另外一道悄然袭来的光芒相撞。将她悄悄发动的魔法攻势破开去。虽然看似漫不经心的,事实上身手却是异常的矫捷。
而且琴音悠悠不绝,仿佛有生命地,在整个空间里细细的穿梭,慢慢织成一张透明的网,形成了一个透明的保护层。
居然能够已琴音作为武器,和她的攻击战成个平手,虽然她没用尽全力。
看到她一时的惊讶,无念只是眯起眼来笑。
然不等到他开口说上几句。清疏已欺身逼近,原本那错谔就是做给他看的,这时乘他一时不查,被她穿过透明的保护层――无念也无心要打,那结界,做得本就不是很结实。
看着她紧逼而来的手中的刀刃,无念的手还按在琴弦上,却一动不动,只静静的看着她手中的短刀刺到,竟然还微微笑着,笑容当中是一派孩子气的天真无邪。好像吃定了她不会刺下来一样。那样的眼神,淡定冷静――
无念本就是半俯了身去的,直到她刺到面前,才突然的侧身向后靠去,她再不肯放过,紧追不舍,直到无念整个人跌在地上,那刀刃一样的紧贴在他颈上。
无念盯着她就停在自己喉上的刀刃,却只是笑。手里的盒子被他举过头顶,还是不肯放手。而另一只手放在琴弦上,明明能够反抗,却也是不动。看了短刀一眼,他又把视线投到面前半跪在而前的执刀的女子面上。眼光里边竟然还藏着一分笑色,仿佛心中早是了然。
清疏脸上只是淡淡的,然而心里却也早是起了杀意――若是无念不肯交还,这一刀,她是当真下得了手去的。然而那大孩子却只是笑,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以为她不过是威胁他而已么?他又了然些什么,凭什么可以那样子的笑?
“有这么紧张么?”无念笑过之后,眼中神色一敛,全不畏她手中还架在自己脖上的刀子,将原本按在弦上的手指收回来,拈着薄薄的刀刃,从自己面前稍稍移开,好让自己说话方便些。“重要的东西,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护得周全,倒还不如不要留下来。”
清疏不出声,握紧了刀,确认他还在自己的控制当中。
无念移开刀之后,将手中紧抓着的盒子递到面前来。她小心地戒备着,用另一只手去接。然而就在她将要碰到盒子之时,眼前突地浮现一片幽光,虽然不明亮,却布满了整个空间。她反应极快,手中的短刀不带半分犹豫,迅速的切下,切下,落空。一刀落空,刀势再起,迅速的追袭着虚空,又再次地落空。
幽光只是一闪,便消退了,然而那一闪已经足够了。
无仿已经离她有好几步的距离,远远地坐在已是靠墙的地方,一只手中托着一个幽幽地光圈,里边有几团朦胧的光,色彩不一,还有几只黑色的螟蝶在他手中的结界内翩翩的飞舞着。原本放在地上的琴竟正搁在他的膝上,,而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弦上,按弦,扣弦,隐忍不发。依然孩子气般地笑着看她,一样不可捉摸的无邪的邪气,一如初见时不变,笑得无拘放肆而干净。
而在她的面前,原本用来将新旧他手中东西的盒子,已是四分五裂,连同加持在上边的结界,都在一瞬间被他化去。而他,就在那么一刹时里,解了封印,抄了琴,避开她的攻击,坐到远处淡淡的幽光下,带笑看她。
“原来,你这么着紧的东西,就是这个。”无念感受着手中的几个梦境里传来的信息,笑得开怀,眼里边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隐隐地冷。“别再跟我打什么主意。我现在只要喊一声,你知道后果。王妃。“
清疏已面如止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虽然不能够轻举妄动,然而凌厉的眼光,却好像要把他身上的肉剐下几刀来,方才解恨般。
他却不惧,只是笑。突然带笑开口:“要是我现在把它还给你,我会不会被杀了灭口?“
她一时不懂无念的意思,只是抬眼看他。
无念见她看来,便将光圈一抛,便悠悠落到她的面前。她在茫然之中伸手接住,看着坐在远处之人,却不敢相信无念会这么轻易地便还给了自己。
“不过,”无念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划,低低地起了个调,闲闲的开口,却只说得一声,再没了下文。
不过什么?眼前这个笑容干净的人,却不再是无拘无束毫无心机的大孩子了。清疏转眼看来,冷冷盯住他,等着听下文。
他却又不说,并没有用幻术,只是就着那个低低浅浅的调,若无其事的弹下去。弹的,居然是初遇之日弹的那只曲子,第一次的无念无想。
此时从头听起,不同于那日的缭乱,轻轻幽幽地,让她想起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感情。想起了很多,本来已经忘记了的,或者不愿意想起的,或者一直不曾忘记过的,人、事、感情。想起她整个冷清但却不算暗淡的人生,想起她的少女时分,想起当日时初见的眉眼清疏的少年,想起她的整个等待的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日月,一切的一切,点点滴滴。
只在不成曲不成调的一只曲子中,唤醒过来的感情。
曲终。
“想好了吧?”无念在袅袅的余音中抬眼看向她,大孩子的眼中是男子的影子。“你现在选,是跟我一同走,出这个宫殿去。――不走,便留下来,照着计划去――杀王。”
她陡然一惊,不为别的,只因了那两个字,日日夜夜压在心上的恶梦。
无念淡淡看她眼神却是极坚定的,听完那样的曲子,无论是那一条路,她心里都应该早有了定论。现在要走什么样的路,不是他能决定,全看她的选择。他只是想尽量的把她往比较幸福的一条路上导。两者都是恶的,那么次恶的,是不是就叫做比较幸福?如果没有完全的幸福,那么就请她选择――比较幸福。
一条路是见不到他,另一条路是他永不再见,两者都是――失去。
然而起事的时间来得比意期中早得太多,无法再等再拖,他们没有时间再来慢慢地循序渐进,必须抢在双方中任何一方动手之前。王的一边,早已是蓄势待发,隐忍多时。而沉渊的一边,负隅顽抗,要有所动作,也是近在这几日。而王妃清疏,只能在这两条同样的不归之中,先择一条次恶的,比较幸福的。
请选择一辈子的――无念无想吧!
看她怔然发呆,他抱了琴起身,到她面前。在她不备之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全然不顾她如小兔般地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只是笑,如同孩子一般,固执地开口:“你应该是喜欢我的。”
那一个亲吻,虽然轻轻地,却好像有火烫了一下,很痛。她忍不住伸手去用力的搓,想要把无念的痕迹擦掉,然而越擦,越觉得疼,慢慢渗到心里边去,渐渐麻木。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无念站得很近,好笑的看着她无谓的努力,眼里边满是坚持,她所看不懂的坚持。介于孩子和男子之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是绝对不是她所知道的感情,也应该――不是爱。应该不是她对辉夜的那一种感情。不一样的,付出和回报都是不一样的。
“你擦掉了,也不会有别人的痕迹留下来。他不会来,你早知道等也是没有用的,等不到他。”无念抱着琴,依然是那般清伶伶地,从那清伶之中透出一点点寒来,伴着他的话语,直往人心里边扎去。“你拿我当作他也好,把我想成他也好,都没有关系。只是他不会来,你都只有我而已。”
“你爱着他也好,喜欢他也好,都没有结果。王,是不会回报你一丝一毫的,他从没来过,就是证据!你还执着些什么?”他却不肯住口,冷冷的毫不留情地说着。“你在他心里边是什么样的份量,wWw.是什么样的价值,你自己比谁都应该更清楚一些。留下来也没意思吧?而我可以佬你一辈子的无念无想。”
是的,只要她愿意和他一起,离开这一片浓沉得没有光能够化得开的暗色,他会安份守已的,做一辈子的无念无想,就算不是为了她,就算是她不爱他,就算是把他当作她心里边的那个遥遥无期的人,就算是永远都忘不掉,就算是永远不会有他的位置,就算是他们之间永远只是镜花水月,一场梦境,就算是他――也不爱她,不是她所期盼的人那样的爱惜她,也好。
好过她去做另外那样一个虽说是既定了败局的选择,那样的心不甘情不愿,末伤人先伤已的,先伤透了心。他会做她一辈子的无念无想。装作,也好。
好过让她去尝试,企图杀死自己心爱的人,是什么滋味!从琴音中,读到的王妃清疏心里边的所念所想,字字句句都是在为眉眼清疏的少年着想。以及,她心中所假想的王的死亡。幕幕,刻骨,刺心。
两边,从读到的她的心思,早就知道了她会选择那一边,没有第三种结果。
让他把她带走,是次恶的,比较幸福的。给她幸福,他会尽力,为她,为本应该幸福的人,为本该幸福的他们,所能做的。此事,已无念爱恨!无想风月!
“一辈子的无念无想?”她看着眼前孩子般的男子,大孩子。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而不是那般的咫尺天涯。冷冷地朗朗笑着,毫不畏她会不会突然发难。微微怔然。突而淡淡地笑,嘴角轻轻地上翘,向来的温和中,揉进了一丝不屈的苦楚,全然不顾自己问得放肆,失了王妃的体统。“无念,你WWW.soudu.org喜欢我么?”
“我会喜欢你的。”大孩子却是毫不犹豫的答,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孩子气,那已经是一个男子的保证,只不过答得奇怪了。不是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而是我――会――喜欢你。会,是将来的事。
“为什么?”她嘴角上的笑意更明朗,恬淡,有一种睥睨的风情与无奈。
“因为你是王妃清疏。”无念答得干脆。
因为她是王妃清疏?王妃清疏?他的清疏?――她算那门子的王妃清疏?王妃清疏?他的清疏?他是辉夜,她是清疏,如此而已。
“名不符实的。”无念看着他的眼睛,很是直接的答,宛如孩子的真挚,“我知道你其实不是想结所有人都好,不是想对所有人都笑。那么跟我走吧。你想怎样便可以怎样。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
这是真的,希望她能够幸福,比较幸福。也希望她所心心念念的那人,也一样的能够――比较幸福、次恶的幸福。
清疏却有些失神,恍然间想起的,似乎是依稀少女的自己,在花影扶摇间,邂逅,眉眼清疏清致的人影。她日日来微笑,宽容。但是,不想对所有人都笑,不想对所有人都好――只是想为他一个人笑,只是想对他一个人好――清疏精致的人,却再没有回过头,看上一眼,让她的笑,只能葬在虚无里。
然而,不行的,那怕他不看,不回头,不曾来过,当她不存在。都勉强不了,心里边要怎么想。就连她自己都左右不了,为什么自己会抱着那么一个绝望的等待,痛苦也甘之如饴的。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感情却不曾淡下去一分,反击日渐炽烈,朝朝暮暮,心心念念,都是他。
“所以,跟我走么?”无念看着她,眼神里是看透的了然。“不会有任何的麻烦,我保证。镜山也好,弱水也好,极北或者浩海也好,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王妃。”请你忘记他吧!
“让我想想。”她低着头,其实,谁说没有第三种可能的?
“要快!”无念敛去眼中的那丝寒意,依然孩子般地笑着,突然伸手一碰她拿在手中的那个光球,“这么要紧的罪证,别再随随便便的。我拿得到,打得开,难免没有别人做得到。毁了岂不是更好?其实,计划得很是周密,不妨试试?”
他语气低低,从压低地视线里闪过丝不悦,一闪而没。拢了琴,笑吟吟地告退,依然是叫她,王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