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随后一个女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上身是一件高领的蛋青点梅小袄,不过看起来只有薄薄的一层,里面是一件粉色稍微偏红的套衫,下面是条绿色的绫裙,头发倒是整整齐齐的盘起来挽了一个发髻。
看到房间里面只有沈希乾一个人,她抬起了纤纤手指将脸上的纱巾除去。白皙的瓜子儿脸蛋,上面是两湾含烟笼翠的黛眉,颦着的嘴角似笑不笑,这副容颜也就罢了,最为难得是身条儿盈盈楚楚,少一分则太瘦,多一份则太胖,气质更是没的说了,收敛一点,则显得青涩,开放一点,则显得放荡。更为难得是胸前的两团十分的饱满,比起身后那些青涩丫鬟们来说,简直是绝世极品。
沈希乾有些溺爱的看着那个女人,说道:
“大小姐,东西买下来,那赏宝大会总算是有着落了。你总算是能放松一下了。”
听到沈希乾这样说,那个女子却有些凄凉的笑了一下,说道:
“四叔,爹爹不良于行,偌大的一个家业就是我一个女儿家担着,每天都战战兢兢的,那里敢放松了,现在店里面也只有周档头和杨档头了,而周档头年岁又大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就是福钰祥不动手脚我们也撑不下去了。”
说到了这些的时候,女人一脸的疲惫,这样的局面就是一个男人面对都会感到筋疲力尽,更何况是一个弱女子呢,就算她再如何的坚强,有些事情却也无法做到,事倍功半,又如何能不累呢。
沈希乾有些愤愤的说道:
“福钰祥,哎,他们是欺人太甚!一再的逼迫,这是要把我们赶死啊。”
女人强自笑了笑,说道:
“四叔,生意场上就是这样,当年爹爹不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吗,只是不知道我们沈家这次能不能走过这道坎儿。”
沈希乾看着一脸憔悴的大小姐,不由心疼的说道:
“可惜我这个糟老头子没用,也帮不上什么忙。”
女人急切的说道:
“四叔你千万不要那么说,店里面要不是有你坐镇,震慑那些宵小,恐怕咱们霁月斋也熬不到现在。”
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可是女人却忽然间问道:
“四叔,你说周档头家的老三如何?”
沈希乾摸了摸手边那个抱着翡翠西瓜的包袱,说:
“如果说刘掌柜的说的是真的,这个翡翠西瓜真的是周家老三自己弄的话,那他的手艺绝对不比周档头差,可是的是年轻人有些贪得无厌,就算是我们现在给他银子拉拢住他,也难保以后他不走人,毕竟咱们霁月斋跟他之间只有周档头这层关系,再说了,我也怕那个老三只是一个宝货(无能的人)。”
女人听到这个,叹口气,眼睛却看着门外,幽幽的说道;
“要是说他真的有本事,给点银子算什么呢,就算是让我嫁给他也可以。”
听到女人说这个,沈希乾焦急的说道:
“大小姐你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就算周家的老三有天大的本领,他也是平头百姓,可咱们沈家却是苏州城的大户,要是被人知道了会被笑话的,更何况他们家还是咱们店里的档头,更是要不得。”
其实沈希乾心里面还有一个想法没说,沈大小姐要是嫁给了林斌,那么沈家这些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家业,可就多半要改姓周了,这才是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辛辛苦苦为的不就是要保住这祖传下来的家业吗,又怎么会轻易的转手让给别人呢。
女人听到沈希乾的话后,满脸全是落寞的表情,低声自语似的说道:
“让人笑话,就算是我愿意,恐怕人家还不同意呢,更何况了,霁月斋要是真的走不过这道坎,笑话的人还怕少吗……”
女人的声音虽然小,可是沈希乾跟她离的近,而且房间里面环境也安静,所以他也听的是一清二楚,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根本就没有一点辨识玉器时候的从容,所以也只好站在那里不做声。
沈大小姐订过几次婚,可是每一次男方都是莫名其妙的死去,要不是说沈家在苏州这块地面上有些势力,恐怕现在这位大小姐早就顶上“毒寡妇”的名头了,就算她原因下嫁给林斌,周昌老爷子恐怕还不同意呢!不管真假,谁也不愿意用自己儿子的姓性命去涉险。
“四叔,把昨个儿没做完的帐拿出来吧。”
沈希乾看了看沈大小姐,关切的说道:
“要不你先去歇息,反正这帐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用,我看这段日子你也憔悴了不少。”
沈大小姐苦笑了一下,说道:
“其他店的掌柜的再过个把月就要回来了,帐还是要赶紧弄出来的。累也没有办法,咱们店里面现在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要不的话直接丢给账房上那些人就好了,何况四叔你不但要值当着家里面里里里外外的大小事还要跟我一起弄这些帐,不是更累吗。”
沈希乾不由的摇摇头,对于沈大小姐的倔强,他也没有办法,有些话不是他能够说的,所以也只好搬出来了账本一起帮着她处理。
这个二进院子的书房本来是沈老爷子用的,现在却被两个人当成了平帐的地方,两个人一直忙碌到夜里才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沈希乾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又来到书房帮着沈大小姐平帐,这些都是霁月斋总号近几个月的账本,要整理出来跟下面的分号对账用的。
可是谁知道两个人刚开始没有多久,刘掌柜的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到房间里面,喘口气后,说:
“大事不好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刘掌柜的这句话让沈大小姐还有沈大掌柜的两个人的心呼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刘掌柜的怎么说也在外面当掌柜的值当了十多年了,年轻人的毛躁早就磨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却这样的失态,说明事情恐怕真的很糟糕。
沈希乾压下了心头的恐惧,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回事?说清楚。”
刘开林喘了两口气,说道:
“刚得到消息,周家的二小子昨晚上在外面让人给打了,听说两条手都给打断了!”
“什么!那周家老三呢?”
沈希乾猛然站了起来,周家二小子他也是知道的,虽然说现如今游手好闲,可是当年也曾经是个天才,手上的本事也许比不上现在的周老三,可是比起老大却要有灵性的多是根好苗子,当年他甚至动过让老二接手档头的念头,谁知道后来老二喜欢上了一个青楼的女人,跟周档头闹开后才开始游荡的,现在却让人把手给废了,这是简单的打架呢,还是说别人另有所图?可是他最关切的却还是周家老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刀功高超而且还跟霁月斋拉的上干系的人,在这节骨眼上千万不要出问题。
想到这里,沈希乾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着刘开林问道:
“到底是为啥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刘开林摇了摇头,说道: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人说好像是在柳苏院的时候跟人起了口角,出来就被打了。”
难道说是在妓院里面争风吃醋引起的?可是那也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把手打断啊!沈希乾怎么考虑也感觉这件事情里面透着诡异。
“四叔,这件事情看来还要你亲自跑一趟了,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沈大小姐忽然间开口说道。
沈希乾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说道:
“恩,我马上就去。”
而周家小院现在却是愁云弥补,苏州城桐君阁的齐郎中在房间里面忙碌着,小院里两个炉子上的砂锅正呼呼的冒着热气。
周李氏满脸的泪水,抬手将周昌嘴角的血迹擦去,低声啜泣着:
“我们周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这样惩罚我们。”
林斌脸色有些铁青的站在了一边,二哥周延斌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虽然说没有西医用的石膏,可是夹板却还是有的,在他的建议下,周延斌的手就着夹板被绑了起来,黑乎乎的药膏也都抹在了伤处。
“二哥是谁干的?”林斌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说道。
“我喝多了没有看清楚。”
林斌听到这个不由的一阵气结,不知道对方是谁,那就是说想要报复也没有办法了,不由又说道:
“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周延斌思索了一下,脸上有些古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林斌,然后才说道:
“昨个儿在柳苏院我跟他们吹嘘说,说我做了一个翡翠西瓜,能卖几万两,后来东街的刘二说我吹牛,我也喝多了,就跟他争吵了几句,还差点打起来。”
听到这个,林斌不由叹口气,自己这个二哥恐怕又是在那个什么蓉儿面前卖弄了,结果弄的争风吃醋起来,可是他口中的刘二却引起了林斌的注意。不由问道:
“刘二是干什么的?”
旁边一直都不做声的周庆斌,却开口说道:
“刘二是东街的一个地痞,手底下有几个小无赖,仗着衙门里的马班头是他的小舅子,平日里横行霸道,老二你也是自找的,那个二愣子是咱们能够招惹的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