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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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他关系那么好都不成,算了,”我没有停止脚步,“等我们相处半年一年了再请他吧。”

    我没敢看他,他只是毫不顾忌地众目睽睽之下捉住我肩膀。

    餐厅,点完菜,我和他面对面坐着,仍然不敢正眼看他,凉爽的晚风吹过,零星的雨点淅沥沥地下,轻轻打在帐篷上,四周的人似都觉得颇有情调,都没有撤进屋子吃的意思。

    “每次见你都有些紧张,似乎总要过一会儿才能适应过来。”我抱着冷得有些发抖的肩膀。

    “为什么?”

    “也许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吧。”

    “可平时我们电话啊。”

    “也可能是太想见了吧,真见到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呵呵――干杯!”我从僵硬清冷的脸挤出笑来。

    六月的暴雨一阵儿就过去了,晚空足够凉爽,出来散步的也是一大拨一大拨的。而我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我生怕被同班同学看见我和“岳父”

    在一起而不是和“岳父”的“女儿”,在车声鼎沸的天桥上,天涵在黑暗中拉着我的手,静静地,我问他培训教些什么,他说就几个教授在wWw.上边吹,然后下边一阵笑。这就像大学教授给我们教“马哲”、“邓论”一样,大半时间都是在说笑,否则大半学生都会睡觉,虽然这大半学生因为怕扣学分放弃了逃课。天涵也是个逃学生吧。

    我们走在街上,天涵让我去买KY,我不好意思,他便说:“害什么羞,你又不是处了。”我觉得愤恨:“那也是因为你!”两人沉默着,一会我说:“我怕被同学看见了。”见他不应,我打了他的手,“你不去就算了。”作孽,最终他还是去了。

    看见他回来后满脸得意的笑,我仿佛看见清莲醉心的样子,而他即将带给我的,只有疼痛。

    天空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粗大的雨点砰砰打在宾馆的窗玻璃上,暖黄色的台灯瑟瑟发抖,这样的夜晚,身体碰撞的声音颇为暧昧。他在我身体里,我在他怀抱中,在他轻移与激吻中,我浑身发软,竟也能感到几分舒适,只是总感到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屋子里飘来飘去。

    “呜呜呜呜呜呜~~~”手机震动的声音一遍遍响起,我打断他:“去接吧。”

    他没有去接,只是草草收场。

    他拿起手机:“不是没话费了么?”

    “有人给你充了?”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清莲……

    他没回拨,只是拿着樱桃洗去了。

    我像喂月母子似的喂他吃樱桃的时候,他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时他示意我别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

    “你到哪了?”

    “我在单位呢。”

    “老张不是说你请假回来了么?”

    “路上太堵车了,走不动了。”

    “你是不是找小姐去了?!”

    “――你――瞎说什么!”

    “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路上住宿呢。”

    “哪?”

    “海淀。”

    “我不信。”

    “我跟俊朗在一起!不信让他跟你说说话。”

    “好吧,你们休息吧,明天回去别再堵了!”

    天涵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我也只好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就连此时他的笑容都能令人砰然一动,只是一动之后便不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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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二屁股都挺起来了!”

    第二天中午回宿舍后,第一句话把我气死!

    我反驳道“你老二从来都不带挺的!”

    “走路还一扭一扭的。”他又说。

    老大指着山羊说:“他是僵尸,走路从来都是用跳的!”

    “老二昨晚上又被干屁眼儿了吧?又被干屁眼儿了!”“你别老嘴贱好不?”“事实胜于雄辩。”“你再说。”“不是吗?”“老二――被干屁眼啦!!”声音如此之大,以致对面楼都能听见,有人高声喝道:“老二干屁眼才对啊!”“揩干净点儿!”……整栋楼洋溢着邪淫的笑声,山羊撇着嘴得意地向我翘着眉梢,我龇牙咧嘴,轻快地扫了他一耳光!他竟站起来跑到窗户去嘶叫:“――俊朗被干屁眼啦!――”我觉得受了了莫大的侮辱,一脚向他踢去!他抓住我的脖子,想反手,却又被老大他们捉住,被挡住的还有我。不觉眼睛红了烫了瞪圆了,这不是你啊,俊朗!你可从没有打人!也许只有你敢打山羊这样比你还瘦的吧?可是我又何曾欺负过弱者?我只有被欺负的份儿!“恶心死了,同性恋!!!”被拉住的山羊声音又臭又长,肮脏的唾液喷在我的脸上,他又嘲我脸上吐了一口。我忍无可忍,我洒着眼泪,挣开同学的膀子,一脚踢在他大腿上。他想还手,可是,他哇啦哇啦地叫!站不稳了吧?小子!!我推开他,转身向楼下冲去,可是啊,俊朗,不争气的眼睛水汩汩地像玻璃弹子打在地上,我捂WWW.soudu.org着嘴尽量不让声音哭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值得为这样一个人动怒吗?可是你出气了,以前你只有被讽刺欺负的份儿,我受够了!!我嘲笑着自己,你他妈终于豁出去了,你有人性吗?那也是他没人性在先,那么侮辱我,侮辱我的族群,可是人们一直以来就是那样以为的啊!谁叫你是?但生为同志就是自取其辱么?那山羊被打也是自取其辱!我没有惹他,他看不惯可以不看。他把我看成动物,他也不过是一只禽兽,山羊,大三阳!!!

    我在自习室的角落里的桌子上趴着,鼻孔里阵阵地出着大气,暴躁的毒蛇在脖间交缠。我真相还狠狠揍他一顿,我鄙视他,鄙视所有像他那样自私、狭隘、孤陋寡闻、粗制滥造的人,因为他们不懂得人之感情,只晓得人之性。

    气缓过之后,突然觉得这样的人不值得为之生气,便跑到图书馆看书,只是板凳没坐凉便被老大(李明)电话叫回了宿舍,说班主任王老师知道了我们的事。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傻望着绝望而灰蒙暗淡的天空。

    班主任是一个70年代出生的男人,教我们新闻学,我并不清楚他对同性恋的常识,如果他要一心处罚我――那也只是他的问题,我有错但我问心无愧,是他们逼我的。可是我又有什么颜面去见他,他在班上可一直都是夸我的,譬如我新闻稿子写得棒,人老实,长得也挺有特点一看就能记住。哈哈!可惜啊,他一旦知道我在跟一个已婚同志交往,恐怕从此只剩下道德败坏的名声。

    我抬不起头,那些冷嘲热讽的目光与声音四面八方扫射过来。宿舍人都在,门外的同学们往里伸长了脖子窥探着,几个同班同学光明正大地跨进大门。“不是宿舍的人都出去,班长?”班主任向门口摆头示意。“听什么听?”班长在关闭的门外驱散着。我低头搭脑坐在冷板凳上,班主任就在我的对面,彼此沉默地对峙。山羊坐在我身后的床边,脚上瘀伤处浓烈的药水味肆无忌惮地往鼻孔里钻,在他向我道歉之前我也决不服气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