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的恢复,爷爷并不惊讶。我也就觉得理所应当。
爷爷是个医药师,不好也不坏的行业,毕竟人人都会生病。
爷爷的家在杏花村,爷爷的院子里有一棵杏树。
只是,杏花村的杏树也不开花。杏花村也是一个苍白的孩子。
可是,这里有爷爷,我也就可以在这里停留。
爷爷给我起名字叫曦云,他说希望阳光可以冲破层云绽放。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低,眼睛里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担忧。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是一个让人担忧的孩子,而爷爷是我有记忆起第一个会为我担忧的人。
曦云,曦云,陌生但又熟悉的名字,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是觉得这本就是属于我的名字,现在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爷爷说我很漂亮,但是爷爷只让我穿男装,他说我穿男装更好看。
我知道爷爷在说谎,这也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的。
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只是我本就是一个不喜欢多言的孩子,语言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的时候,我才会开口说话。并不是怕别人知道我是女儿身,十几岁的男孩说话本也是温柔的,只是我只跟爷爷说话。
爷爷在外人面前唤我云,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会叫我曦。
曦,我一直以为那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名字。
我很听爷爷的话,因为自从我有记忆起,他是第一个给我家的人,他是第一个给我起名字的人,他是第一个说我漂亮的人,他也是第一个会担忧我的人。
爷爷对我真的很好,我说过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爷爷教我识字,教我医术。但是他从不教我如何做人做事,他说我的脚会知道该如何走路,我的手会知道该如何做事,我的心会知道该如何做人,不需要别人的指点。
我很认真的学,我记得爷爷说过的每一个字,我记得爷爷说每个字时的语气,我记得爷爷说每个字时的眼神,因为我不想让爷爷担忧。
爷爷说我很有天分,爷爷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这是我第一次没有读懂爷爷的心事。我的直觉告诉我,天分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爷爷看得出我是喜欢医术的,只是爷爷不知道我喜欢的其实是用毒。
我喜欢看着几味简单而无害的草药,糅杂在一起,却变成了世界上难解的毒药。我最喜欢的是用花做毒药,芬芳但是致命,在诱惑中死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死后嘴角还会残留一抹迷人的笑意,也算死得其所。
这些我都不会告诉爷爷,我是一个会隐藏自己的孩子。我的脸上并没有岁月的痕迹可以掩埋表情,于是我不再有表情。我的眼睛没有时间的沉积可以变的深邃,于是我的眼睛如静水般毫无涟漪。我只会在需要的时候给人我想要别人知道的讯息。
但是,我不会骗爷爷,我只是让他少知道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本就对他很无谓。就像爷爷也很少骗我,但是却隐瞒了我很多。
我不问,我知道他不会说,我也知道我没必要知道,因为如果有需要他会告诉我。就像医术,他会教我,因为必要。
我本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孩子,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就像用毒,我会自己去琢磨。
爷爷会占卜,却不是占卜师,占卜师是一个很卑贱的行业。爷爷从不帮别人占卦,也不教我。
我亦不问。
爷爷每十天会占一卦,很虔诚。但是每次占卜完,他的眉头都会紧紧地锁在一起。
他的眼睛不看我,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些卦和我有关。除了我,没有什么可以让爷爷担忧了,我本就是一个让人担忧的孩子。
每次占卜完,我都会对爷爷微笑。也只有每次占卜完,我才会对爷爷微笑。我不想让爷爷担心,我想告诉他我会很好。
日子很平静,爷爷很疼我,我渐渐有了家的感觉,也许只是一时的错觉。
只是我的梦里依旧一片火红,那是我如水的日子里唯一的一抹波澜。
我一直以为我的生活会这么如水的流淌下去。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奢望。
也许,梦中的那团火才是我真正的归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