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烟花三月柳 伊人唤中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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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春来的早,一场大雨迎来三月的东风催绿了大地~

    黄河以西少有的大片绿洲在黑水城外绵延千里直铺到银州。虞和茜儿不走大路不雇马车,绕开黑水两人用紫芸给的一点儿碎银子买了干粮,徒步走进大片的春色~

    茜儿天性活泼好动、虞几乎没过过这么清闲画一般的日子;两人肆无忌惮掠着野花、追赶落单的绵羊、湿着裙摆下水捉鱼。虞偷偷打些野味,茜儿学契丹人的模样烤着吃了;短短三四日像是辗转了十来天,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一样不落。

    眼看还有半日便道银州界,两人贪着午后的阳光躺在茸茸大草原上,茜儿撑着右腮,嗔道,“姐姐,我有事瞒你,险些闯了大祸……先行请罪!”

    虞儿嘴角微翘着,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细细的睫毛透着金色,茜儿觉得好看极了,一时又忘了说自己的话。

    “我们的茜蕾公主还闯了什么大祸呢?”虞偷眼瞄着她,冷不丁地咋着嘴唇~

    “我?啊~姐姐,怎么?这么叫我啊?你……”

    “我我你你的!亏你一个西夏公主,让人当成小乞丐掳回来,也不羞~”

    茜儿见姐姐调笑着逗她,便也料虞早识她身份;她这个姐姐,心思比谁都周到,却偏偏还生着一副绝代姿容,又真心疼她,真巴望着一辈子黏在她身边~

    “多谢‘将军’仗义相救!”拱手作揖又坏笑着抓向虞儿两肋……

    “那我唯有恳求夏王把这个闯了大祸的小丫头许来做小妾赎罪喽~”

    嬉笑之下,茜儿已做回茜蕾公主,而虞还是虞,护她、疼她的美丽的‘将军’姐姐~

    ……

    “也不知父亲和阿移哥哥现在何处?上次见他们还是三年前,眼下也许都识不得茜儿了。”

    她说的认真,眼里溜着泪花,好不惹人怜爱,

    “傻妹妹,西夏分兵东西两路;东军驻扎银州,西军已袭了西凉,正东进会和;你说他们能在哪呢?”说着目光投向西方一片辽阔的原野~

    “阿移哥哥再见了我,不知惊成何状~呵呵”,茜儿摸索着地上突兀而起的鼎型大石,两眼发亮,“前面那片大草坡下有条小溪,跟着小溪往南走两里路有个大土窝隐在草丛间,三年前与阿移哥一起在那藏了一片兽骨;我们且去取来跟哥哥相认,岂不有趣?~”

    虞倒好奇那一口一个的“阿移哥哥”,竟是比爹爹、娘亲还怀念的人~

    前方银州便是五年梦回故里的希望,茜儿脚步急切钻进草坡,直被埋到腰间;两人扶着芒绿的牧草,手上划出些许小血道子,费力地迈着步;身后的草原被春风一拂而过迎着阳光大块大块地摇曳着,  掩盖了两人足迹~

    小溪到下游分了支流,茜儿趟在水里手拨着两岸的丛草急得直渗汗水;想着三年前短短十五天从契丹回到西夏探望父亲、母亲,还偷偷跟阿移哥骑两天马到银州玩耍却终究摆脱不了再回契丹做人质的命运;而如今一旦找到了阿移哥哥她决计再不入辽疆~

    土窝窝究竟是隐蔽的很,切切归家之情染在虞儿心里;虽知家在何方,也想再看爹娘一眼,虞却终不能决意回去;也许在他们心里她已战死边疆,她确不知道再见父母意味着什么。如果说三个月之前她活着是为了杀死耶律隆佑,如果说三个月之内她活着是为保茜儿平安归夏,那么~往后的日子在她的生命中还有什么值得牵挂的呢?虞儿感想自己正如这小溪上漂浮的陈年枯叶,毫无重量,不见未来……在她心里唯有一枚箭头和两片翡翠的回忆~

    正思忖间,忽觉手边草尖割手,凉风拂面~茜儿正把一手指着草丛,一手弯成小喇叭样从远处唤她。小溪蜿蜒数里在一片陡坡下弯入两块岩石缝中,茜儿示意土窝就隐在岩石后的陡坡壁上被牧草覆着~

    虞眉间传来一个不容质疑的指示,茜儿后退到小溪对WWW.soudu.org岸的群草中隐起身子。虞环顾四周,也许是这片草原的寂静模糊了她长期敏感的意识,又可能是茜儿和她阿移哥哥两小无猜的美妙回忆是她无从想象的神秘;她第一次踯躅,凝着端眉犹豫着拨开了洞口的草帘~

    忽地,一阵清风和着枯草屑还有一股识不得的气流铺面而来,比这春风更干冽温暖;果是她想及不到的情境,此时此刻虞身子已被结实的环锁住,只有小臂还能动弹,霎时间已摸到一柄兵刃在手……

    “茜儿!”温润干澈的声音几乎同时从头上方传来,虞感到背上一双手掌的温度迅速铺满肩膀直冲脖颈而来;仰首望去,圆形翼盔之下一张刚毅黝黑园脸上射来柔和关切的目光触碰到她的眼睛渐又化为简单的凝望,嘴角的弧度也随之消散,唯有手臂的力量丝毫没有放松。虞搜索着往日近敌对峙的种种,始终套不到眼前这张阳光包围的脸上。如此陌生又似曾相识的情景,就好像当日在静慈庵中遇见耶律隆佑时候的无言相对;只是这默然一个浮在眼眸一个却沉在眼底~

    “阿移哥哥~哥哥~”,茜儿急切的声音已近在耳畔;两人才从各自思量中回神~

    阿移,李继迁长子,党项族,汉名李德明

    那日听闻茜儿从契丹的质府逃脱,他奉父亲之命扎营银州,对峙契丹;寻机东进且能解宋境之困~阿移从小喜欢茜儿这个同父异母的美人妹妹,每次她从契丹回西夏探亲都宠爱的有求必应,得知她从契丹逃脱下落不明从心里担忧,连夜帅十万大军驻扎银州~三个月中,阿移派往宋辽两国寻茜蕾公主的探子均无功而返;偏三日之前阿移巡视银州之时,一黑衣人躲过侍卫飞镖送来一字条:

    “茜蕾公主已归夏”!

    仅此七字之意,已燃烧在西夏边疆~

    阿移派一路军在黑水城与银州之间的大路设障以迎茜蕾,自己却带随身侍卫赶往了这片填满回忆的大片草原……

    茜儿见虞手中紧握阿移腰间的弯刀刀柄,慌了~她见过姐姐对付马车中的莽汉和晋宁军营的兵士,手法极快,毫无犹豫~

    “姐姐~姐姐…”茜儿也不顾围在二人身边西夏装扮的侍卫,伸着双手挥向虞儿;身子却被侍卫束住,双脚都要离地了~

    阿移甩头瞥见那白皙小脸上嵌着一双闪烁含泪的圆眼睛,清澈的眸子像是在说话,乌黑的刘海被汗珠阴湿贴在额上,隐约细细的鼻梁透着倔强;虽穿着汉人的衣服,也盖不住美丽西夏女孩的影子~

    “茜儿~……”,阿移再一次无限温柔叫出这个的名字,臂弯里的纤瘦的身子同时一震,右手的纤指也渐松开来,慢慢放开弯刀刀柄~

    眼神撇开茜儿再回到阿移脸上时,已收起那无限冰冷和警惕化成莞尔一笑;

    与茜儿不同,这个女孩子颧骨微凸,凤目端眉,长发从中间分开抿在耳后;睫毛抬起看向他的一刻投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比清风更淡却艳过三月春华,跟刚才的冷冽目光竟然出自同一双眼睛,他觉得这个女子好像来自一个遥远的世界又如此真切的拥在自己怀里;一时间想的出神,被茜儿一冲攀住肩膀震醒过来。

    “哥哥,你怎会在这里?是不是偷偷拿了兽骨?呵呵”茜儿声东击西的娇笑下,阿移才渐渐松开手臂,磕绊地说着收到了纸条的事~

    虞看在眼里,觉这阿移果是个重情重义的“哥哥”,与茜儿的重遇竟然如此不知所措又柔情似水;看他那不自觉间瞟向自己的羞怯眼神与这威猛结实的西夏武士装扮搭配起来更添憨实可爱~

    茜儿一手抓着阿移一手牵着虞儿眉飞色舞得讲着怎么逃出契丹怎么在晋宁军营受苦,唯跳过了在辽疆军营被虞所救和静慈庵的一段,只说是在太原府被虞儿搭救护她回夏~

    经这么一闹,阿移也算和虞儿亲近了许多;虞也学着茜儿叫他“阿移哥哥”,清雅婀娜、柔软无边;她也许还不懂得运用女性独有的魅力,但简单的一声“哥哥”已能让对面的男子倾情无限了~

    一天之内寻到两个可人的妹妹,阿移自wWw.心情舒快,简单纯真的笑容挂在脸上一直褪不下去;偏僻的草窝中三人嬉笑声不断~天晚了,为了能和再多享受一下这少有的自由,阿移命侍卫先行回军,三人各牵一马奔向南方牧马人的棚帐暂住一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