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松劝说法正失利,郁闷地回到府中。曹铄派往蜀郡的锦衣卫指挥使正在他的府中等候,这指挥使不是旁人,正是在侯官建功立业的成程一。
成程一等到张松走进堂中,对他行了一礼:“幼年先生,我等您多时了。有机密事情要与您商议,还请屏退左右。”
张松命侍女退下,还没等成程一说话,就先叹了一口气:“成将军,我今天去孝直府上,险些吃了个闭门羹。我试图劝诫他,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随便听了几句就让人端茶送客。没想到我们多年好友,如今竟成为陌路人”
成程一叹了口气,对张松说道:“幼年先生,这正是我想要告诉您的,诸葛亮的谋士马谡今天进了法正府中,一直没有出来。而且有情报称马谡带来二十名死士,似乎想要在成都城里弄出什么动静来”
“啊?那孝直岂不是很危险?”张松诧异地问道,连忙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孝直府上报警,让他离那个马谡远着点”
成程一连忙将他拉住,对张松劝道:“永年先生,法正如今正是结盟派的中坚力量,马谡恨不能将他好好供着呢,怎么会谋害于他。倒是您,如今却是十分危险我前些日子入蜀之前,丞相曾亲自嘱咐于我,让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如今这成都城中人心惶惶,结盟派又占据了绝对上风,依我看来,您还是稍微注意下自己的安全,跟我们派去中原的信使一起走吧,不要让敌人伤害到您。”
张松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成将军,您说笑了,要是让您临阵脱逃,您愿意吗?如今,丞相取消各项杂税,百姓安居乐业,我辈所向往的政通人和局面即将到来。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全,而放弃了整个蜀郡的人民。只要我还在成都,就能为丞相尽一份力量,就能让季玉主公多一份选择。他虽然有些懦弱,没怎么有主见,但他却对蜀郡百姓心存善意,有一颗仁慈之心。他主政这些年来,几无征战,百姓安居乐业。他这样的州牧,正适合入朝参政。何况大汉军政议事会本来就有他的名额(刘璋曾被提名为候补委员),只要我多加努力,也许主公能够亲自请曹军入蜀。”
成程一见说服不了张松,只能够退而求其次,他对张松说道:“永年先生,我敬佩您的勇气,也佩服您的选择。这样吧,我为您提供十名卫士,希望您走到哪里都将他们带着身边,免得被宵所乘。同时,我会注意搜集马谡那些死士的动态,争取想办法全歼他们”
张松也不是迂腐之人,事关自己命,他也就点头应允。此时有下人来报,主簿黄权前来拜访。张松有些纳闷,自己与黄权并无交情,他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呢?反正现在闲着没事,自己索性和他见一面,问问清楚。成程一于是退下回避,张松便命人将黄权请来。
两个人稍事寒暄,有侍女为他们献上茶来,而后退下。黄权对张松说道:“永年先生,我即将被外派到广汉县,临行前特意前来拜访。”
张松纳闷地问道:“公衡先生,主公对你非常赏识,过去很早就征辟您为郡吏,后来又征召您为主簿。您在这位置上为主公出谋划策,深得主公赏识啊,怎么会被突然外派呢?”
黄权叹了口气,“永年啊,您不知道啊刚刚我听说诸葛亮的使者马谡正在与法正一起串联迎接诸葛亮入蜀之事,不知怎的,那些迂腐的宗室大臣居然并不反对。而且有消息说,这事是经过寿春内廷同意的。我感到十分荒谬,就去面见主公,对他阐明利害,防止被诸葛亮鸠占鹊巢。不料主公也似乎有所顾虑,不但没有听从我的进谏,还让人将我哄了出来,刚刚又命人传来命令,将我外放为广汉县县令。”
“主公怎可如此行事,公衡兄,你现在我这里稍候,我立即入城求见主公。”张松愤愤不平地说道:“你作为主簿,提出建议正是你的本职工作。主公听从了,那应该对你有所封赏;主公不听从,也不该对你有所贬斥。广汉县令,那不是你这样的人杰所应该困守的地方”
“永年兄,稍安勿躁,你且听我说来。”黄权连忙拉住了他,对张松声说道:“主公统治蜀郡的基础就是陪着老主公入蜀的外地儒生和宗室大臣们,现在那些儒生被法正、马谡煽动蛊惑,而宗室大臣们似乎也占到了诸葛亮那边,咱们这些理智派,已经处于弱势。我来也只是向你通报一下蜀地的情况,希望你能够向曹丞相及时反映一下,让他早点派兵来协防蜀地。与其让诸葛亮入主蜀地,还不如让中央政府来入主呢”
张松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黄权和他闲聊几句,说了些近来的趣事,换换心情。黄权对张松说道:“明日是那法正寿辰,他派人送来请柬,我是不准备去的,您也不必理他”
张松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去,我是肯定会去的。我们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虽然政见不合,但是却割舍不了这份友情。明日处理完政事后,我就会去孝直府上拜访,希望还能够说服他悬崖勒马,不要上诸葛亮、马谡的恶当”
黄权也是叹息良久,好好的朋友如今几乎反目,偏偏两人还都算是正人君子,都在朝野间拥有不的声望。张松有自己的理想,法正也有自己的坚持,二十年的友情如今也走到了破灭的边缘,唉
第二日,法正的门前热闹不堪。作为结盟派的中坚力量,他得到了成都政界不少大佬的赏识,许多人派出子侄前来结一份善缘。也有些人趁机来探探结盟派的虚实,抱一下结盟派大腿。法正的生日宴会成为了结盟派扩编力量的最佳场合。
张松处理政事的时候,就有四五名同僚前来向刘璋请假,他们将提前来到法正门前,为过去根本看不到眼里的法正帮忙。张松看到刘璋眼中的一丝寒光,也看到了刘璋眼里的挣扎与无奈。张松于是知道,法正在刘璋这边肯定是待不住了,怪不得法正急着与诸葛亮的使者马谡结交呢。
张松叹息一声,将眼前的文案收拾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前往法正府邸。成程一派出的十名卫士警惕地守卫在马车左右,保护他前往法正府中。
张松觉得有些个题大做,但是他不会想到,就在旁边的巷中,马谡叹了一口气,对那些死士吩咐道:“张松已经有了防备,看来咱们无法阻止他了。这样吧,我去法正府里布置下刺客,你们换好衣服,埋伏在张松府前必经的那座桥边。等到酒宴结束后,你们就将张松给我干掉。陛下已经派人传过旨意,那刘璋不敢违逆,也就不敢追查。咱们必须用恐怖手段吓退拥曹派,为主公入蜀争取时间。”
法正府前的迎宾看到张松楞了一下,然后大声唱诺,向府中通报。张松是法正府前的常客,但是最近两者关系紧张,迎宾还以为张松不会过来了呢。
正在觥筹交错的宾客们也楞了一下,这里现在可是结盟派的大本营,这张松其貌不扬(甚丑),却不料竟还有如此胆气。
张松走进府来也吃了一惊,法正毕竟只是个军议校尉,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来为他祝寿。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结盟派人士,没想到他们的力量居然壮大如许。尤其是其中还有几个刘姓老者,都是大汉宗室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居然也出现在这里。怪不得昨天黄权说宗室态度有些诡异呢,敢情素来排外的他们也支持起诸葛亮来了。
张松镇定地走到大厅中来,被安排到主位旁边。没有人跟他说话,也没有结盟派的人士愿意理睬他,张松周围成了真空。
这时马谡匆匆走了过来,在厅外悄悄往里探了探头,他心中一动,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于是马谡找来一名“侍女”,命令她拿着特制的佳肴为张松布菜。那菜里可是加了不少慢性毒药,两三天才会作,只要张松今天吃了这些菜,那他一只脚就踏进了阎王殿
马谡的这一番动作被藏身一旁的法正看了个正着,法正本来还在犹豫是否要与张松会面,见那马谡这番作为立即意识到这菜里肯定有问题。其实昨天张松走后,法正也是思考了许久。自己虽然与张松立场不同,但是却也是真心将对方当成是自己的好朋友,要不然哪里会一起走过这么多年。
眼看着张松就要下箸夹菜,法正连忙走进大厅,厉声责问道:“张永年,你居然来了我这里可不欢迎你”
张松停下了手中的碗筷,皱着眉头看着法正。从他这里可以看到,在法正身旁还藏着一人,看身形正是那成程一提到的马谡。张松有些个气恼,虽然我们彼此政见不合,但也是多年好友,我过来给你祝寿,吃几口菜还不可以吗?居然在这大庭广众下这般责问于我,你对得起咱们的友情吗?
见张松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法正连忙大声责问道:“这么多年了,你天天赖着我,拖累我不少日子。你以为我愿意跟你结交啊,就你那相貌,要不是我吐啊吐啊习惯了,现在这种场合我都懒得见你别瞪眼,别说话,你那臭口气可是熏够我了哼,居然还给你布菜,你配吗?”
法正居然大踏步走上前来,一脚踹在张松面前的几案上,将菜肴全都踢到了地上。张松脸都气白了,用手指着法正,气得说不出话来。法正怒声说道:“看什么看?是,我承认,当年你救了我一命。不过那洋溢着恶臭的半块饼子,让我恶心了大半辈子。你当时不是也吃了半块吗,又不是没吃。再说了,不就半块饼吗,改天我还你一车饼子就是了,走,别在这里恶心我”
“你……你……你……”张松万万没有想到法正居然如此对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瞪着他。
法正却上前一步,推着他往外走。众人没想到这法正居然如此不讲情面,很是鄙夷。虽然这张松和你分属两个阵营,但人家对你毕竟有救命之恩,你居然在大寿之日如此对待,真是天性凉薄大家虽然不同意张松的见解,也看不起张松的相貌才学,但这时也都不忍再看,纷纷转移目光。
法正却趁大家不注意,在张松耳边低声说道:“老友快走,马谡要杀你”
张松楞了一下,在法正眼神中看到了真诚的关心,这个老朋友,宁肯毁掉自己的名声,也要想方设法救自己一命啊
法正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带着你的卫士快滚吧,别耽误了我的寿宴回家时心点,别气糊涂了掉进河里”
旁边有人凑气氛哈哈大笑,马谡在远方听不清楚,但也知道这法正正在嘲弄张松,心中暗道:看来这法正是不心搅局,并不知道我在菜里下毒。不过这个人天性够凉薄的,不可重用啊走就走吧,反正我在张松必经的桥边布置了二十名死士,肯定能够杀了张松
张松听懂了法正的话,河边有埋伏,心他冲法正悄悄点了点头,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转身离开。
法正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老朋友,我能帮你的就是这些了,希望你平安无事。他也转过身来,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府中客人,取笑着狼狈离开的张松。几句话过后,气氛再次活跃起来,众人也顾不到那狼狈的张松,全都说起自己关心的话题来。
法正等到大家说得兴起,便将其中的十余核心人物悄悄请出,带到密室与马谡会谈。而张松身边只有十名卫士,在法正的提醒下,张松能否躲过一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