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时许,毕自强来到江南区工商分局。在二楼的经济检查中队办公室里,负责经办此案的副队长郑光明正等着他的到来呢。毕自强坐下后找了个借口,说是不太明白翡翠“戒面”到底有什么样的质量问题。郑光明便把那些顾客投诉材料一一都让毕自强看了,而后向他详细了解货进货出的情况经过,并叫来了同事方锐敏作为助手在旁边作了问话笔录。
快到中午下班时,工商方面的询问调查才算暂告结束。毕自强右手握着一部“大哥大”走出来,直接来到了队长办公室。
“我说‘胖子’,你搞什么鬼名堂啊,有像你这么对待老同学的吗?”毕自强见办公室里没有外人,说起话来毫无顾虑,竟把何秋霖读高中时的外号都叫出来了。他走过来坐在何霖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一肚子怨气地说道:“你的手下盘问了我一上午,搞得我真像个十恶不赦的奸商似的。这事打算怎么处理我,你先给我交个底吧。”
“嘿嘿,毕大经理,你这可是自己‘栽’进我手里的哟。”何秋霖没有正面回答毕自强的问题,先是替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认真地说道:“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这事你可怪不了我,谁让你做买卖搞虚弄假呢?”
“得了吧,先别给我戴上奸商的大帽子,我可受不了。”毕自强也不客气,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水全喝了。继而,他神色肃然地说道:“说正经的,这事你可得想法帮我摆平!”
“我怎么帮你摆平啊?”何秋霖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非常认真地说道:“有顾客WWW.soudu.org投诉,我们就必须进行调查和处理,这是我们的职责。如果最后确认你们出售的商品就是假货,那就该给顾客退款。你说,我要不要按有关规定处理你们商贸经营部?”
要认定那些翡翠玉“戒面”价值几何,谈何容易?既使是对工商部门来说,那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关于这一点,毕自强心里是有数的。目前,他的想法十分明确:作为商家与顾客无休止地“扯皮”下去,那就难免会使事态进一步扩大和传扬出去,所以一定要先捂住盖子,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你职责所在,这我能理解,”毕自强懊恼地把脸皱成一副苦瓜样,双手一摊,诉苦般地说道:“可这关系到我们的声誉呀,你也得为我想想吧。我可是经营部的法人代表呀,这事情闹大了,让我怎么向上面总公司交待呀?”
“老毕,那我问问你,”何秋霖见毕自强把事情摊开,并表示出了他求情的意思,也就直抒胸臆,严肃地问道:“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你是顾客,省吃俭用花了几千块钱买了不值钱的东西,你会怎么想?你是不是也应该站在顾客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个问题?”
“我说何队长,你会花几千上万元去买一个金戒指来戴吗?”毕自强仍然固执已见,反唇相讥道:“省吃俭用?哼,你知道不知道,那些能够买得起翡翠金戒指的顾客都是有钱人,是大款,不是你我这样靠着领几百块钱工资过日子的人。”
“咳咳,先别扯他们,你就比我强多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也就百来块钱,肯定是买不起的喽。”何秋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又用手拍拍毕自强的肩膀,说道:“不过,假如你们是靠卖假货坑害顾客利益来挣昧心钱的话,你这当经理的就该摸摸自己的胸口,总不能作亏心事吧?”
两人各持己见,针锋相对,互不让步,辩论越来越尖锐了。
“老实说,我们经营部可从来没卖过什么假货哟。”毕自强当然不肯承认这“假如”的事情。为了博得何秋霖的同情,他故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何队长啊,你是没有做过生意,不知道一桩买卖要牵涉到多少方方面面的问题,做成它有多难呀。”
“呵,那是你毕经理去考虑的问题。”何秋霖不为其言语所动,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立场,不客气地说道:“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只管扣查走私,打击假冒劣。至于别的事情,也轮不到我管!”
作为高中时代颇为要好的同学,当年的毕自强和何秋霖之间的感情是非常纯真的,友情也是有深厚的基础。不过在走进社会之后,毕自强现已成了商人,而何秋霖却成了一个经济执法者,两人在生活经历上的迥然不同和在社会地位上的差异,使他们在认识同一事物的出发点上形成了根本对立,在人生价值和立场等观念问题上也明显拉开了距离。凭着对何秋霖品格和性情的了如指掌,毕自强心知肚明,要想说服何秋霖为友情而徇私枉法,那是办不到的事情。既然如此,他心中滋生出对何秋霖的抱怨已在所难免。其实,两人之间的昔日情感在近年的交往中早已悄然地出现了裂缝和隔阂。毕自强作为一个以利为本的商人,他的理念中已经没有了一成不变的朋友和敌人。
“唉,算了算了,”毕自强有意表露出对何秋霖的不满,对他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在给对方施加情感压力的同时,他又摆出一副套近乎的姿态,强作笑脸地说道:“‘胖子’,该下班了吗?我们一起先去吃饭吧。”
“不行呀,”何秋霖竟软硬不吃,婉言谢绝道:“我中午还有些事要办。”
毕自强心中大为不悦,却不便发作,只好怏怏地走了。他回到商场办公wWw.室,思前想后地考虑了许久,这才给田志雄打了一个电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