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游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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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王爷……!!”兰若大喊一声,见李廉昏了过去,她顿时变得惊慌失措,难道是自己拔箭的时候伤到了他吗?兰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立刻脱去李廉身上的斗篷的外衣,只见那古铜色的皮肤上,一个深红色的伤口暴露在眼前。伤口还在流着血,兰若的脑袋里早已经乱成一团,她义无反顾地用手死死压住李廉背后的伤口,该怎么办呢?这样他会死的……等了一百年才见到的恋人,绝对不能就这样让他再离开自己。

    炙热的日光烘烤着大地,头上那棵槭树没精打采地打着蔫儿,有那么一瞬间,兰若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真的……真的快要失去他了,就在这个时候,眼前一身影突然遮住了那煞白的阳光,在兰若的身上投来一道黑色的影子。

    兰若愣了一下,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眼前,只见一个娇小地身影遮住了阳光,因为是背光的关系,看不清她的脸。“是谁……?”兰若惊诧地问了一句,只见那身影小心翼翼地蹲在了自己的身边,这个时候兰若才发现……这个人不正是自己在莺啼阁遇到的那个小游女吗?“怎么是你?……你逃出来了?太好了,快点、快点离开这里吧……”

    兰若正要站起身,突然,那小游女一把抓住了兰若的胳膊,从自己那件有些脏兮兮的衣服里摸出一些草药来递到兰若的手里。

    “这是什么……?”还不等兰若反应,那小游女已经动手将草药一片片地在手上揉碎,然后敷在李廉背后的伤口上。

    那小游女的眼神中没有一点儿迟疑,她似乎有着异族的血统,瞳孔的颜色很淡,就像是茶色的玻璃球一般,棕色的头发在肩膀上打着卷,瘦弱而单薄的身体,露出来的皮肤上还带着被殴打的红肿伤口,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般楚楚可怜。看着她的动作,兰若甚至呆住了。她在帮李廉医治伤口吗?难道是因为那一记救命之恩所以才感恩图报?想到这里,兰若也不敢闲着,她急忙帮着揉碎那些草药,然后蹲下身扯掉一大块干净的衣裙,小心地帮李廉包扎。

    她们不确定这么做到底对李廉有多大的帮助,但是这却是此时此刻两个人唯一能做的事情。伤口包扎好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耐心地等待和祈祷了。

    “天上的神啊!请让我的王者快点儿醒过来吧,为此我愿意付出自己一百年的寿命……”握着李廉的手,兰若默默地祷告着,一百年的寿命对于麒麟来说,不过是晃眼而过,若没有李廉的话,就算永远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古以来的教条在兰若的心里根深蒂固的埋藏着……一旦爱上,便付出全部,毫无保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廉的脸色慢慢地从煞白开始变得红润起来,那后背的伤口也不再淌血了。恍惚之中,李廉只觉得有他的左手上都有一个熟悉的温度,是那温度牵引着自己,从那已经是漆黑一片的深渊中将自己带向光亮的地方。于是,当一切黑暗都消失不见的时候,李廉终于找到了那游丝般的意识,背后的伤口传来了一阵疼痛,他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

    “王爷……王爷……”面前,一张带着泪痕的脸,“您终于醒过来了。”

    是她……将自己带出黑暗的人就是她的手。“兰若,让你担心了……”说着,李廉紧紧地握住了兰若的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汴京去吗?请再相信我一次!”

    “王……”兰若看着李廉的眼睛,面对这样的话,她又怎么可能拒绝?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兰若从衣襟里取出了麒麟佩,“臣妾誓死追随!”

    “这次,再也不会把你扔下了!……”李廉接过麒麟佩将它系在腰间。接着努力地直起身靠在那棵高大的槭树上,头顶的太阳仿佛用尽全力散发着全部的光辉,那金色的光穿过密密层层的树枝间透射下来,在地面上映照出了一块块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最后的时候,在那小哑女的眼中是那两个人站在璀璨的光波中,他们的眼中亮晶晶的,有很多让她难以理解的东西,那种感觉,真的是羡慕不已。

    “你……叫什么名字?”李廉缓缓地将目光落在那小游女的身上,“为什么不快点逃走呢?是你救了我吗?”

    小游女摇了摇头,回答李廉的问题看上去似乎是件小事,但是对于这小游女来说却相当有难度。

    因为她,不会说话……

    是哑巴吗?也不算是,只因为在这小游女很小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面前死去,极度的悲怆与恐惧之下,小游女便得了罕见的失语症。

    “王爷,我们带她一起回汴京去吧?”兰若突然提议道,“附近的蛮匪众多,若是再被莺啼阁的那些打手和杂役捉回去的话,她一定活不成了。”

    听到这话,那小游女立刻也向李廉投来了巴望般的神情,风沙和那长久以来的折磨凄迷了小游女的眼睛,她的眼神中有着些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感,尤其是那含泪时的神情,更是让人难以弃置不管,况且……这是兰若对李廉的第一个请求,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拒绝的,于是李廉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淡然的笑容,他伸出手拍了拍兰若的发顶。

    “好,一切如你所愿。”最后的时候,李廉望着那小游女说道,“如果没有名字的话,就叫你‘慕儿’好了,以后跟着我们,我们一起回汴京去。”

    “谢谢王爷……”兰若心情激动不已,她急忙向李廉行礼,而那小游女也跟着跪地磕头。

    慕儿……这是那小游女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名字,以前的名字因为太久时间没有被人叫起过,早就忘记了,慕儿……多么动听啊,小游女含着泪向李廉磕头,这个名字,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待李廉的气色终于缓和过来之后,三个人终于上路了。最后,据说那座永乐之城最终还是失陷了,徐颜九与驻守在永乐城的三万余子弟兵全军覆没,永乐城内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西夏军将守城太尉的头颅一直高高地悬挂在城楼上,那黢黑的头颅仿佛给这原本就残酷的乱世又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阴影。

    当这个如同恶梦般的消息传到汴京的子城之内时,宋神宗当朝痛哭起来,“耻辱啊耻辱……”老皇帝的肩膀忍不住颤抖着,“奈何寡人心怀抱负,励精图治,想灭西羌……却总是不得志?!寡人对不起永乐的百姓……这个仇一定牢牢记住!有朝一日一定要招恨雪耻!”他的拳头重重的砸着桌案。汴京上空鸣响起了沉重的哀钟声,无疑是给乱世中暂时得来的太平蒙上一层灰白的阴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