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重阳节便到了,舒同提醒金琳不要忘记去宰相府赴二公子汪静岚的约,于是在九月初八这一天,金琳在聂无忧处恶补了一整天的诗词。她知道汪静岚邀请她的目的肯定不是出于善意,或者是想要和好什么的,而且这些所谓的世家公子,凑到一块儿难免会整点诗词歌赋什么的,金琳猜测汪静岚料定她不学无术,所以会在这上面上她出丑。
宰相家的花园里,人潮涌动,凡是宽阔一点的地方,都摆上了八仙桌,留出过道以外,其余的地方全是菊花,黄的、白的、红的、紫的,团团簇簇,妖妖娆娆,因为花朵太过繁茂,原本清淡的菊花香气也变得浓郁起来,一股略带着苦味的香气萦绕在众人鼻边,让人陶醉。
金琳到场时,花园里已经就位了的才子佳人们寂静了一刹那,然后又都装作没看见似的,各忙各的去了,宰相家引路的下人站在金琳身边,尴尬地赔笑着。金琳知道这些人不喜欢她,或者说是不喜欢以前的聂无恨,如果不是要看汪静岚究竟玩什么把戏,这样的场合她是不会跑来凑热闹的。
汪静岚在金琳到场的第一时间里便看到了她,但是他却飞快的转开了头,假装没看见,他想让金琳尴尬足够久的时间后再出现,给她一个下马威。不过,他失策了,金琳并没有不耐烦或者窘迫,而是静静地面带微笑地站在园子尽头,当秋风吹过她的淡绿色长衫时,衣袂飘飘,竟如同一株最美的菊花幻化而成的仙子一般。
偷偷注视着金琳的人们有一刹那的失神,不过一个好听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安静,“无恨,你来了啊?过来这里啊。”宝珠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笑着朝金琳招手。钱宝珠也算是世家子弟,虽然不是受欢迎的那种,不过汪静岚要让聂无恨出丑,当然是巴不得看到的人越多越好,所以凡是目前人在汴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全都收到了邀请。
当金琳带着微笑走向宝珠时,方才对她视而不见的人们开始露出了耻笑的表情,甚至还有人小声的议论,不过虽说是小声,但是却也足够让金琳听个清楚了。“这两个稀奇古怪的人居然凑到一起了!”“一个蠢,一个丑,还真是天生一对!”“……”
这些议论连金琳这种普通人都听到了,宝珠这样从小习武的人自然更是听得清楚,金琳一脸坦然的微笑着,但是宝珠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明亮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水雾。金琳走到她身边坐下,然后拍了拍宝珠的手背,安慰道:“别伤心,在我眼里,这里的人全部加起来,也不如你美。”
金琳说得够大声,附近的人都听见了,宝珠眼里的泪花闪了几闪,却强忍着没落下,听了金琳的话后,努力地笑道:“真……真的吗?”金琳看着宝珠的眼睛,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你比他们美几千几万倍!”
宝珠眼睛里方才还倔强地不肯落下的眼泪,因为金琳的话,泪珠闪了闪,淌过了她长长的睫毛,然后顺着她粉嫩的脸颊流了下去,滴落在她淡粉色的长裙上,溅成了破碎的珍珠。钱宝珠眨了眨眼,把残余的眼泪都咽了回去,胖胖的圆脸上勾起一抹动人的笑,“只要你觉得美,那便是美!”
方才议论纷纷的人,看到这两个被他们鄙视的人,如此从容淡定,笑得如此干净纯粹,稍微有些良知的,便觉得自己太没休养了,为自己过分的言辞感到惭愧,并羞窘的低下了头,还有一些不觉得自己的言辞有何不妥的人,议论得更大声了,“明明是丑,还说美!”“这人不只蠢,还瞎。”
不过,这些还在议论纷纷的人,殊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才真是成了又蠢又瞎的人。
汪静岚看到这边动静有些大,知道自己再假装没看见也说不过去了,于是笑眯眯地走过来,假意地和金琳客套了一下,无非就是wWw.节日快乐、今日一定要尽兴云云。
过了一会儿后,汪静书与汪静云并肩的出现在花园的拱门处,两人俱是白衣翩翩,男的潇洒英俊,超凡脱俗,女的欺霜傲雪,如仙子临凡尘。
汪静书拱手道:“今日重阳佳节,感谢各位光临寒舍,在下与舍弟舍妹备下薄酒,还望各位不要嫌弃,午膳后会有一些应景的小节目,希望各位今日能尽兴!”汪静书话音落下后,有仆人陆续的呈上酒食,菊花酒、菊花糕、桂花酒、桂花糕,菊花糖,蜂蜜拌菊花……除了这些应景的菜品以外,其他的菜式也以素雅的品相示人,即使是大鱼大肉,也做得看起来如清粥小菜一般,让人觉得这一餐实在是雅致之极。
汪静云一直静静地站在汪静书身后,如果不是之前金琳曾经见识过她的泼辣无礼,只怕会被她的表象迷惑了,以为她真是一个娴静若水的大家闺秀。待汪静书安排好午膳事宜后,携着汪静云坐到了金琳与宝珠这一桌。
汪静云坐下后,朝立在金琳身后的舒同看了一眼,虽然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但是她看着舒同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还是觉得心疼,觉得心里像扎了老大一根刺一般。汪静云觉得,舒同就是那最鲜艳的鲜花,却插在了聂无恨这堆最烂最烂的那啥上了,插了不说,还不好好珍惜。
“聂公子似乎去哪里都带着舒护卫啊,难道是仇家太多,怕随时小命不保?”汪静云越想越气,于是出言嘲讽起来。
她怎能不气呢,托爹爹去说过情,让将军割爱,但是聂将军却愣是不同意,按道理说自家爹爹是正一品,这位将军却是一个二品的闲职,没理由不给这个面子啊,可见一定是聂无恨耍赖不放人。后来私下里她也找舒同问过,问他愿不愿意来宰相府任职,酬劳比将军府多一倍以上,可是舒同拒绝了。这件事情汪静云一直耿耿于怀,她认为舒同不答应,一定是迫于聂无恨的淫威。
汪静书见自家妹妹说话过分,赶紧在桌子下扯了她的袖子一把,面上笑道:“舍妹说笑呢,贤弟不要放在心上才好。”这声贤弟叫得顺嘴,却让这临近的几桌的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位宰相家的大公子与聂无恨看来是有些交情的,虽然二公子讨厌他,但是就目前的情势上看,做主的人肯定是大公子,于是心里想着要怎样让聂无恨出丑的这些人,心里又有了新的计较。
金琳其实自己也觉得别扭,这么大个园子里,只有她一人带着随从,其他人的随从都是等在外面的,众人都坐着,只有舒同人高马大的站在这里,看上去确实太过打眼。金琳回头对舒同笑道:“你也坐下吧,站着多累。”舒同看了金琳一眼,并不答话,却乖乖地在金琳身旁坐下了。
午膳时,大家都喝了几杯,虽然不至喝醉,但是因着那一点点的酒劲,个个都有些癫狂了,笑的、说话的、闹的、站的、坐的,都不似平常那般拘谨了,大声笑谈的,东倒西歪的,比比皆是。午膳过后便是游戏时间,大家酒足饭饱后,移步去了另一个宽敞的花园,花园里绿树成荫,有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地在花园里蜿蜒着,小河边上是大块大块的石板,石板上铺着地毯。
金琳看到这小河的格局,便知道今日的游戏应该就是以前曾经听说过的曲水流觞了。
【粉红粉红……某人无力地趴在地上,抬起的手臂颤抖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