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黛玉更加好奇起来,道:“竟有这样的天然屏风?果然是好看的?”
水溶轻轻点着她好奇的鼻子,道:“何止是好看,令人赞叹的就是这一份天然,就知道你必定喜欢!”
说着又倒了一杯茶一气饮干,说道:“龙眼根屏风极大的,不过倒是吩咐工匠做了两个龙眼根座墩儿,赶明儿年后和那套沉香木家具一并给你送去,放在你屋里也好看些。”
黛玉只管嘴里嘟囔道:“好端端的,却拿着一套沉香木的家具,可不是有了银子没处使的?”
水溶听了笑道:“你也糊涂了,这些原本就是有市无价的东西,凭它怎么金贵,也就是一样物件,若不与你摆设,岂不是更叫这些东西白白糟蹋了?与你才是相得益彰,说得更妥当些,就是物尽其用。”
黛玉眼珠子微微一转,脸上更带了十分淘气的神色,道:“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了罢!”
惹得水溶笑着拉她靠在怀里,道:“真真你这张嘴,给你东西你还一副便宜我的模样!”
黛玉娇俏地道:“这也是你自己愿意的,我可没迫着你做什么事情!”
黛玉在水溶脚上踩了两下,却舍不得十分用力,惹得水溶又是笑。
一会见天色晌午,水溶拉着她坐下,吩咐丫鬟端上了一个小小的红泥小火炉来,上面还放着小小的紫砂锅。
黛玉只闻得一股浓浓的肉香气,纳闷地道:“这是什么?”
水溶轻轻揭开紫砂锅,拿着银勺子将紫砂锅里的汤盛入碗里,笑道:“你素日气血虚弱,所以我才拿着人参,当归和红枣煲了点儿极鲜嫩的牛肉汤,我亲自瞧着煲了两个时辰多了,又放了点牛骨髓,正是好时候,我也将上面的油星儿用宣纸撇去了,不油腻。这个汤补血养颜,益气健脾,很该你吃。”
说得黛玉很是欢喜,自然是感动于水溶的用心,便尝了一口,笑道:“都说君子远庖厨,我可是素知多少男人不肯近厨房的,若是叫别人知道你堂堂一位郡王竟亲自为我煲汤,没的叫他们笑话你呢!”
水溶笑道:“傻丫头,若是别人,我还不耐烦亲自动手给他们煲汤呢!”
水溶也吩咐人送上了几样小菜来,原本不是正餐,因此无非就是椒油莼齑酱、五香榨菜条儿、羊角酸笋丝儿等江南小腌菜,在江南虽不算得什么,但是在京中却是稀贵的东西,再者还有些碧粳米饭,两人便对面坐着,黛玉拿着汤泡饭吃了。
紫鹃等人早已过来伺候着,见状便笑道:“阿弥陀佛,好歹姑娘今儿竟进了大半碗饭,到底是王爷,好厨艺!”
雪雁也笑道:“明儿个很该跟着王爷学些手艺,好回去做给姑娘吃,省得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姑娘也不爱吃!”
黛玉挟着一筷子酸豆角笑道:“难为你怎么做出来?虽然不精致,却是天然风味,极好吃的!”
水溶挟着些放在她碗里,笑道:“好容易爱吃,那就多吃些。每每见到你不过就略动一点子,我心里也急得很!”
吃完饭,漱了口,洗了手,黛玉方问紫鹃道:“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他们呢?如何不见?”
紫鹃笑得了不得,道:“姑娘吃完了饭才想起姑娘们来?她们倒是好意的,拉着宝姑娘去了,如今太妃不在家,自然是冯才人吩咐人照应着她们在太妃那边的花厅里用饭呢!”
水溶看着黛玉娇丽的容颜,扶着她道:“才吃了饭别存食,且走走罢!”
出了老太妃的院门,就见秋意更深,许多花木都已寥落,许是昨夜落了几点秋雨,因此苔痕甚绿。
黛玉瞅着路旁一株极大的金桂道:“这桂花倒是奇怪呢,都进十月了,却还有零星几点儿桂花点缀着绿叶。”
水溶笑道:“焉不知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这金桂花舍不得你,迟迟不肯凋零呢!”
黛玉脸上一热,娇腮似染绯色,淡唇若晕樱颗,凉风却化不开眉梢眼角浓浓的情思。
“我有东西给你呢!”黛玉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红晕更是深了些许。
水溶认真地看着她淡雅如江南山水的容颜,笑道:“我也不想别的,倒是你做的好荷包,明儿给我再做一个。”
黛玉低头瞅着他身上半新不旧的一个荷包,嘟着嘴道:“偏我做的都是好东西不成?我若不做,凭是谁做的你也不肯带。”
“这是你做的,而且别人不管做得多精巧,我亦不喜欢!”
水溶神色认真地回黛玉的话,却又不免笑道:“再者我们家可是有一个小醋坛子,若我带了别人做的,还不生气绞了的!”
“我就知道你说我呢!真真该打你的!”
一条绣工十分精致的玉色腰带,轻轻地绕在了水溶的腰身上,纤手素素为郎系。
大漠风俗人人记,君赠狼皮妾做褥,妾做腰带把郎系,一生一世不离弃。
“不用腰带,你也将我的心,牢牢地系在你的身边了。”
忽而一阵凑趣风过,花落如雨,沾上两人的发上衣襟,煞是可爱。
黛玉拈起他发间一簇金桂道:“瞧瞧你这张嘴,说得最后一点子花都落了!”
水溶伸手拢住她的手,连带将那簇金桂也拢在了手心里,手心里的热气,激得阵阵幽香透出。
彼此的心,更近了一些,更近了一些。
夜间更深霜重,次日更见一些萧条,老太妃和北静太妃都回来了,宝钗便提出告辞。
她心中已然十分明白,若黛玉住在此处,只能与水溶更是亲密,自己却没有丝毫机会,又不能嘴里说什么;
回到贾家,便断绝了两人之间的情分,到时候时候久了,自然情分也淡了。
北静太妃哪里能舍黛玉?却是见黛玉笑语嫣然,亦不在意,便心中也略放心些,吩咐冯云带人送姐妹们回去。
自不免又给黛玉带了好些玩意东西回去,尤其是水溶,更将从江南特特弄来的各色腌菜交给紫鹃带回,好给黛玉吃饭的时候带些儿清淡味道,省得吃山珍海味都不开胃。
贾母见黛玉气色红润,虽仍瘦弱,却已没了那时候的苍白病容,因此心里也极开心。
黛玉忙着收拾打扫房屋,也不在意宝钗一回来便到王夫人房里去。
紫鹃却知道,不管黛玉和水溶如何亲密,宝钗是必定不会在王夫人跟前略露口风的,因为,她的心,也在水溶身上。
果然几日后也没听到什么言语,宝钗一如既往的端庄稳重,从不曾提及黛玉在北静王府如何。
这日姐妹们正在贾母房里凑趣,王夫人和邢夫人薛姨妈母女等人也都坐着,只笑看凤姐儿一会忙这个一会忙那个。
好些日子姑娘们都不在,许久没有的热闹和团聚今儿叫大家笑语喧哗,极是热闹。
林之孝家的来回道:“小道姑小尼姑和小戏子们都买回来了,也暂且安置了,也学了几卷经书几出戏。只有一个从江南来的尼姑,法名妙玉,模样极好,文墨又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她师父最精演先天神数的,可巧今岁偏圆寂了。因她是世家小姐出家的,所以身边还有两个老嬷嬷和两个小丫头服侍。”
说得宝玉怔怔地听着,黛玉也听住了,心中却是盼望着妙玉能来,自己也好有伴儿。
王夫人听了就笑道:“既有这样的人,正好做咱们栊翠庵里的住持,就打发人去请罢。”
林之孝家的忙陪笑道:“已去请了,只有一件,这妙玉师父最是清傲的,说:‘豪门巨室,最以权势压人,我再不去的。’”
王夫人倒也是一怔,黛玉正好偎在贾母怀里,听了这话笑道:“她出身清贵,自然高傲些,下个帖子去请又有何妨!”
王夫人听了点点头,对林之孝家的道:“既如此,就打发人下了帖子,亲自派人去接来罢!”
林之孝家的答应一声儿,忙亲自去料理了。
这里宝玉早已凑到了黛玉身边,笑道:“妙玉,可不知道是怎么标致的一个妙人儿呢?名字中竟也带着一个玉字。”
黛玉瞅了他一眼,嘴里嗑着瓜子儿,双眉似蹙非蹙,腮上似笑非笑,道:“二哥哥也只记得女孩子家名字好不好,模样好不好罢了!若是将这一份子心用在功课上,什么事情是做不好的?”
说得宝玉有些不好意思,乌沉沉的眼睛却是十分清亮纯澈,伸手就要挠黛玉的胳肢窝,道:“我看你还笑话我呢!”
黛玉笑着躲进贾母怀里,道:“老祖宗救我!舅母瞧瞧二哥哥,明明是他这般淘气,竟还是这般欺负我呢!知道的人还罢了,不知道的人,还当是我自己不尊重呢!”
王夫人也没料到黛玉却说这样的话,不自禁地瞅她一眼,随即看着宝玉道:“宝玉你仔细些,回来你老子抽查你文章!”
唬得宝玉立刻一声儿不吭,只对着黛玉做杀鸡抹脖子使眼色儿。
贾母搂着黛玉,笑道:“正是呢,如今彼此年纪都大了,也该尊重些了,别总是打打闹闹没个规矩,反叫人家笑话。总归是男女有别的,咱们家的女孩儿最知礼的,别动不动就随随便便进了姐妹的房里,省得外人说咱们家没有规矩方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