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天缘归莲心 情不尽三国


本站公告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虞思绪早随那市中形影蜿蜒而去……

    稠酒下肚,余人皆觉绵甜适口,微带酣意;有茜儿在,这一餐也算各尽欢颜;白凡侍在一边,态度柔雅衬得一厢消神,有如暗香盈袖,沁人脾肺~

    若说沉醉却唯有友儿;阿移与隆庆最善饮,两人推杯换盏各舒凌云之志。隆佑与药师只做看客,被茜儿灌了几碗“贵妃”酒和着温热的羊肉筏子,满腹食之有味自逍遥。

    本想行酒令为乐,却见姐姐兴致索然,只顾自望着窗外。正逢街上,响锣震天,是黑水重午的击箭较场正在城中招揽善射的勇士,一皆民众簇拥着几个身背箭囊的粗身之士正向着黄河岸边翻涌而去…

    “哥哥和三表哥只顾饮酒,我们这些闲人好生烦闷;不如去看击箭~”茜儿眼睛瞟向姐姐,想找个时间独处,挖出她这一天的心事~

    “我愿与公主同去!”却是白凡在答话,她低眉垂目,手中还捏着酒盏正悬在隆庆身前。

    “你这丫头名堂总是最多!难得哥哥们雅兴,就让白凡和友儿妹妹作陪欢饮,我跟你去观箭,可好?”

    对茜儿来说,这当然好!但对于众位“哥哥们”就不尽是然了~

    “公主不嫌弃的话,我也愿去见识西夏勇士的箭技!”

    友儿闪着得意的光晕送着药师起身,追及那牵引轻笑的身影已在门外~

    阿移尚踌躇间,又被斟了满杯,这次迎来的却是隆庆、隆佑两兄弟的敬酒;一饮之下已见药师赶着二女转过街市,消失在人潮……

    赛箭场正在黄河渡口之南的空地,两岸的杂商小贩趁着节日挤满岸边,宋境带来的手工人偶、彩丝、绢帕、糖蘸小食举不胜举,让人流冲的纷繁忙碌,热闹非凡;周围几个草棚茶聊也座无虚设,往来宾客云集;整个河岸熙熙攘攘丝毫不输于城中集市。

    只听得场内弦音牵着喝彩声不断,却只能在外围打转转;茜儿额上急出一头汗;西夏女子不若中原那般拘谨,一手拉着虞儿一手抓着药师便欲上前,

    “这么生挤进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六哥哥也去试箭……”,她早不把药师当作外人,对他既亲又依已不亚于姐姐;‘六哥哥’这个称呼也叫的自然融情.

    看着虞儿眼里透着的敏捷笑意,药师只觉左右无措,俊毅的面容焕发潮晕直铺到耳根。

    “‘六哥哥’若再犹豫,只怕茜儿自去试箭伤了左右围观百姓!”

    再一声“六哥哥”出自虞儿,药师眼中泛着波澜迎来一双弯目。

    “姐姐,总不忘取笑我;那我这就去了……”

    “还是……我去罢!”药师拦住茜儿,多年征战不败,在这二女子面前却甘拜下风;但心中仍不悔这一番相陪,含着无奈羞恼走向较场登记口。

    场心只有二靶,两人各射十箭,射中靶心者为胜;与下一挑战者再赛,能连赢五轮者为胜!可获野羊羔一只!

    药师初登场一袭贡绢白衣,气宇轩昂,箭箭穿心;掀起周遭欢喝声不断,挑战者也皆摩拳而至。茜儿只顾着叫好观箭,药师也不时回望;两人赢得正得意,还不知虞儿已不在身旁……

    渡口以北面地势稍高行人寥寥,几丛绿树勉强抓住岸边湿土不至被滚滚黄河水夹带而走。

    虞儿背靠着树木,还能远远望见药师和茜儿雀跃的身影,隔河相对的就是一眼无法看尽的大宋疆土;几条渡船往返穿梭,与大片土地相较显得无比渺小。

    “他”应已回到对岸了。

    不知从何时起,每每想及赵澈,虞儿心里既归附了愧疚;晋宁军中知他是大宋太子之时,儿时便扎根心中的尊主之心就拳拳悸动。

    五年边疆征战,是她心中最大财富,毕竟自己曾是宋将,哪怕一朝毒箭穿肩,她亦甘愿送死、为国捐躯……短暂人生中的十八的年头就是这样一晃而过。而今往后,她的命运又将转向何处呢?她不会改变,但她亦不会违背命运,吐蕃之事未平,她便不能回去!

    呼吸中填满思国的痛,她感到身后有人靠近了……

    “虞儿!~”

    她收拢愁思,面纱默默掩埋着不安;目光凝聚着力量扫向视线尽头的晋宁军营。是记忆的联动,让这似曾相识又相隔遥远的音色与军营挂在了一起。

    那双透着孤独的深邃眼神再次回放脑中,刺得心头紧缩,气息淤阻;身子失去了平衡感,一手勉强撑住树干,对岸的风景开始模糊

    …

    落在双肩上的力量虽不大,但已穿过她防御底线,身子全被那力量控制,慢慢被扳过来,目光所到之处青衣黑带,正是秦风楼上望见的那影……

    赵澈已近在咫尺,眼中深锁着那多少次魂牵梦绕的柔情绰态;指间的力道逐渐加重,直透过衣衫嵌入香肌玉体!

    “太子殿下!”虞蹙着眉想止住满苞的泪,被他一震之下,倒决堤而出!

    言语无多,他眉间的沟壑却摄人心魄。

    “跟我回去!”

    可道是:

    宋军一别两月前,夏土重逢一语中!

    ……

    她又何尝不想返回宋土,心似已为赵澈的宋氏皇族威严臣服,疾涌的乡思搅着泪水就要将意志冲垮了;只是心里隐约的牵挂还在拼命的拽住她的理智!

    “我不能…”

    她在挣扎!但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泪已浸透薄纱~

    “你到底是谁?!”这话更像是倾吐的情愫,无需回答;他五指移向鬓角,温柔扯下了那层隔面轻纱!

    玉面淡拂,到处都刻画着母亲的影子,连眸子深底那丝野光都如出一辙。

    征服她!比挽回母亲那并不亲昵的慈爱更能弥补心中这块并不完满的感情的缺!他身边的女人们,都是因此而生,却没有人能够填上那片空,所以他歧视女人,认为女人都像无情的动物;若要不被女人伤害只能让自己更加无情!直到在晋宁军营见到那雨中舞尽霓裳的她,那像极了母亲的她,那挨了一鞭在背心的她,就一直没走出他紧闭的心门!

    而她,就在面前!他已将她泪眼捧在手心,眼里翻动的愁苦一扫往日冷酷,深深砸在虞儿心里。

    她知道,这次再难逃脱了!何况,周遭还隐着几个布衣随从。

    河上,一黄帆乌船已靠岸;轻微的骚动化开沉静,澈双唇紧绷已擎住虞儿右腕,正欲转身前行;一道殷红细疤也趁势钻出衣袖~

    正午的日头让大片雨云遮挡住光辉,领头风已经到了,吹面不甚寒。

    澈却有感满颊冷意,身侧的去路已被封住。那人静立有如小山一座!……

    隆佑的箭毒之疾早已伤愈了,看那玉脂般肌肤上横着的伤痕和着那碗紫血的味觉重又涌上心头,只觉得纠结难抑。

    寂寞深处的柔情在阴风中摇曳,澈凄厉的目光迫切解析着眼前隆佑和‘虞儿’之间的诸多联络。

    “果然跟他有关!”

    这想法,指的是晋宁军营茜蕾公主连同虞被救当晚隆佑来访的巧合。

    可再看二人;一个素面冷若霜,一个傲骨寒如铁,四目未曾交汇,却似有天生的默契!他能猜到,夏王新封的‘长凝郡主’应就是虞;却又怎能解出入夏之前一个宋女和辽国四王的前嫌?

    “或许该叫你郡主长凝!但,你终究是宋人。想必,耶律兄比我更深知这点!……”

    正此时,茜儿和药师呼边呼喊这‘姐姐’,脚步已经踏过渡口朝北而来;看那焦然无措,显是还为发觉三人的位置。

    笑中散着冷,看的虞儿发慌,赵澈的心机和权谋,她不知还能抵挡住几何?茜儿来得越近,就越发颤抖,耳中的音域却更加清晰,

    “契丹习我中原文明已近百年,耶律兄岂不知,长幼尊卑有序之礼!若六王迎娶西夏公主为妃,其兄又怎能屈尊与郡主联姻?她迟早将回归我大宋国土!”

    手心虽还留着她的温度,澈的身子已甩出数语,直奔渡口去了!

    ……

    “四哥!”

    药师唤回隆佑时,见他还警视着江中破浪而进的黄帆大船;虞儿付手立在一旁,唇间透着的忧愁一瞬间就被平静化开,

    “怎么?如此慌张,还巴望你二人赢只羊羔回府给大伙儿添菜呢?”

    “姐姐最牵人神,若早知你是被四表哥wWw.‘掠’到此处,那羊羔早就是囊中之物了!不如姐姐再去把它射回来,可好?”

    茜儿虽玩儿的兴起,心里还是埋怨虞与隆佑独处,她还不知姐姐到辽营求救的情形,更不知他们已经相认!毕竟,茜儿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

    “你这丫头,想是开心过头了,我怎会射箭之术?”虞淡笑依然,仍静如平WWW.soudu.org日。

    雨滴萌动,空气蒙上昏黄,万物被笼得紧缩相依;赶节的人们纷纷涌向河岸,将幼儿、女子身上的彩线和黍叶投向河中,祈求来年祛病祺祥。

    “公主,大病初愈,淋不得雨,我们这就回吧;免得三哥和阿移兄空等。”

    “哥哥心中怕是无暇安置我这个‘妹妹’喽!重午初雨,若不将这彩丝投了河,怕是这一年都要惹疾,我这就去了。姐姐,你来不来?”茜儿挤了一个坏笑,粉影已投入烟雨画卷,奔向河滩,药师自贴身随着去了,心里却放不下身后二人。

    粉白双影朦胧交错,茜儿活泼的像个孩子;

    “四将军,”虞还是惯用这个称呼,“赵澈不会无故现身黑水,我怕…”

    她能看到隆佑眼眸清池中心深映着自己的影子,而“赵澈”这个名字在池中投开大片波澜……她知道,赵澈的话虽言辞尖刻,却情理逼真无法撼动!但“情”字之于她,是个飘忽不定的变量;边疆烽火洗礼出的女子哪解闺榻悲冷之苦?!从秦风楼里惊见赵澈之后,她便心思忐忑,“吐蕃”二字时刻提示着戒备,难道这一切也与他有关?而她却没在隆佑眼中得到任何答案,那里除了幽思便是她的影子~

    清风推着发丝,勾勒在檀口唇畔,刚垂过泪的双眸宛若桃花含露。若说对赵澈的畏源自君臣之尊,而对隆佑的惧却不似来自两军交战,他身上有种让人难以琢磨的气魄;让她始终不敢久视他的面、他的眼!

    “姐姐~还不快来?!”河滩的欢声催动着气场

    她应向茜儿的舒心一笑,描出侧影玉肤青丝相映生辉;这清丽的美他并不意外。这一刻,他感到少有的安心、宁静!隆佑能断出自己对这个女子的无限容纳和亲依,翻然抬手牵住正转向河滩的翩翩衣袖……

    右腕被包在大掌中,像汇聚了力量随着血脉搏动到心间,震得虞发慌,但整个人又被上方的投来的寒光冰冻了,动弹不得。

    隆佑翻过那骨质小手,拇指轻缓触过横切腕上的细疤,又像在施魔;一抚平伤痕,再抚锁情深……

    待虞儿再回神时,药师和茜儿已近身,四人拥着走进回城人潮。隆佑的大手默默护在身侧,这情愫她竟一时无法化开,只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颗“甜意裹甘心”的莲子(注:请参看第二十九章)。

    难道真是:天缘已定莲心中,尘事未了在三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