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退下去,这件事不许让其他人知晓,母亲那边也不能走漏一丝风声。”年轻男人等的就是这句话,此时方挥挥手,让青衣人退下去。
青衣人又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年轻男人一直走到贵妇人的面前说道:“母亲,这栖霞寺的菊花虽开得正盛,却也不过尔尔,无有母亲院里菊花一半的风姿。此刻时辰已不早,母亲,我们要不要就此启程?”
贵妇人以手指着面前的三种菊花,淡淡说道:“我院里的菊花,怎能拿来与佛门净地的菊花相提并论。我院里的菊花沾染多时的凡俗烟火,哪有栖霞寺这里菊花的清幽。”
贵妇人一边说道,一边把手递到年轻男人的胳膊上:“既然时辰已不早了,我们就起程吧,只不许拿这些菊花说事。”
“是,母亲,儿子记下了。”年轻男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贵妇人一同出了山门,早有栖霞寺的主持恭候在山门前,一身素色缁衣,长须飘飘,相貌端正矍铄的老方丈,看到贵妇人母子,就上前一步,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贵妇人看着老方丈,眼底划过一丝激动,却又强自抑制下,只微微颔首微笑了一下:“多年不见,栖霞寺的菊花还是如此繁茂,真是不虚此行。”
老方丈再宣一次佛号:“女施主一路平安。”
“多谢。”贵妇人接着吩咐年轻男人道:“回京都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从老方丈的身边走过,一行人逶迤往都中的方向去了。老方丈一直目送车队渐去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方才转回了栖霞寺。
自从配好冷香丸,以及无意中得到了金锁,薛夫人放心了,薛蟠也放心了。于是薛蟠在紧张了一些时日以后,又开始旧态复萌,投入到以前斗鸡走马的生活里。
薛家本系金陵的书香继世之家,只因薛蟠从小就不爱读书,有薛父在的时候,尚能督促他学习,薛父离世以后,寡母薛夫人又怜他是个独根孤种,未免溺爱纵容了些,薛蟠就此正大光明的退了学,也不过记得几个字而已。
话说薛家家中有百万之富,又现领着内帑钱粮,并采办杂料。这薛蟠亦是个散漫的主,再加上一干狐朋狗友的撺掇,让薛蟠整日的流连在外,简直是乐不思蜀了,也因此上闯下一场祸事。
只说那一日薛蟠在狐朋狗友的撺掇之下,要去往一处温柔乡里,不想偏生从一家楼下经过,偶然的看到了那家一个女孩,长得甚好,让薛蟠频频看回去。
一旁的狐朋狗友看到薛蟠无心去往温柔乡,内中一人就告诉薛蟠,那不是好人家的女儿,而是一处专做丫头生意的拐子家。
“薛少爷如果看上了那个女孩,何不花几两银子买了来,收在身边。”这人还怂恿了薛蟠一番。
薛蟠踌躇了一下,那人又撺掇道:“薛少爷,那个女孩想必也是被拐子拐来的,你花几个银子赎了她,也算是好事一桩。”
薛蟠心里本来就爱上女孩的美貌,在那人的撺掇下就点了头。于是那人遂叫出拐子来,拐子一听是金陵最有名的薛家来买,当下连连应承下来,说好了赎金,薛蟠把银子交给拐子,就要领那女孩回薛家。
却不料想,拐子还隐瞒了一桩事,这个女孩拐子已经卖给了冯渊,却又贪图薛蟠给的价高,因此昧心把女孩又卖了一回。
在薛蟠要领女孩回薛家之时,冯渊也正待人前来践三日之约,这下两个买主无意冲撞在一起,拐子的阴谋败露,被薛家和冯家打了个半死。
只苦了那个女孩,冯家也要,薛家也要,两家各不相让。薛蟠自幼儿横行惯了的,岂肯让人,吩咐一声家奴,把冯家的奴才打散了,亦把冯渊打了一顿,他自扯着女孩扬长而去。
不提薛蟠打人、抢人,只说薛衡芜见薛蟠只一味的追求玩乐,唯有暗中看着薛家的产业,在闲暇时也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薛夫人略略分忧解劳。
不料想自薛父过世之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无有兄弟帮衬,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中几处生意,渐亦消耗。不像金陵交给了实诚的管事家人,尚能维持原状。
薛衡芜就和薛夫人商量,一边拿住那些趁时拐骗的总管、伙计等人,命他们交出拐骗的钱货,一边重新指派了总管、伙计过去接手。
薛衡芜之所以敢于如此做,是寡母薛夫人乃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与荣国府贾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故薛衡芜就命派过去的总管、伙计,以舅父王子腾的亲笔书信投书给各省长官,是以薛家的产业所受损失很少。
薛衡芜的操作都隐瞒着薛蟠,是以薛蟠只知玩乐,不知薛家的产业经过了一番波折。
接着都中又传来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薛衡芜和薛夫人还没有说什么,薛蟠却动了心思,只因他素闻得都中乃第一繁华之地,正思一游,便趁此机会,一为送妹待选,二为望亲,三要亲自入部销算旧帐,再计新支,其实则为游览上国风光之意。因此早已打点下行装细软,以及馈送亲友各色土物人情等类。
正择日一定起身,不想偏遇见了拐子重卖那个女孩。薛蟠见女孩生得不俗,立意买她,又遇冯家来夺人,因恃强喝令手下豪奴将冯渊打了个半死。却不放在心上,他竟视为儿戏,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
薛蟠打了人,抢了人,风风火火的回到了薛家,薛衡芜和薛夫人自然也闻得了消息,两人一起过来薛蟠的院落,就看到了被他强抢来的女孩。
薛夫人看那个长相不俗的女孩,心里倒也喜欢,问薛蟠这女孩从何处买来,薛蟠回答从熟悉的牙婆手里买来的,薛夫人也就没有多问,相信了薛蟠所说的话,自然把薛蟠强抢,并打伤冯渊的事揭过了。
而薛衡芜自听闻薛蟠买了一个小丫头,就想到了红楼里的英莲。在薛蟠的院落里,看到女孩眉心中间的一点胭脂,更加确认了心里的猜测,因此上就悄悄的和薛夫人说,先不让薛蟠和英莲圆房,把英莲要到了薛夫人的房里伺候。
薛衡芜寻了一个机会,悄悄的问了英莲,可还愿意回到冯渊的身边,英莲说道:“我本是无根浮萍,不知良人是谁,现今即在薛府,不敢再奢望见那冯公子。”
薛衡芜见英莲说时,眼里脸上俱是哀伤,就知她自怜身世不堪,也不多说,只说道:“我哥哥为人我自知晓,他是看你美貌,所以要强留在身边,等过些时日,他再见了其他的美人,放在你身上的那份心,也自会变淡,倘若你有心于冯公子,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薛衡芜是怜惜英莲自小备受折磨,倘若不发生薛蟠抢人事件,薛衡芜也不会过问。如若薛蟠真心喜欢英莲,她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实知道薛蟠的喜新厌旧之心,方有此一问。
英莲定定的看了薛衡芜一会,才盈盈下拜:“英莲多谢薛姑娘好意成全之恩。”
薛衡芜点点头:“你自安心在我母亲处服侍,等时机一到,我会安排你和冯公子相聚,哥哥那里你不用担忧,没有母亲的允许,他不敢随意胡来。”
安抚好英莲,薛衡芜改换了男装,叫上薛家一个老成实在的老家人和他的妻子,陪着她一同来到了冯家,看望被薛蟠暴打一顿的冯渊。
薛衡芜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薛蟠的堂弟,奉薛夫人之命前来看望冯渊,并且送上了看诊的银两。
冯渊是一个很倔强的年轻男人,虽然长相柔和英俊,却有着和其面容不相符的脾气,他名身边的小童儿,把薛衡芜送来的银两都扔出去,还说道:“我冯渊不会收下薛家的一分一毫,薛家如若真是好意,就请把那个女孩还来。”
“想要她回来也不是不可以的事,但是却不是现在。”薛衡芜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去看冯渊惊讶的目光:“薛家真的肯放还她吗?!”冯渊是不相信的,至少他还没有信任眼前的这位薛家公子。
“我堂哥的为人处事想必冯公子,也曾听闻,请冯公子暂且忍耐一时,倘若你真心喜欢她,就不会在乎她什么时候回到你身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