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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恩秀得知父亲古三槐病重还乡,急匆匆地要赶回凉州尽孝,赶了几日车队就到了长安。古家虽是凉州大族,却也在长安广置产业,今日天晚,他们自然要先在长安的宅邸休息一晚再走。

    就算长安是这个帝国的首都,但在古家人眼里,哪怕是古家奴才的眼里,这里和自家凉州也没什么区别,该横行的还是横行,一旦古家的车马出现,别家都要让道的,其中也包括了许多亲王公主,更不要说其他大臣官吏了。

    这不,先遣队一路过去,先把街上弄得鸡飞狗跳,行人商贩纷纷回避,让出一条道给古恩秀驱车疾驰。而今天,前面的先遣队似乎出了一些意外,自己把道路给堵住了,古恩秀在车内只听“律”的一声,驾车的马儿一阵长嘶,继而车子来了个急煞,他不由自主地在车内翻了个跟斗。面对这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交通事故,古恩秀怒从心起,掀开车帘便大骂赶车的奴才。奴才不敢分辨,任由他骂,这时,奴才头头麻阿忠急忙赶到车前,探看主子有没有碰着擦着,古恩秀指着赶车的骂麻阿忠道:“你们这群狗奴才,想玩死我?马上替我将这个奴才拉了去,揍得他爽快。你的这顿打先欠下,给我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

    麻阿忠是古家的八总管,古家最大的总管是大总管,那是古恩秀都要对他礼敬三分的人物,而麻阿忠这个总管排到了第八,专门负责照顾古恩秀这一代公子小姐生活起居的奴才头头,和古恩秀混得最熟,古恩秀经常毫不顾忌的骂他,他也欣然接受,这回是他奉命到坚山接回主子的,听了主子的命令,忙不迭的赶到前面去打听了。那些古家的先遣队员们都堵在路上,人马乱成一团,马扬起灰尘来,也看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麻阿忠大喊:“你们这群狗奴才,出什么事堵在路上,让少主人受了惊?”

    先遣队长听到麻阿忠的声音忙过来道:“前面有个小女孩挡住了去路,正和我们打架。”

    麻阿忠一个耳光掷过去,再道:“笨蛋,你们这么多人制不住一个小女孩,还落得人仰马翻的?”

    先遣队长委屈道:“那个小妖精厉害,打翻了我们好几个人。”

    麻阿忠更气了,正待还要教训这厮,后面有人传话过来:“少主人速请八总管前去回话。”麻阿忠只得丢了这边往回跑。

    这边那个赶车的让奴才们打得眼泪鼻涕直流,嗷嗷怪叫着,古恩秀才解了气,挥手道:“算了,别打了,鬼叫的。”

    麻阿忠匆匆跑回来向古恩秀汇报:“听说前面有一个小女孩挡住了道路,还打了我们几个人。”

    古恩秀听了这话不但不恼,反而惊奇道:“你可有讲错了?一个小女孩,打了我们几个人?”

    麻阿忠道:“我听这帮人就是这么说的。”

    古恩秀道:“别是这帮废物没用,想出这么个借口诬赖人家,呵呵,扶我下车,我要亲眼去看看。”

    麻阿忠忙搀着古恩秀下了车,道:“少主人,这下人和贱民的事,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是回车内安坐的好。”

    古恩秀道:“我偏要去看看,这些奴才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这个小女孩可不是个怪物?若是假的,我饶不了这些奴才。”

    麻阿忠忙道:“是,是,少主人身上还真有老主人的风采,凡事也爱较个真,不肯冤屈了别人,将来一定也是个做宰辅的。”

    古恩秀道:“少拍马屁,谁爱做那宰辅谁做去,我还不爱做。”

    麻阿忠点头不迭:“是,是,那宰辅大臣又算得了什么,还不是古家让他们做他们才能做得,若是不让他们做谁也做不得,少主人倒不如清清静静的在家,享受一世的富贵,可别再象老主人一样,为国家,为朝廷,急出一身病,还不见好。”

    古恩秀骂道:“你就不能闭上嘴不提这些烦心的事?去,把那几个奴才给叫来。”

    很快几个奴才叫到了,自知没用他们低头不敢吭气,古恩秀指着前方问:“还在那里打呢?”

    奴才们回道:“是是,是奴才们没用,我们这就去擒了她来。”

    古恩秀道:“你去,让他们住手。”

    奴才们不知主子心里想啥,只得依着他的吩咐让前面的停了手,灰尘这才渐渐的散去,奴才们相互搀扶着回来了,围在古恩秀的身旁,生怕主子有什么不测。

    古恩秀望见灰尘那头,站着一个纤弱的青衣女子,慢慢的看真切了,一身普通人家女儿的打扮,因为打架,手里还握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竹竿,头发也乱蓬蓬的,灰头土脸,活像个干粗活的乡下女孩。

    古恩秀大感意外,就是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居然将自己身边的走狗打得满地爬?他让麻阿忠前去问清了这是谁家的女子,又如何会发生这幕冲突。

    麻阿忠听了主人吩咐自然跑上前去问,那女孩以为又是一个前来挑衅的,挥起竹竿就将麻阿忠打翻在地,奴才们见总管被打,忙呼喝着而上,抢回了麻阿忠。

    麻阿忠逃回来道:“少主人,这小女子不讲理,蛮横得很,须得好好教训她。”

    古恩秀笑道:“你这人,远远的问就是了,跑过去干什么?”

    麻阿忠听到主子袒护那女孩,闭上嘴不说话了,古恩秀高声问道:“嗨,前面的那人,为何要挡路?”

    那女孩听他喊话,才将紧张的神经松懈了一些,想了会儿道:“谁挡你的路了,我好好的走在路上,是那些人一鞭子抽下来,抽得我生疼,我才和他们打架的。”

    古恩秀明白果然还是这些狗腿子蛮横在先,道:“姑娘,你是哪户人家的闺女,怎么武功这么厉害,佩服得很。”

    那女孩听见古恩秀夸她,不再那么生气了,道:“我从小就跟我爹学武艺,你们要是不惹我,我也不会跟你们打。”

    古恩秀又问:“你爹是谁?这么厉害,我能不能跟他学?”

    女孩垂头道:“可惜他不在了……”

    古恩秀知道她爹原来死了,正在这时,那边飞跑过来一个妇人,过来一见女孩没事,然后骂道:“阿难,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又跟人家打架了?”

    看似那妇人是这女孩的母亲,女孩见了母亲,丢了竹竿申辩道:“不是我要打架的,是他们先动手的。”

    古恩秀等人远远的看着这妇人教训女儿,八总管麻阿忠见了这一幕却非常惊诧。

    那妇人拉着小女孩要走,这时候,姗姗来迟的禁卫军手持着赤棒赶来,盘问了一番后,自然不敢对古家怎么着,便要带着这娘俩走,大概怨她们扰乱了治安。妇人哀求不过,那女孩不愿意就这么被带走,看她一副生气极了的表情,大概是又想动武了,管他什么禁不禁卫军的。

    麻阿忠凑近古恩秀说道:“我看着这妇人怎么这么象姑奶奶啊,少主人可有印象?”

    古恩秀问:“姑奶奶,谁是姑奶奶?”

    麻阿忠道:“嗨,老爷的妹子不就是姑奶奶嘛。”

    古恩秀道:“我倒是象听说过我有个姑妈,可从来就没见过。”

    麻阿忠道:“我是见过的,少主人小的时候也见过,都不见了十几年了,难怪少主人忘了,看她的容貌,还真的有点像,不过我不能肯定。”

    古恩秀道:“那还管其它?先跟那些军士讲讲理,把她们给放了,本来就是我们没理在先,还要抓人家?之后再给我去好好认认。”

    麻阿忠不敢怠慢,忙过去对禁卫军说了些话,掏了些银子,果然那些禁卫军就离开了。幸亏那妇人捂住了女孩没有对官军动手,不然又复杂了。

    那妇人看见麻阿忠表情也很惊诧,忙带着女孩要走,被麻阿忠拦住叫道:“果然是姑奶奶,我真没看错。”

    古恩秀听到麻阿忠这么说,知道是了,赶紧过去,麻阿忠对妇人说:“姑奶奶,你还记得嘛,这是秀少爷。”

    听说是秀少爷,妇人这才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古恩秀,道:“真的是秀儿啊,都长这么大了。”

    原来这个妇人正是古三槐的亲妹妹古心井,在古恩秀还不晓事的时候,突然出了一件大风波,从此他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唯一的这么一位姑姑,竟不想在这儿见到了。

    古心井见到古恩秀依稀还有孩童时的模样,想起当年的事情,不禁落下泪来,古恩秀要对姑姑行拜礼,却被古心井拦住道:“不可不可,我已不是古家之人,怎么受得起这个礼呢。”

    姑妈出走的那一年,古恩秀还年幼,不知其中的缘由,现在听姑姑这么说,还以为她在嗔怪自己,忙道:“这位就是妹妹吧,都是那些狗奴才,有眼无珠冒犯了姑妈和妹妹,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请姑妈不要为此责怪侄儿,也请妹妹见谅。”

    哪知古心井说道:“少爷,民妇不是你的姑妈,断断不敢受你的大礼。”

    古恩秀还在疑惑,麻阿忠不禁唏嘘起来,对古恩秀道:“少主人,既然姑奶奶不愿受礼,您也不必再坚持了。”

    古恩秀怒道:“你这奴才,怎么敢说这样的话,我给自己的姑妈行礼,还要你管?速速退下。”说罢,对古心井拜了三拜。而此时,古心井却拉着女儿走远了。

    古恩秀感叹道:“姑妈真的是生气了。”

    麻阿忠从旁劝道:“少主人,少主人小的时候姑奶奶是最疼爱你的,今天这事也不是少主人的错,姑奶奶怎么会因此生少主人的气呢。”

    古恩秀道:“那为什么姑妈要躲着不肯受礼,不是生我的气那是什么?”

    麻阿忠道:“少主人有所不知,姑奶奶之所以不肯受礼,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已经不是您的姑妈,也不是古家人了。”

    古恩秀惊诧道:“你这奴才,怎么敢胡说八道?”

    麻阿忠道:“少主人且别动怒,听奴才跟您详细的说明白了,是十几年前少主人的祖父老太爷亲口下的令,将姑奶奶赶出古家,还在宗祠中对着老爷和四老爷以及全族的人宣布,从今后姑奶奶再和古家没任何关系,所以这是姑奶奶不受礼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生少主人的气。”

    古恩秀道:“有这样的事,这又是为什么?”wWw.

    麻阿忠道:“请少爷先上车,等奴才慢慢给您讲。”说着扶古恩秀上了车,一路走,一路讲,古恩秀这才知晓了一个大概。

    原来古心井并不是那种喜欢在家绣花美容、闲来感时伤情的富贵人家的女儿,她从小羡慕的是行侠仗义,因此将拳脚枪棒当成爱好。她的父亲古仲已前半生所得都是儿子,晚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什么事不由着她?眼见得她成日使枪弄棒,却也不阻拦,开只眼闭只眼,反正古家多的是武师,想要学就给她派了几名武师,学了些花拳绣腿。

    武师要教主人家的小姐,自然极力奉承的,只当是陪她玩耍,哪会拿出什么真本领?但她以为自己的武艺已经相当不错,便经常偷偷的离家四处游荡,期望能让自己遇上一些人间不平事,她便拔刀相助,拯救百姓于水火。

    在这多事之秋中,还真让她遇上了几桩芝麻绿豆的小事,偏偏对手也是一些极差劲的,当她以侠女的身份锄强扶弱的时候,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有一日,她见到凉州城中有一伙小混混欺负一个街头卖艺的父女俩,行人街坊又惧忌这些小流氓,无人敢前去过问,古心井怒上心头,一声厉喝,倒真把那些小混混给震住了。那群小混混回头一看,是个女子,偏偏他们又不认识这是古家小姐,看她的装扮,只道是哪里来的过路客,来此多管闲事,就仗着人多,扔下了那两个卖艺的父女,转而将古心井围在中央。

    古心井虽看到他们有五个人,但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也不畏惧,将那群小流氓狠狠训斥了一番,骂得那些小流氓恼羞成怒,双方开打。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五倍于己,这么一打,古心井渐渐不敌了,倒是对方看见她是个漂亮女子,反未下重手,将她打翻在地之后,动手动脚拉拉扯扯。古心井无奈,大呼救命。那些路过的,还有住在这儿的,有心无胆,没一个敢上来的。

    在危难之际,忽然不知从何处冲出一个白衣庶士,几拳几腿便将那一班小混混打得落花流水,这才使古心井免受**。此时,古家也得知了情况,一群武士匆匆赶来,见到自家小姐已经无事,这才放心,四处追捕那几个混混去了。

    回到古家,古仲已对白衣庶士千恩万谢,既感谢他救了古心井一命,也感谢他免使古家丢尽颜面。在交谈中,古老爷得知此人叫薛秀石,西郡人氏,庶族,跟名师学得一身好武艺,如今是游学天下,居无定所。古老爷爱他人品不凡,武艺又高,又是自家的恩人,便请他在自己这儿担当一名武师。薛秀石也是知道古家的权势,期待自己有一日能施展抱负,故爽快地答应下来。

    在之后的接触之中,古老爷更发现此人不得了,武艺高强不消说了,居然还是个饱肚诗书满腹经纶之人,真是喜出望外,刻意要栽培他,将他擢升至内府成了贴身保卫古家核心的守卫的头头,还不时找他面对面谈学论道,每每此时,古老爷便笑逐颜开,就算家人之中,也难得见到古老爷几时同谁谈得这么高兴的。同薛秀石谈完之后,还不时回来教训自己的几个儿子:“看人家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再看你们,不学无术,倒是寒门出英才,亏了你们还是高门望族的出身,可见老天并不公平。”此时古三槐便会连声应承:“是,是。”自认不如薛秀石,而老四古四海一听老爹夸奖薛秀石就牙痒痒。因此薛秀石擢升之快,恩宠之重,令所有人羡慕甚至妒嫉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