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屋


本站公告

    蒙城。福来客栈。

    一大早,韩羽凡刚穿好衣服就听见楼下传来吵闹声,其中还夹杂着女子的哭泣,便开门下楼。只见几个无赖围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其中一个貌似头目的人一脸坏笑的看着那女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小妞,爷看上你是你天大的福气,你要是再不知道好歹,就把你赏给我的这几个兄弟,让你好好乐乐!”说着,便伸手向她脸上捏去。

    “住手!”韩羽凡纵身上前,一把抓住了那无赖的手腕,抬脚向他胸口踢去,似没用多大力气,却看那无赖径直飞出客栈,摔在街对面的小摊子上才得以落地。余下的几个泼皮哗啦一下子把韩羽凡围了起来,恶狠狠的喊道:

    “哪来的混小子,竟敢动我们老大,也不打听打听,在蒙城,就是天王老子也要给我们老大七分面子!”

    “兄弟们,别跟他废话,往死里招呼,哎哟……”被踢飞的无赖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揉着屁股,冲客栈里面喊。

    “猴三,你们几个兔崽子又闹事那?”

    “啊!是六爷,小的们哪敢啊,是这个不知从哪来的野小子调戏人家姑娘,我刚上前阻拦,就被打成这样……”

    “哈哈哈!猴三,我还不知道你,别在这颠倒是非了,赶紧给我滚,晚一步打断你的狗腿!”

    猴三还想分辨,但看着“六爷”脸色阴沉下来,只好领着那几个泼皮,灰溜溜的跑了……

    循声望去,这个“六爷”大概二十七八岁,中等身材,四方脸,两道卧蚕眉,一双眼睛虎虎生光。

    “六爷”向韩羽凡走了过来,双手抱拳

    “在下刘诚志,因行六,大家都叫我老六。不知仁兄尊姓大名?”

    “小姓韩,名羽凡……”

    “多谢恩公搭救!今天要不是恩人,我就……”这时,那姑娘向韩羽凡跪下不由得泣不成声。

    “姑娘请起,不必客气,那无赖有了今天的教训,我想他不会再为难姑娘了。”

    “姑娘请放心,有我老六在,猴三他们几个一定不会再找姑娘的麻烦了。”

    姑娘千恩万谢后离开了客栈。

    “听韩兄口音不是本地人,来我们这里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吗?”

    “我家有一个远房亲戚在这里,多年没来往了,父亲让我来看望一下。”

    “是这样。那兄台怎么住在客栈里?”

    “说来话长了,日后有机会在细细说给你听。这一趟,恐怕是白跑了。”

    “你还没有找到你那个亲戚?”

    “是呀。”

    “原来如此。既然韩兄寻亲不遇,那就请到寒舍小住,不知韩兄意下如何?”

    “这……恭敬不如从命,就依刘兄吧!”

    “韩兄果然是性情中人,哈哈哈!”

    韩羽凡随刘家老六来到刘府外,抬头看去,这个宅子被高高的院墙包围起来,墙体十分陈旧,有些地方已经有墙皮剥落了,墙面上稀稀疏疏的有些藤蔓绕在上面,远远看去,竟有些阴森的感觉,一对朱漆大门,上百铜钉整齐的排列在上面,一对石狮子更衬得大门雄壮威武。

    “韩兄,请!”刘诚志略挥一挥手,门口几个家丁连忙推开大门。

    韩羽凡微微笑,迈步走了进去。

    进入正厅,迎面一个赤金铜边黑底大匾,上写着“凤桐堂”三个斗大金字,红木雕花大案上摆一对汝窑美人瓶,内插着些牡丹之类时鲜花卉,两边各有一排红木靠背太师椅,上铺着大红缎子的靠背。韩羽凡略一环视,便在下首的位置落座,刘诚志满脸笑容,命下人倒茶。

    “韩兄,一路劳累了,我这就让下人去收拾房间,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刘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现在既然已在刘兄家中,刘兄也没拿我当外人,我们何不直呼名字,不必这么客气了。”

    “好!好!好!我正有此意。”

    两人大笑,似轻松畅快了许多。

    “诚志啊,今日到你家里,是不是应该先拜会一下伯父伯母?”

    “你有所不知,”刘诚志打断了他的话,“家父家母上了年纪,不愿意和我们这些儿女住在一起,说是图个清静,所以另外住了。”

    “是呀,老人家嘛,都喜欢清静一点。”

    正说着话,外面进来了两个人,韩羽凡一愣,两人竟是长得一模一样。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韩羽凡,韩兄,这是杨文杨武两兄弟。”

    韩羽凡冲两人略施一礼,二人还礼,在他对面坐下了。

    “杨文杨武是我的结拜兄弟,这么多年了,帮了我不少的忙,像我的两个臂膀一样,我是一刻也离不开他们的。”说完,三人相视大笑。

    “人生苦短,能有知心兄弟相伴,也是件快事。”韩羽凡望着他们,脸上竟现出无限的凄凉。

    刘诚志看他这个样子,赶紧说道:“羽凡,你这几日住在客栈,一定没休息好,不如现在去休息下,等晚上我准备好酒菜,咱们畅饮一番。”

    “那好。”韩羽凡起身,随管家向后院走去。

    管家姓吴,五十多岁,是个矮矮胖胖,一脸忠厚的人,说起话来慢慢腾腾的,却简短利索。小路弯弯曲曲的在草地花丛中蔓延,表面铺就一层鹅卵石,这石头光滑圆整,大小差不了多少。后院的风景一扫前院的富贵奢华,平添了许多清幽文雅。韩羽凡随他穿过几座小亭,绕过一道内门,一片翠绿铺面而来。原来这里种了好大一片的竹子,层层层叠叠,形成了以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内院景色遮了起来,只有几角阁楼微微露了出来。韩羽凡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是被什么吸引住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位妙龄女子斜坐在竹林中的石椅上,倚着一个绣花抱枕,正在出神。韩羽凡只望到她的背影,一袭青绿长裙,剪裁合身,浅浅的勾勒出她优雅的身形,一束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松松的用丝带挽住,只插了一只碧绿的簪子,再无其他累赘。韩羽凡暗暗赞叹,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女子,竟似清泉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他正在发呆,只听身后的吴管家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大小姐”,那女子闻声缓缓转头,韩羽凡细细看去,竟不知身在何方了。

    只见那女子肌肤如雪,凝润细腻,一双眼睛里泪光点点,似藏着千般万般的惆怅,两道黛眉浅浅的弯在眼睛上,眉角微微向下,勾住了眼角的似水柔情。

    女子冲吴管家微微点头,算是回应,略看了韩羽凡一眼,就回过头去了。韩羽凡呆在那儿,只是傻傻的看着。吴管家适时的在身后轻咳一声,才将他以飞到九天之外的魂魄拉了回来。韩羽凡脸上一红,心里暗暗责怪自己太失态了。

    韩羽凡被安置在了内院西南角的一个小院子里,院中种了一颗梧桐树,树上梧桐花开的正好,满院子都是花儿的香味。韩羽凡接过吴管家递来的茶,笑着让他也坐下,与他攀谈起来。原来刘老爷名字叫刘仲达,刘家并不是本地人氏,是三十多年前迁来蒙城的。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来此之前的事情。一开始时,他们只是开了一间小小的米铺,慢慢的,凭着良好的信誉,渐渐把生意做大,有了现在的规模。刘家虽是大户人家,却从不欺压百姓,对下人也是极好的,每年到年关时还会舍米舍面救济乡亲,于是,便有了大善人一名。刘老爷膝下有六儿一女,现只剩下大儿子刘城昆,六儿子刘诚志,小女儿刘芷欣。刘老爷上了年纪,不愿再与儿女们在一处,另外住了。大儿子刘城昆早已成婚,另立门户。老六刘诚志天生一种特有的怪脾气,整日做些无用的外务,刘老爷也不大管了。

    吴管家见韩羽凡已有倦意,便不肯再说下去,起身告辞出去。韩羽凡也不十分留他,这几日真的还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呢。

    转眼已过了三天,这日,韩羽凡正想在园中四处走走,不料,远处竟传来一声尖叫,继而整个刘家沸腾了起来。

    韩羽凡闻声赶去,一二十个下人堵在外院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前,堵的密不透风。韩羽凡不好就这么挤进去看个明白,只好站在人群后面。此时,人们突然齐刷刷的望向韩羽凡的身后,一时间鸦雀无声。

    韩羽凡回身,看到刘诚志带着杨文杨武两兄弟急匆匆的赶来,后面跟着依然镇定的吴管家。

    “羽凡!”刘诚志一脸不知所措的望向韩羽凡,“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咳......”

    “我随你进去看看。”

    刘诚志点点头,一行人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下人居住的院落,院中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共住了十二个丫头,出了事的翠儿就是住在东厢房里的。吴管家开了东厢房的门,一股异样的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刘诚志顾不得那么多率先进入,只见屋里一溜大炕,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床被褥,地下几个大木箱子,再无它物。刘诚志再向里看去,只见房梁上悬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孩子,乍惊之下,几乎叫出声来。韩羽凡心里也疑惑起来,外面盛传刘家宽厚待人,如今怎么会有下人在房中悬梁自尽呢?莫非这传闻有误?

    刘诚志转身叫来吴管家,细细盘问一番,事情知道了个大概。

    上吊的女孩子叫翠儿,十六岁,是买来的一个粗使得丫头,平日里只负责打扫院落,浆洗一类的活计。昨天中午,翠儿家人捎进信来,说她母亲病重,十分想念她。翠儿便求了吴管家,回家看望母亲。这一去直到深夜才回来,正值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回来时,翠儿浑身都湿透了,今天一早也没起来,大家都以为她着了凉,都没理会。谁知同屋回来取东西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上吊了。杨文杨武将翠儿的尸身放下来,韩羽凡上前,细细的查看起来。死者双眼紧闭,舌头微微露在外面,面部紫青,的确是窒息而死。脖子上一道勒痕,中间窄,两边款,最宽处足有最窄处的两倍。韩羽凡知觉的哪里有些不对,却也一时说不出来。死者身穿大红的衣服,乍看起来像是嫁衣一样,脚上一双大红修鞋,也是崭新的。衣服领口和鞋面上都绣有同一种图案,韩羽凡细细看去,像是一种鸟,却是凤头鹤身,很是奇怪。他正要询问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图案,只_38605.html听得人群中一声尖叫:“鬼屋!鬼屋!她一定去过鬼屋!”顿时,安静的人群又慌乱起来。

    吴管家示意下人们不要乱,韩羽凡问道:“什么鬼屋,说清楚一点。”

    刘诚志看了众人一眼,大家都知趣的退下去了,吴管家才回道:“您有所不知,在咱们项城东南十里的地方,建有一个三层阁楼,老一辈的人都知道,那里供奉着无数的冤魂厉鬼,每逢阴雨天,它们就会出来索命,所以我们都不敢靠近那里。翠儿家住在最南边,鬼屋是她必经之路,昨夜那么大的雨,她一定是去鬼屋避雨才招来灾祸。”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韩羽凡问。

    “这也不能算是什么证据,只是,翠儿衣服上绣的正是鬼屋墙壁上特有的奇怪图案。”

    “诚志,我去那鬼屋看看!”韩羽凡不顾刘诚志等人的劝阻,执意要去,刘诚志无法,只得再嘱咐一番,又让吴管家带人远远的跟着,才放他去了。

    沿着小路径直向西,两旁是整片的树林,树叶半绿半黄,有些已经枯萎飘落,一片萧条秋意。韩羽凡无意欣赏两旁的秋色,匆匆的走着,突然一座青顶红墙的三层阁楼出现在了眼前。他心里想:这个建筑怎么如此怪异。他缓缓的走近阁楼,,发现自己刚好站在是它的背面,他转了半个圈,转到了它的正面。

    只见这门为木质,方形,黑漆,没有装饰。门上方有一块铜质匾,光秃秃的,没有刻字,更像是一面铜镜。

    韩羽凡推门,却又缩回手来,门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想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他用双手试着推了一下门,丝毫不动,他只好双掌用力,使劲一推,门吱吱的敞开了一条缝,一阵尘土飞扬,迷的人睁不开眼睛。

    他侧身进去,里面光线极暗,只有从门缝透进来的一丝光亮让他勉强看到前面事物的轮廓。韩羽凡只好去把门开大一些,让阳光完全照射进来,好看清这里。

    说是一个阁楼,但面积却大的多,正中有三座高大铜质事物,韩羽凡抬头望去,竟是在翠儿衣服上见到的凤头鹤身的大鸟。他一愣,这大鸟虽与衣服上的那只很像,但神态却悠闲中带了三分诡异,而双眼竟是通红的,十分奇怪。围着三只大鸟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忽然身后一阵风吹来,“咣当”一声响,不知道是什么掉了下来。

    顺着声音寻去,一块木牌掉在底下,韩羽凡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字---杨古水。这似乎是某个人的牌位,却又不像。他细看四周,墙上有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放的都是这样的牌子,只有姓名,却又不像是一家人,姓张,姓王,姓李的都有。韩羽凡将手里的牌子放好,拍了拍手上的土。

    突然,韩羽凡呆住了,自己在这里足足的转了两个圈,却并没有看到可以上到二楼的楼梯,他急急的又看了一遍,确实没有楼梯。他连忙跑到外面,这阁楼确是有三层的,但外面竟然也没有可以上去的地方。

    吴管家看到他脸色苍白的从里面跑出来,连忙带了家丁迎上去,问:“韩少爷,您没事吧?”

    中 文首发韩羽凡惊魂未定,待把气喘匀了,才问他道:“吴管家,这阁楼里没有上去的楼梯吗?”

    吴管家摇摇头:“这鬼屋虽有三层,但却没有一个人能上到二层去,听老人们说,这鬼就躲在上面,轻易不出来,一旦出来了,就是要人命的呀!”

    韩羽凡心里乱遭遭的,再无心看下去,带了吴管家他们,一径回去了。

    刘府,书房。

    韩羽凡洗了脸,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心绪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刘诚志听说他回来,连忙过来,才进门就没头没脑的说:“羽凡,你在鬼屋见到鬼了没?”

    韩羽凡见他问的可笑,也不回答,倒问他:“诚志,你相信有鬼吗?”

    刘诚志大笑:“我才不信!神鬼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不信有鬼,那鬼自然也就不会来烦我了。”

    “我也不信。”韩羽凡喝了口茶,“鬼怪不过是人们编造出来吓唬自己的,编造这种故事的不过有两种目的,其一,掩饰事实的真相,其二,不想让别人接近某个地方。我想,这个鬼屋故事的出现,应该是第二种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相传这个阁楼里曾经供奉一位专管生死轮回的神仙,不知何时,这位神仙化为了凤头鹤身的邪神,专吸人阳气,杀人无数,为害一方。那阁楼里木牌上,就是刻的那些被他害死的人的名字。于是,附近的村民想出了个法子,每年都为他送去两对童男童女,以求来年的平安。二十多年前,村中来了以个法术极高的道士,在阁楼前作了一场法事,自此村中平安无事。但道士告诫大家,不要进入那个阁楼,以防出现不测。在那之后,有几个胆子大的人不信邪,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

    “这么说,我也是要死的了。”

    “这。。。。。。”

    两人对视,大笑。

    这一夜,韩羽凡睡的很沉,他作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无边的无尽的沙漠,他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一时如死般寂静,一时又悉悉索索的有人的脚步声。他一直沉睡到第二天的下午,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

    他吃力的睁开眼睛,头针扎般的疼,他努力的坐了起来,一件大红的衣服从身上掉了下来。他拾起来,定睛一看,只见这大红衣服上,绣着那个凤头鹤身的大鸟。他下意识的丢开它,屋里围观的下人们尖叫着跑了出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