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因为之前的那一场风波,今天的气氛有些尴尬,颇有点冷场的味道,星、木二妃臭着张脸,五位嫔面色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皇帝做在龙椅上,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水果,一边轻松自在地和嫔妃们说话,好像全无察觉。
“嘉琼啊!什么事惹得咱们小公主生气了?看你,嘴巴撅得都可以挂个油瓶了。”若无其事了半天,皇帝终于开始触及问题的核心。
“哇--!”
又来了!几乎所有的嫔妃都满脸黑线并开始腹诽,这位嘉琼公主的招数老是这一套,接下来肯定是抽抽嗒嗒地嚷:父皇,嘉琼不想活了,这样活着任人欺负有什么意思!
“父皇,嘉琼不想活了,这样活着任人欺负有什么意思!”大家又是一脸黑线!
“啊呦!好好地说什么死死活活。快说!是谁欺负咱们小公主?父皇一定帮你出气!”
真难为这对父女,每次都不会换个台词!
于是,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的恶俗剧又拉开了剧幕。
嘉琼鼻子一抽一抽,此时已经扑过去窝到了皇帝的怀里。“嘉羊哪敢得罪人家!人家势力可大着了!”
“哦?”俊秀的浓眉一挑,皇帝来了精神,“这后宫里还有人能爬到你和你母妃头上?”
虽然皇上说这话时表情四平八稳,但诸嫔妃们却隐隐约约觉得这话里的意思不单纯。
“还能有谁!就是嘉羊了!人家驾子大着呢!居然叫我和母妃向她行礼!”
皇帝神色淡淡,眼光一一掠过众嫔妃,终于落在了稳稳坐着旁若无事的嘉羊身上。
“嘉羊,是这么一回事吗?”
众人皆是暗自叹口气。如果说嘉羊公主是大成国最尊贵的公主,那么嘉琼公主就是大成国最得宠的公主。每次嘉琼公主无理取闹,皇帝都毫无原则地偏向嘉琼,让美丽柔弱的嘉羊受尽委屈。
嘉羊不慌不忙起身,对着皇帝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站起来淡淡地说:
“其实嘉羊也都记不得自己是大成的福祥长公主了,只是几位娘娘太过守礼,一定要做足了臣子本份,说是祖宗的礼仪法度。”
她这句话一出,唰唰唰!立刻二十余道目光射向她!皇上一只胖手扶摸着光洁的下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嘉琼也一幅呆呆的表情。好像就是这几天,嘉羊公主一反往日任木贵妃母女欺负的逆来顺受,在多个场合似有意又无意地表现出了与木贵妃母女针锋相对的架势。
木贵妃的脸更加阴沉,好像深邃的海。
在众人睽睽注视下的嘉羊镇定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做过,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好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在她的眼睑上打下阴影,使众人更加看不明白她的心思。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了嘉羊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嗯,按照祖宗礼法,你与你母妃品级在嘉羊之下,是该向她行礼。而且……”皇帝转而不悦地看向怀里泪痕犹在的嘉琼,“嘉羊是你姐姐,你怎么能直呼其名,这样也太没大没小了。你这么泼野,小心没人要只好嫁给戎族和亲。”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里全是宠溺,而且还开着玩笑,可是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杨充容差点就忍不住跑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下红雨。
一直以来皇帝都对这个给她带来好运的公主漠不关心,今天话里尽然明摆着帮嘉羊,别说别人不相信,就是嘉羊也怀疑自己是否幻听。
“父皇,你让我和母妃拜她?”嘉琼不敢相信地问。
“怎么啦?她是有封号的长公主,拜她可不会辱没你的身份。”说着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回到座位去,“好了,就这么定了。还有什么事情没说的?”
嘉琼委屈地站在当地,正打算撒娇,木贵妃严厉地唤住了她:“嘉琼!回去做下。”
嘉琼跺跺脚重重坐回去,皇帝装做没看见,笑呵呵地又问了一遍:“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没?”
颜、星二妃与五位嫔妃互相看了一眼,今天的事情虽然微小,但任谁都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嘉羊公主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木贵妃脸色阴沉,深不可测。众人的眼光在两人之间转过来又转过去,终于定在了嘉羊身上。
星贤妃清了清嗓门,“嗯,陛下,其实臣妾正有事情要禀报呢。”
皇帝挑了挑眉,“哦?说!”
“陛下,臣妾不敢再在这宫里住了!”
皇上摆出一幅吃惊的样子,“为什么?”
“因为--”星贤妃故意沉吟了一下,目光转向木贵妃,木贵妃“哼”了一声,不动声色。星贤妃一字一字清晰地说:“这皇宫里有妖孽!”
“什么?”皇上的表情不是吃惊,而是感兴趣。
“咱们将门出身的星女侠也怕起鬼来了?”
众人又是一惊,原来闹鬼的事也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星贤妃娇声一笑,别有深意地说:“皇上,鬼,臣妾当然是不怕,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冤魂索命也索不到臣妾头上。臣妾只是怕有命睡觉没命起床,哪天一觉醒来自己也做了鬼!”
“噢,贤妃,你这话太深奥,朕一时听不明白,你就别给朕打哑谜了。”
“皇上,请为柳昭仪做主!”星贤妃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红着眼眶仰头悲愤地看着皇上。
“起来,怎么说?”皇上脸上的趣味更浓。
“皇上,您若不还我金兰妹妹柳昭仪一个公道,让她死后安息,臣妾宁愿跪死在您面前!”
“怎么说的,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不,皇上,臣妾就跪在这里禀明。皇上,您还记得三年前的清州柳昭仪吗?”
皇上以手握着下巴,陷入沉思中,半晌才幽幽回答:“朕记得,她隔两天就换个漂亮的发式,笑着问朕好不好看。”
星贤妃眼圈更红,几乎落下泪来,“皇上,柳昭仪不只头发梳得好,为人也单纯善良,在宫中极有人缘,她还是臣妾的金兰妹妹。可是就在三年前,柳昭仪无意说了句自己出身士族这样的话,就被人活活打死,扔入井中。”
“噢?朕记得当时是报失踪。怎么?原来是这样的。”
“皇上,那做恶的奸人欺蒙皇上罢了!柳昭仪含冤不白,不久前,尸骨重见天日。可是,可是那恶贼悍不知悔,竟然又将柳昭仪尸骨弃入井中埋掉。柳昭仪冤气难消,所以才作祟宫闺。可是看柳昭仪所为,极有分寸,想来也只是要那做恶之人诚心赎罪,自请伏法而已,可没想到那人还是知过不改,又再度将柳昭仪填入井中,并且还在上面压了大石。皇上,如此悍妇,草菅人命,心肠歹毒,臣妾还怎么敢跟她同处后宫,早晚也会被她害死。请皇上主持公道!”
皇帝似笑非笑,看看星贤妃,又看看木贵妃,再看看其他人,无奈地说:“星贤妃,你知道你这个指控有多严厉吗?你可知你指控的可是朕的结发妻子啊!”
众人又是一惊,原来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
星贤妃目光一闪,低头道:“皇上,您也知道木贵妃两度埋骨的恶事!所谓欲盖弥彰,木贵妃若是胸怀坦荡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凌辱柳昭仪的遗骨?皇上,您顾念旧情,可是木贵妃可曾为皇上想过?!这么多年来她仗持着您的宽容在宫中肆无忌惮,穷凶极恶。本来宫中姐妹众多,可是就在这五年里不少妹妹香消玉殒,先不说九嫔以下的嫔侍,仅九嫔就已经曾差不齐。皇上,您再看看眼前这五位嫔姬妹妹,曾经有多少旧容颜都已经永不复存了!就说她们吧,今日还鲜活地站在您面前,不知道明日还有没有福份再向您请安!”
她这几句话句句诛心,特别最后一句,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泼下,使得五位嫔顿时浑身冰冷,面无血色。她们何尝不知自己恰如那砧板上的肉,小命随时玩完在木贵妃手里?奈何当今皇上对木贵妃母子十分纵容,不管什么事总是让着她,所以只能够每日战战兢兢地小心讨好她。
奉昌皇帝沉吟了良久,转头对着木贵妃,说:“爱妃,星贤妃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朕想你一定有你的道理,你说出来听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