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雪粒，风卷着它刮打着你的脸；继而是雪花，如席的雪花。前些日子的雪落地就化，今天不同，街上开始积雪，鞋踩在上边发出了支支的声音。西伯利亚真正是进入冬天了。我窗外的“刀把子树”原本还郁郁葱葱地挺着，一夜之间凋零殆尽。
踏着风雪出行才像个西伯利亚人。街上行人照旧，气温其实刚进零下。
我陪老马去兔子广场乘6卢布的小公交车到考涅楚克大街，那儿有新西伯利亚移民局。老马的绿卡快到期了，原本他打算“收摊”回国，把公司都停了，可禁不住朋友们的鼓动，准备再在俄罗斯干点贸易特别是文化事业，于是就得延长签证两年。头两天他托尤拉来过两次了，没想到移民局没给这位前组织部长面子，不给办。老马只好约了丹尼娅，今天早晨他自己来。
约定时间早过了，丹尼娅未到。雪天路滑，老太太可别有意外——我们都这么想。
移民局在新西伯利亚铁道学院斜对面，一栋很不起眼的两层楼，门口一块不大的方木牌子。
老马说：别在外面等了，我们先进去吧。
里边自然温暖如春，但光线太暗。没有警察看门，供人等候的长椅上也没几个人。有人伏在桌子上填着什么表格。据说，近年来到俄罗斯移民机关办理移居手续和俄罗斯护照的人很多，他们绝大部分来自中亚原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他们中大部分原来就是俄罗斯族人。比如说哈萨克斯坦，居民中俄罗斯族的比例就比哈萨克族还多。苏联解体后，这些加盟共和国都独立了，但多数人的生活下降了，不如跟俄罗斯联合的时候。于是许多人想到俄罗斯择业、定居，特别是俄罗斯族的人，更想回归，把自己的中亚国家的护照换成俄罗斯护照。
这也是目前新西伯利亚市移民局的主要工作。
老马让我在长椅上等，他自己进了一间办公室。
我就百无聊赖地坐着。有几份报纸，大都是广告。我有些丧气，这一等等到哪年？
没有料到的是，大约5分钟之后，老马出来了，朝我招招手要我过去。
我一肚子疑惑：你办完了？
办完了！那有什么可说的——老马又得意又显得高深莫测：你来给小姐拍照。
从我到西伯利亚起，我脖子上几乎没离过数码相机。我进到那间办公室，里边宽宽敞敞地坐着两位小姐。不过年龄大一点的恐怕只能称女士了。
对年青的一位，老马介绍说：这是雅娜小姐。老马又介绍我：这是中国来的作家，大作家，我的朋友。
我顾不得骂老马吹牛，那位雅娜小姐确WWW.soudu.org实很漂亮，亭亭玉立不说，举止也很高雅，既大方又有点羞涩。
老马说：还不快跟雅娜小姐合个影？我笑着过去，轻轻挽住雅娜手臂，让老马拍照。
老马又对雅娜说：这么漂亮的小姐，在中国杂志上是要上封面的。雅娜只是笑。
为了不至于冷落另一位女士，老马又让我跟那个年长的合影。老马强调说：在新西伯利亚遇见中国作家是不容易的——这倒也是实话。
拿我做道具做了个够，老马就告辞了。
出得门来，我问老马：你这是什么神通？她跟你什么关系？
老马说：上次办绿卡就是雅娜给我办的，她还记得，我问她尤拉来过两次你怎么没给办？她说她不认识尤拉，尤拉是谁？她只认识我老马。一叠子文件，什么公司办公室地址、电话，租赁合同，仓库地点，公证处文件，复印件等wWw.等，雅娜翻了翻，全了，两个章子下去，你看，两年之内，我出入俄罗斯就不用签证了。
这一下我可是服了，这老马的魅力还在。再说，俄罗斯人也讲人情，当官的出面未必有用。
我们在移民局前的马路上等丹尼娅。果然，老太太小心翼翼地从马路那边过来了。老太太直道歉。老马得意劲儿还没过去，连说没关系没关系，他已经办妥了。
那么快办妥了？丹尼娅也有点意外，因为俄罗斯的机关以工作效率低著称。
丹尼娅说：昨晚她睡迟了，半夜里猫把她弄醒，吵着要吃东西，她只好起床餵它，再睡就睡不着了。
老马还是说没关系没关系。
事情顺利，丹尼娅走了，老马说：买鱼去，看我给你做鲫瓜子鱼，天下无双啊！我笑：又吹牛。不过我知道老马是黑龙江边渔民的儿子，不至于吹破天。
兔子广场不远有卖鱼的，其实就一两个小摊贩。雪落在装鱼的编织袋上，那鱼半冻着，挣扎着，一看就是刚打的鲜鱼。大一点的，19卢布1公斤；小一点的22卢布1公斤。鲫鱼小的好吃。俄罗斯人很少吃河鱼，所以河鱼很便宜。这鲫鱼才合人民币6元钱1公斤。
老马得胜还家，把一半鱼养在他的洗衣盆里，先宰一半。中午飯就是煎鲫鱼，马铃果酱就面包。那鱼除了盐什么料都不放，但确实很鲜美。老马边嚼边赞叹：纯天然哪！纯天然哪！——这是他的口头语了。俄罗斯政府早就规定不准用化肥，用激素。所以地也罢，草也罢，河也罢，牛也罢，鱼也罢，不会有污染。那鲜美很自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