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萧萧奔丧千里


本站公告

    二十一天的开门办学,在平时,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但现在,对胡晓刚来说,真是度日如年!自从接到王岚热情洋溢,但又比较含蓄的信,更是如此!他一计算着返校的日子,想象着和王岚见面的情景。

    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一天,他早早的打点了行李,在穿着上从来不怎么讲究的胡晓刚,今天破例打扮起来,他穿上唯一的一套较时髦的套装,将浑身梳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越发显得身材匀称,修长。

    随着南飞列车的隆隆声,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学校,飞到了王岚的身边!

    晚上八点钟,他们终于到了学校,放下行李,简单地整理一下床铺,打听到今晚班上没有什么活动,就找王岚去了。

    女生寝室,坐落在学校的东端,是一栋六层的楼房,与胡晓刚只有百米之隔,六楼的六三五房间亮着灯光,那里,有他心爱的姑娘,他仿佛看到了她的倩影,她在干什么?是否也在望眼欲穿的盼着自己的到来?会的!她会的!她的信虽然说的含蓄,但字里行间,隐隐约约透露出她对自己的思念之情,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她的身边。

    往常走这一段路,一眨眼就到,可今天,胡晓刚觉得这段路是这样漫长,好不容易到楼下了,他的心咚咚直跳,脚步也慢了下来。

    三楼、四楼、五楼、六楼,三三、三五、啊,站到王岚房门外了,只要一敲们,她就会出现在面前,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呢?胡晓刚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极力镇定自己,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

    随着“谁呀”?的一声问号,房门开了,伸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她就是小红。

    她看见是王岚的老乡,就连珠炮似的说:“你是找王岚的吧?真不巧,她回家了。”

    真是一瓢冷水,从头凉到脚,他失望地说:“她家里有什么事吗?”

    “对!她祖母去世了”小红回答。“她是今天早晨赶回去的!”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多不巧,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什么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听王岚谈过她奶奶,她从小失去了妈妈,是她奶奶一手带大的,说她奶奶非常疼她,她也对奶奶有着深厚的感情,可她到现在还没有能力孝顺她,说到动情处,她往往泪眼汪汪,她说她大学毕业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她老人家。现在,还没有等到她大学毕业,她老人家就过世了,王岚该多么悲痛啊!他想像到王岚悲痛的样子,自己也不觉悲痛起来,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小红见晓刚流出了眼泪,不觉好奇起来:“王岚奶奶过世了,你哭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晓刚一时语塞,连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强笑着说:“谁哭了?我这两天正害眼睛病呢!”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王岚寝室。

    胡晓刚不知自己是怎样从女生宿舍回到自己宿舍的,还没来得及坐下,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回家乡,到王岚身边去,安慰她,为她减轻痛苦。刚好开门办学回来有三天休息时间。他顾不得吃晚饭,就搭晚上九点钟的火车,朝家乡飞去。

    王岚是星期五接到家里电报的。那一天,她刚下课准备回宿舍,忽然,年级支部书记将她叫去,给她一封电报。

    她简直吓坏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她的手抖个不停,连电报都打不开。好不容易打开了,一行醒目的字映入了她的眼中:“祖母病故,速归!”

    她当即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当她醒过来时,已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很多同学围在她身旁。她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慈爱的奶奶了,又忍不住痛哭不停。为了再最后看一眼奶奶的遗容,她坚持马上回家。老师,同学们看她那个样子,实在放心不下,派了两个同学,直送她到火车站。

    王岚对奶奶,有着特殊的感情,这与她童年的特殊经历有关。

    王岚一岁多时,WWW.soudu.org母亲就病故了,留下一个六岁的哥哥和王岚兄妹俩,看着一对年幼的儿女,爸爸常常长吁短叹。

    爸爸的命真苦,他原来受父母之命,也娶了一个妻子叫兰花,夫妻感情很好,王岚的爸爸一表人才,人又勤奋能干,兰花非常爱他,如果没有后面的意外变故,夫妻一定会幸福的白头到老的,可不幸的事情偏偏降临到王岚爸爸的头上。

    有一个小伙子叫铁牛从小与兰花青梅竹马,暗恋上了兰花,但他家穷,娶不起兰花,自惭形wWw.秽,也不敢向兰花表白,眼睁睁的看着兰花和王岚爸爸结了婚。他心里好不甘心啊。发誓,一定要努力奋斗,混出个人样来,将来,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将兰花娶到手!

    后来,张铁牛如愿以偿,到县城当了工人。吃国家粮,拿国家工资,那年月是很风光的。他每次回家,穿着时髦的衣服,在乡亲们中间晃来晃去,并出手大方,尤其对兰花父母,更是嘘寒问暖,买衣送药,百般讨好,引得兰花父母对他刮目相看,后悔嫁错了女儿。

    张铁牛乘胜进攻,几乎成了兰花娘家的常客,兰花回娘家,他更是套尽了近乎。兰花娘家本来离王岚爸爸家不远,一来二往,风言风语就传到王岚爸爸耳朵里头。好事的人,还笑王岚爸爸带上了绿帽子。

    王岚爸爸是个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泥沙的硬汉子,加之性格有点暴烈,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和兰花离婚,兰花百般解释,说自己是清白的,丝毫没有做对不起丈夫的事,并说已经怀孕了,求丈夫不要抛弃她。

    王岚爸爸心里软了,想放弃离婚的念头。张铁牛又放出风,说孩子是他的!这可不得了,王岚爸爸这回是百分之百的相信风言了,试想,哪一个男人愿意随便养别人的孩子?因此,不管兰花怎样哭求,解释,那里听得进去?暴跳如雷,还动手打了兰花,这令兰花父母万分气气恼,一怒之下,将兰花带回了娘家。

    张铁牛更加趁机大献殷勤。

    想到丈夫对自己的百般误会及殴打,兰花伤尽了心,对丈夫彻底失望了,想到张铁牛对自己及家人的种种好处,她心动了,一咬牙,带着两个月的身孕,带着对王岚爸爸的满腹怨恨,改嫁了。并随张铁牛住到了县城。

    自此,王岚爸爸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

    半年后,经族里长辈们撮合,王岚爸爸和寡妇凤秀结了婚,凤秀和前夫有一个孩子,叫王继祠,爸爸视如己出,一家人过的倒也和和睦睦的;一年后,王岚出生了,家里更是其乐融融。没想到,好景不长,一场重病,王岚妈妈又扔下还不到一岁王岚和六岁的儿子王继祠,满怀牵挂去世了。

    王岚常听王继祠哥哥讲妈妈去世后爸爸一人带他们两兄妹的凄惨境况,说爸爸常常忙完了一天的农活,晚上,一手抱着王岚,一手抱着哥哥以泪洗面。族里人觉得一个男人带两个孩子也不是办法,再找一个人吧,谁愿意来带两个孩子?何况王岚那么小,只有一岁,就建议王岚爸爸将王岚送人。还引来一对在当地烧窑的福建夫妇,他们正无儿无女,见王岚水灵灵胖嘟嘟的样子,爱不释手,打心眼儿喜欢,巴不得领她做女儿。三天两天往王家跑,今天一包糖果,明天一件小花衣。

    但爸爸怎么舍得,三十岁的人了,就这么一点骨血!王岚奶奶听到这个消息,坚决不答应,她已饱尝与儿分离的痛苦,怎么能让儿子也像自己一样,受骨肉分离的煎熬呢,因此,她决定不顾风烛之年,亲自带王岚。看那福建夫妇不舍小王岚,就让小王岚做他们的干女儿,两家经常有来往,小王岚有时也被接到他们家住几天。直到大跃进时,政府将流散人员全部清理回家,他们才断了联系。为此,王岚就和奶奶相依为命了。

    这件事,传到外面去,就成了王岚被福建夫妇领养了。

    后来,族里张罗,为王岚找了一个后妈,还带来了一儿一女,都比王岚大七八岁。来家以后,后妈也没有再生育了,因此,爸爸就王岚一个亲生女儿。

    有后妈后,爸爸就将王岚从奶奶处接了回来。王岚对这后妈没有多少感情,刚从奶奶处回来时,她很高兴,到处向小伙伴们炫耀,说自己有“花妈”了,(当地小孩们将新妈叫花妈),但没多久,王岚就不愿意在爸爸处住了,一定要吵着去奶奶家。而且一去就不愿意回来。

    王岚清楚的记得,大跃进时,粮食很紧张,奶奶一个人的口粮就更少了,为了王岚不至于饿肚子,奶奶每天吃糠咽草,连这样的都是有一顿没一顿,有一次爸爸来了,看到这种情况,要接王岚回家,王岚手抱着桌子,使劲的不放手,哭着一定不回去,父女俩僵持了半天,没有办法,奶奶说随她一起回去,王岚坐在爸爸的肩膀上走在前面,奶奶走在后面,怕奶奶偷偷的回去了,王岚是一步一声奶奶,最后叫累了,在爸爸的肩上睡着了,奶奶才脱身。

    但到家后,发现没有奶奶,王岚哭着闹着,坚决要到奶奶家去,爸爸没有办法,只好又将王岚送到奶奶家。怕奶奶和王岚饿着,爸爸有时在夜晚送一点野菜什么的到奶奶家。

    因此,王岚的童年基本上是在奶奶家度过的。直到上学,才回到爸爸身边,但一到寒暑假,王岚马上飞到了奶奶身边。

    王岚奶奶有两个儿子,解放前因为生活所迫,将爸爸从小过继给一王姓人家了,所以王岚家和奶奶家不住在一起。

    叔叔和奶奶也分家了,爷爷早故,奶奶一个人住。

    大跃进热潮过后,国家给老百姓修养生息,虽然仍然是集体化,但生产一切恢复正常,靠挣工分,分粮食过日子,老百姓还不至于饿饭,温饱生活比大跃进时强多了。

    奶奶虽然近七十的人了,但身板硬朗,每日出工,争的工分抵一个正式劳动力,另外,她还养猪,养鸡,没日没夜的劳作。她总认为,应该尽量自己养活自己,给儿女们减轻一点负担。实际上,她远不止养活自己,王岚和叔叔的儿女们也经常和奶奶吃住一起。

    王岚小时候很淘气,但奶奶从来舍不得动她一根指头,奶奶心疼孙女儿从小没有妈妈,因此,给了她比其他孙儿加倍的爱,家里什么好吃的,总是给王岚先吃。因此,王岚对奶奶的感情特深,总想着,将来自己赚钱了,要加千倍的孝敬奶奶,让她过好的生活,带她到外面去看世界,吃她没有吃过的东西!现在,奶奶过早辞世,王岚还没有让她享半天的福,寸恩未报,想起来,王岚心里刀绞般的疼!

    第二天早上,王岚赶到了奶奶家,一进门,就扑在奶奶遗体上,放声悲啼,哭得死去活来。爸爸妈妈看王岚这个样子,生怕她哭坏了身子,连哄带劝,好不容易止住了她的哭声。

    胡晓刚回樊县,来不及回家,就径直朝王岚奶奶家赶去。

    原来,胡晓刚的舅爷爷家就和王岚奶奶家同一个大队,胡晓刚小时候常到舅爷爷家住,对舅爷爷所在大队及那里的人很熟,方草有一次又谈到她奶奶,并说出她的住处时,晓峰惊异的发现,方草奶奶实际上和胡晓刚舅爷爷家不到半里路远,因此,晓峰去王岚奶奶家,实际上是熟门熟路,不多久就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