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再见,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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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的天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心情又或是天气都被阴霾笼罩着。清晨时被窗外传来的鸽哨声唤醒,这个城市许久没有成群的鸽子飞过天空了,只有西单的地方常年聚集着大片大片的乌鸦。特别是傍晚的时候它们哀嚎着盘踞在路旁的树冠上。

    鸽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盘旋着划向远方。我此刻没有丝毫睡意,整个城市仿佛还没有清醒过来,窗外的马路上只有零星的车辆驶过。算算翠萍已经离开这里2天了,房子少了一个人却没有变得宽敞反而拥挤了不少,到处充满了她的身影。我静静的躺在床上,仔细聆听着客厅里的动静。我能感觉到她从厨房出来,穿过客厅到阳台上凉洗衣服,然后笨拙着端着脸盆到卫生间去。但我又理智的告诫自己,她已经彻底离开了。

    我用手抚摸着她离开前曾经睡过的地方,两个枕头的缝隙里还有一根她掉落的头发。想起夜里她曾经偷偷抚摸过我的脸就觉得好笑,那天我故意发出沉重的呼吸音,她便以为我睡着了,笨拙的伸出手臂,因为紧张她的手指开始抖动起来。她忽然转过身去神经质的嘻嘻的笑个不停。

    一个人的世界忽然变得无聊又漫长了起来,房间里因为少了争吵的声音而显得死气沉沉。我已经开始想念她了,也许是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吧?这不过是一种习惯我告诉自己。即使是养一只狗、一只猫都会有感情,何况还是一个会干活、又能讲冷笑话的人呢?不知不觉我已经开始欣赏她的优点了,再她走后的两天,墙角已经堆积起了该换洗的衣物。而这次再不会有人将他们洗干净后挂在晾衣架上,也许这些衣服也已经开始想念她了吧?

    我看着餐桌上她用过的玻璃杯发呆,也许该给她打了电话了。我曾经设想过,如果她接通了电话我就说,你快把自己用过的杯子拿走,它霸占着桌子那么大面积,让我怎么吃饭?然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无休止的嘟嘟声。她不小心丢了手机?还是在路上遇到了坏人?各种想法充斥着我的大脑,也许只能联系小武了。

    我播通了小武的电话,电话那头循环播放着庸俗的彩铃,让我听着心烦。电话刚一播出去我就开始后悔了,也许此刻他们正在欢天喜地的做着早餐,但一想到反正也有通话记录了只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了。过了好长一会儿小武才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他睡意惺忪,喉咙因为彻夜的休息而变的沙哑、慵懒。我想那应该是幸福的一夜吧,才会睡的如此安稳。

    “喂,谁呀?”他此刻显然仍没有清醒过来。“小武,我是李老师,我想找一下翠萍,她的手机关机了。”“你找不到翠萍了?现在才5点钟,她怎么可能和我在一起?”当他听到翠萍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亢奋了起来,我很厌恶他此刻的样子。“她已经离开这里两天了,如果她联系你,请你务必告诉她,我在找她。”我把每一个字都说的很用力,此刻我已经明白我或许已经离不开她了。“她已经离开两天了?你没有去找她吗?你们吵架了吗?”小武开始喋喋不休的问个没完。“我没有去找她,我以为她只是耍小脾气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她会去找你。”听到他神经质的嚷嚷我忽然有些开心,翠萍并没有去见他,尽管翠萍仍旧下落不明我却莫名的欣喜起来。“你太不了解她了,你居然会怀疑我们?她一直喜欢都是你!你个笨蛋。”小武的话让我很震惊,难道我一直以来的怀疑都是假的?

    “可是小武我知道你很喜欢翠萍的。”如果不是他刚刚的话,我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啊?被你看出来了?”他忽然变的不好意思起来。“其实说实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喜欢上她了。那天她跑进餐厅的时候,额头上布满了汗水,鬓角的发丝凝结成一缕蜿蜒的贴在脸颊上,她白皙的皮肤上印着两片绯红。”我真怀疑小武是不是色情小说看多了,又香汗又绯红的,肉麻的让人恶心。但我并没有发作,想听听下面的内容。

    “我是约过翠萍,那次我调查林老师的事情从天津回来,便找了这个借口约翠萍到天坛公园见面。那时候桃花刚开一大片一大片的粉红……”我真受不了小武这个文艺青年的说话方式。“后来呢?”我真的差点脱口而出“请说重点!”但我终究克制住了,理智告诉我此刻如果我发脾气的话我将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后来我们在小树林的长椅上坐下,我记得我还给她打干净了椅子上的土。”听到他的描述我似乎都看到了那个场景,一阵微风吹过,一片落英缤纷,两个人依偎着紧紧的靠在一起。此刻我竟然憎恨起自己的想象力来。“我的手慢慢的伸过去,一寸一寸的前进,我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我的手绕过了她的腰,伸向她的肩头……”小武又一次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完全忘记了我们谈话的重点。“你摸着了?”我迅速的找到了事情的关键点,并大声的嚷嚷了出来,声音大的也吓了自己一跳。小武此刻也被我吓醒了一样,迅速的回答道:“没有!没摸着!我发誓。”我打心里一点都不信“你不是把手都伸过去了吗?还能没摸着?你骗谁?”我此刻已经失去理智了,那些攻心策略、计谋都见鬼去吧。“李哥你听我解释,翠萍当时打了一个特别响的喷嚏,我被她吓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翻了过去。然后她的喷嚏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响,后来我才知道她对花粉过敏!”这个解释尽管牵强,但也算合理让我冷静了不少,绅士的灵魂又渐渐占领了上风。

    “就在翠萍用手捂住鼻子和嘴不停打喷嚏的时候,我终于鼓足勇气对她说出了我喜欢她。这时候她突然像中了邪一样停止了打喷嚏,惊讶的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她的嘴唇似张非张的有点些许的抽搐,我以为她因为太感动而要说些什么,没想到她忽然一个巨大的喷嚏冲着我的脸打了过来。当时我只感觉到一个浪头打了过来,狂风过后满脸的口水。她马上捂住了嘴再一次打起了喷嚏。我原本幻想的浪漫告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口水击溃的面目全非。”我心里乐开了花,这事翠萍绝对干的出来,活该这就是你挖我墙角的后果。

    “后来我们聊了好多,她说她只把我当弟弟看。”我知道这是女生惯用的伎俩,一方面他们要让不喜欢的男生死心,非要把两个不相干的人安排成哥哥妹妹、姐姐弟弟什么的,有了这层关系谁也不能瞎想了,否则就有乱伦的罪恶感。另一方面对方的好处你还是可以照收不误,又不用付出任何的感情。他紧接着继续说到“她心里喜欢的始终都是你!”“真的?”我怀疑的问道。“真的,她亲口告诉我的。只是她一直纠结你到底什么态度,她说你一会儿温柔似水一会儿又冷若冰霜,让人捉摸不透。”“这些词是形容男生的吗?”我有些抗议道。“你别在意了,她已经尽力搜罗了所有的词汇了,领会精神。”我识趣的不再作声,心里暗爽到不行。

    “再后来她央求我,让我做她的军师,说什么男人最了解男人。我看着她渴望的眼神也只好收起那份感情,专心做起了军师。我告诉她男人就是贱,送上门的东西再好他都不会在意,所以让她不要给你好脸子看,和你对着干。比如你让她做什么她就偏不做什么,或者和你冷战,突然不说话躲进屋里。”听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明白,原来翠萍后期老是发神经就是他挑唆的。“我还告诉她男人都喜欢女人撒娇,我让她躺在沙发上展示最性感的一面,然后撒娇让你把电视音量放大。结果她又一次失败了,他说你根本就不看她,直接把电视给关了。”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其实那次我的确被她的妩媚打动了,只是我是一个害羞又好面子的人,所以用挑衅的方法去转移注意力。

    “我告诉她,也许你真的对她没感觉吧。这个结论让她有些失望,但也正是她心里的答案。其实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不应该那么不负责任的说。”他还要继续解释下去,我打断了他的话。“不能怪你,是我太不懂的珍惜了。太懦弱,不敢面对自己的喜欢。也许是我内心深处的自卑吧,一次一次的伤害了翠萍,如果换过来是我,我也不一定做的会比她好。如果没有她的离开,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惊醒,觉得她一切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此刻我才明白,我离不开她了,如果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和她相处,我会对她更好。陪她看一次电影、陪她看最喜欢的肥皂剧、陪她聊天、给她剥瓜子仁,虽然这些都是最简单的事情,我却一次都没有做过。”我有些哽咽了,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我干咳了几声让眼泪退回到眼眶里。我始终都是一个不会释放情绪的人。

    “李哥你别难受,我肯定帮你找到她。我调动所有的关系人肉她去。我现在就去,找到了给你打电话。”电话那头他噼里啪啦的蹬进裤子里,没有洗脸就冲了出去。我心里没有因为这句承诺就好受一点,心里隐约有个不好的预感,也许我将永远失去翠萍了。

    看着茶几上翠萍留下的纸条,歪歪扭扭的字后面,留着一串慈云山医院张大夫的电话号码。我犹豫了片刻决定给张大夫打个电话,也许只有他能帮我找回那些遗失的记忆。接通电话后我自报家门,张大夫听到我的名字变的很震惊,也许他没想到我会主动联系他吧。我告诉他我想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要放在心里,生活还应该是向前看,一直纠结着过去对你没有好处。”“那些记忆对我很重要,没有记忆我就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回那些记忆。”我放出了恨话,其实我只是给他一个台阶让他讲条件,这个世界任何事都是有前提的。“好吧,如果你想好了就来找我吧。不过你要考虑清楚也许那些记忆正是你潜意识里想要忘记的东西。我还有一个条件,我要对你做一个全面的研究,希望你配合。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一路上我都犹豫着,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又是不是值得。当我躺在检查床上,全身贴满各种检查机器电线的时候,我决定不再去计较这些,也许记忆的确是残酷的,但这毕竟是事实,我不能再逃避了,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如果不能勇敢的面对自己,就算翠萍再一次回到我身边还是一样的结局。

    几个女护士出出进进的忙碌着,记录着我的心跳与脉搏。张大夫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他示意让走动的人都安静下来,让几个大夫准备好呼吸机随时急救。我心想也许他们紧张过头了吧?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催眠而已,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吗?张大夫让我一直看桌子上的一个沙漏,沙子急速的从上层倾斜下来。他告诉我当一声响指之后,沙漏的沙子就会倒流,时间就会倒转。我渐渐眼睛有些模糊了,因为看得太过专注,一眨不眨的,眼睛有些疲劳了。忽然一声响指过后,沙漏真的倒流了。我仿佛也进入了沙漏,身旁的微尘超过我朝着无边的黑洞飞去,我闭上眼睛一切沉浸在无边的黑暗里。

    时间的切片像一道道大门屹立在空旷的黑暗里,我身体漂浮着,向失去了重力一样。我甚至怀疑我是否漂浮在太空之中。当穿过一道大门的时候周围的强光让我赶紧闭上了眼睛,周围开始热闹起来,川流的人群从我身体中穿过。眼前的这个餐厅我再熟悉不过,它就在我大学的旁边,上学的时候我常常和好朋友一起过来打牙祭。当然这也是林慧出事的地方,我走进大门,依旧像往常一样喧嚣。我一眼便看到了翠萍和另外一个女生坐在靠窗子的地方。我有些惊喜,从来没想过也许我们很早便见过,只是那时我们都是彼此的路人,或许在我们最熟悉的地方我们就曾经擦肩而过,而多年以后这样的缘分将酝酿出情愫。我都目光全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此刻的她纤细而柔弱,远不是我熟悉的样子。尽管她反差很大,可我还是一样就认出了她。

    此刻邻座的争吵惊扰这份恬静,我侧过头去看到了林慧拉着思成学长的手坐在另一个我的对面。餐桌像一个鸿沟割裂开林慧和另一个我,将他们分割成不同的世界,从此走向不同的人生轨迹。这一切与我的记忆截然不同,我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不同意分手,你们凭什么在一起!”另一个我放肆的大声叫嚣着,我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如此的勇气。“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告诉你我们完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你就是个备胎而已。”林慧拉着思成的手握的更紧了,而此刻思成稍微抽回了一下手臂,林慧有些不满又用力拽了回去。可以看出思成还是有些犹豫的,不知道他是对我的愧疚,还是他此刻还没有下定决心和前女朋友摊牌。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那些狭隘的话从我的嘴里挤了出来,让此刻的我觉得好笑。人总会在某一时刻把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看得有天那么大,仿佛是个永远都无法逾越的砍,而现在的我再回头看那些事情只是一些青春的印记罢了。一切的冲动、赌气仿佛只是青春的副作用,仿佛没了那些蠢事便没有年轻过一样!

    我注意到了一些细节,说话的期间另一个我的手,始终都没有放在桌面上。服务员开始给他们上菜了,他们要了鸳鸯火锅,清汤、红汤在各自的世界里翻滚着,服务员弯下腰调整了桌下液化气的开关。此刻的情景丝毫没有影响林慧的胃口,她夹起一片鲜红的牛肉丢到红汤的锅里,溅起些许的油花散布在雪白的餐布上。我觉得此刻的情景有些不对劲,我走近了几步,看到另一个我手中竟然握着一个打火机,他悄悄的滑动着打火机蹦射出四散的火花,慢慢的向液化气罐靠近。

    我几步冲了上去,想要阻止他做蠢事,可是为时已晚,一声巨响我被狠狠的甩了出去在我飞起的瞬间我看到翠萍跌倒在另一个我的身旁。当我重新想爬起来的时候场景却发生了改变。身下冰冷的水泥地触感十分真实。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无休止的飘落着树叶,一个头上被纱布厚厚裹住的人坐在床边上,疯狂的写些什么。我试探的叫了一声,我的声音像被厚重的玻璃隔绝着,巨大的叫喊只变成了微弱的杂音,他没有一点反应,依旧在本上疯狂的写写画画。

    我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得向他靠近,这个房间太诡异了,我恐惧的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我绕到他的背后,在距离3步远的地方我看到那个本,就是翠萍带给我的那个。它卷曲的页角、蓝色的笔记、那因为潦草而极度扭曲的字体像道道符咒。过了几分钟我确保他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后,我谨慎的向前挪动了几步,我仔细的辨认着上面的文字。他在重复的写着一句话,一层一层的叠加在一起,本来白皙的纸张被完全覆盖成了深蓝色。他一直写得居然是“我是林惠!”这时门外的过道上由远及近得响起了脚步声,他像受到了惊吓,疯狂的用笔划掉了本来就已经无法分辨得文字,整个页面全部被涂成了一个颜色。当门被打开的时候护士推着一个小车进来,她温柔的问道:“头还疼吗?”裹着纱布的人闷声闷气的说道:“好多了,伤口也不再渗水了。”说着话的时候他又在日记本上补了两笔。护士微笑着探过头问道:“画什么呢?”他忙递过去给护士看了一眼,整个页面蓝漆漆一片什么也分辨不出,护士又递还给他。

    “来,我给你把药换一下。”护士拿起一把剪刀,小心的从脖子上向上剪起。那人的头顶被剃成了光头,周围的皮肤被很细的线密密的缝合着。护士小心的摘掉头顶粘连在伤口处的纱布,那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护士笑着说道:“知道疼就好。伤口恢复得不错,我给你拿镜子照照。”说着从小车下面拿起了一面大镜子,我站在那人的身后,瞄向镜子。那人居然长着和我一样的脸!他看到这一切,面目由疑惑便成了惊恐,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大声的吼叫着。他的叫声惨烈且巨大,我被震起倒去身后的大玻璃窗。

    我心想这下完了,我铁定会撞碎后面的大玻璃。可就在我跌倒的一瞬间,房间的灯光又变暗了。我起身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不再是医院而是林惠的房间,隐约有些灯光从门下面的缝隙里照进来,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我走到房门口,轻轻的拉开了一道小缝。一个人站在门口的阴影里,林惠的父亲从沙发上坐起来,摘掉了脸上的老花镜望向那个人。林老师疑惑的问道:“你是?”“爸爸,我回来看你了。”他依旧躲在阴影里不肯出来。“我怎么会是你的爸爸呢?”林老师又是一脸的疑惑。

    “我是小惠呀!我妈呢?”他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我又一次看到了自己,可我竟然认不出自己的声音,原来自己听到的声音和别人听到的居然差这么多。另一个我穿着绿色的羽绒服系着白色的围巾,只是那说话的神态、语气和自己不同。“妈还胃疼呢?不熬红枣水喝了?”另外一个人说到。“啊?你怎么知道?”林老师被他的话吓住了。“我说过了我是你的女儿,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吧?”他惨笑了两声,手温柔的捋了捋鬓角的发丝,那手居然还是兰花指的,看到自己这个形象还真有些接受不了。“惠惠你还活着?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老师刚想往前走几步,被另一个我制止住了,他说道:“别过来,我现在和死了也差不多。今天我过来不是和你叙旧的,你十几年前在学校里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别再害人害己了,你自己了结吧。”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语气,眼神中充满了敌意。“你真的是慧惠吗?如果你是的话,你怎么可能这么和我说这样的话?我是你的爸爸。”林老师有些激动,他的身子晃了几下一阵眩晕,他扶着沙发停顿了几秒钟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后背的那个纹身,我小时候就见过。你躲不了一辈子,快做决定你动手还是我动手?”他一直藏在背后的手里居然握着一把匕首,他一步步的逼近了林老师。林老师年纪大了动作已经变得不太灵敏,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举的高高的匕首,本能的往后退。他已经退出了我的视线,此刻我只能看到另一个我举着匕首一步步的逼近。

    他们动起了手,把沙发旁的地灯踢倒在地。正在这个时候林惠的母亲听到打斗声从房间里出来,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正在和一个陌生男人搏斗。她尖叫了一声,林老师听到老伴的叫声,一时分心竟然后腰的地方挨了一刀,立刻血涌了出来印透了白色的衬衣。另一个我并不是想用刀至林老师于死地,这一刀伤得并不深,林惠的母亲看到血涌出来竟然晕倒在了房门口。另一个我看到已经刺伤了林老师,便退后好几步不再动手。

    林老师伤得并不重,他用手使劲晤住受伤的部位靠着墙站着。也就刚刚停息了几秒钟,忽然林老师脸色大变,尖叫着挥舞着双手在空中乱打,嘴里骂着:“快滚开!快滚开。”他推倒了茶几,桌上的茶具碎了一地。那个人握着手里的匕首,嘴里嘟囔着:“都是报应!我每天也都在受着肉体和心灵的折磨。”林老师的肉被平白的撕裂了,血浆溅了一地,肌肉参差不齐的伤口就像是被野兽扯断的一样。很快他便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里了。那个人从门外拿进来一些水泥倒进厨房的炒锅里,活上速干粉和水搅拌着。他小心的收拾起那些几乎四分五裂的碎肉和骸骨,用砖头砌起了一个垛子,那条白色的围巾因为侵染了血浆而变得斑驳。我从小屋里悄悄的出来,尽管我知道他们看不到我,但仍然十分小心。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把唔住了口袋,可是为时已晚,他迅速的回过头来目露凶光,猛的向我扑来。我的脖子几乎要被掐断了,我的眼珠不停的上翻,我想这次我死定了。

    就在我弥留之际,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在你听到一个响指之后,沙漏将顺流。”接下来一声响指之后我感觉身体一沉,又跌落在床上,却无力的睁不开眼睛。周围满是慢慢碌碌走来走去的人,呼吸机的氧气呛的我难受,有人掰开了我的一只眼皮,刺眼的黄色灯光照了进来,我本能的转动着眼球。“总算是一场虚惊,他终于活过来了。”这是张大夫熟悉的声音。“谁这么不小心,居然进来的时候不关掉手机?这是要出人命的!”张大夫对着周围的人大声的吼叫着。一个小护士怯生生的拿出一个小包递给张大夫说:“这是病人自己带过来的,是他的手机。”

    全身虚脱无力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几个小时,等我完全恢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张大夫追问着我到底看到了什么,我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告诉他一切都太混乱了,理不出个头绪。其实我只是不想告诉他而已,我现在终于领悟到记忆的残酷了。

    他寒暄过几句后直奔主题问道:“你也完成自己的心愿了,是不是该履行承诺,配合我们研究了?”他说着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协议。“等一下。”我制止了他的行动。“怎么?你反悔了?”他有些恼怒的看着我,原本眯成一道缝的眼睛此刻瞪的溜圆。“没有,我没有反悔的意思,我愿意供你们研究。但请给我一星期的时间好吗?我只要一个星期,完成心愿后我就回来,开颅验恼都可以!”我恳求着他。他把协议又放进了抽屉里,依旧换回了笑眯眯的表情,他提醒我:“我不怕你后悔,你离开我活不了太久的。”我起身和他告别,回头拿包时看到了一个未接电话。

    一看时间正是我弥留的时候,电话是小武打来的。我按着电话打回去,小武很快就接了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焦急的嚷嚷道:“李哥你干什么呢?半天也也不接电话!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翠萍了。她在朝阳区的救助站里,我快到了,你也赶快来吧。”这似乎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了。

    当天空开始变成桔黄色,太阳即将夹带着他最后的美丽躲避到高楼大厦背后的时候,我在一道大铁门前找到了小武。他穿着威武的警服,他身后躲着一个四十来岁瘦小的女人。“她就是救助站的主任,让她给你介绍一下情况。”小武示意那个女人先讲。“她是昨天下午被送过来的,送她来的人是个小旅馆的老板。据他说这个女孩是前天一大早来投宿的,提着一大包行李,不怎么爱说话。更奇怪的是她一天都没有出门,也没有吃任何的东西。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没有出房门,老板两口子有些担心,便偷偷打开房门去看个究竟。这时他却发现那个女孩正要用刀割自己的脉搏。老板两口子忙冲了上去夺下了她手中的小刀,她却疯了一样的想抢回来。不得已他们叫来了人,把女孩绑了起来。”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院子里走,主任带着我们走到救助站的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门口停下,门上上了一把小锁。

    她在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把钥匙,然后回头看了看小武。小武向她点了点头,她才打开了锁。屋子里满是潮气,翠萍坐在砖地上玩着泥巴,她抬起头看着我们,脸上挂满了黑泥。“叔叔,我想回家!”她一脸稚气的说道。我知道此刻那个五岁女孩的灵魂已经占据了这个肉体,她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翠萍了。在那个中午,当女孩的灵魂与翠萍斗争的时候,他却被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们制止住了,她应该是含着泪看着肉体被慢慢的占据。

    走出救助站的时候阳光已经收起了所有的美丽,我将一直拉着的翠萍的手,交给小武手中。“帮我照顾好她,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的底气,我不知道未来到底是会是什么样子,我是否能平安回来,我是否还会有未来,我的未来是否还有她!我没有勇气去思考这些问题,我只能惯性的一直走下去,因为我知道下星期是最后的机会了,无论如何结束这个游戏,如果不能自救我希望由我来终结这一切。

    目送着小武和翠萍的背影被夕阳拉成一条长长的细线,我在心里默默与她告别,如果时光倒回我会懂得珍惜,再见我爱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