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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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用在傅小北和丁晓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说起来,俩人认识时间也不短了。那时傅小北正读大三,丁晓才读大一,但不在同一所大学,况且一个是学理科,另一个是学文科,按说风马牛不相及。那次省青联、省学联联合举办本省高校大学生演讲辩论比赛,傅小北和丁晓都是参赛选手,且还是学校代表队的第一辩手,两个人就在这种场合火星撞地球般碰在了一起。直到现在,傅小北还能清楚地记得当初的情景。

    二十余支高校代表队经过小组赛、复赛,最后只剩下省大和闵都大学两支代表队作冠亚军的角逐。傅小北是省大的参赛选手,而丁晓是闵大的,一个正文,一个反方。他们抽到的论辩主题是“单亲家庭子女心智严重缺失,已成为必须重视的社会问题”。傅小北作为第一辩手首先提出正面观点认为,单亲家庭的子女因为缺乏完全的父爱或母爱和完整的家庭教育,心智上肯定存在缺损。对自身的成长,尤其是心理的成熟有着很大的影响,对社会对周围事物,尤其在人际关系处理上比较偏颇,会对性格上的完善带来一定负面因素:压抑、自卑,怀疑、极端,甚至仇视。所以,正方以为这个是严重的社会问题,婚姻的不幸让原来可以快乐成长的孩子过早地承受了过多的社会压力,对他们的心智成熟带来了极其不利的影响,应该予以重视和疏导。

    傅小北一边滔滔不绝地阐述着正方的观点,一边用手势配合着加强语气,他对自己的观点自信,有理有节,引经论据。他观察过了,他们的正方队是两男一女,反方队两女一男,尤其让他放心的是对方的第一辩手是个女孩子,长的倒挺靓眼,微卷的披肩长发,素肌黛眉,娇俏wWw.可人。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傅小北演讲,脸上显露着一种神秘莫测的笑。小样儿,还笑得出,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傅小北心想。轮到反方演讲,那个女孩儿作为第一辩手开始逐一反驳傅小北的论点以及加以佐证的论据。她说,首先我方认为对方辩友的观点绝对错误,论据不堪一击。单亲子女是社会现象而不是社会问题,绝不能混淆甚至等同。婚姻的解体也不是幸与不幸。有的婚姻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对当事人对子女都存在着伤害,而一旦分开,可能就是一种解脱一种新生。人性是不能压抑的,需要释放,如果认识不到这一点那还有什么婚姻自由可谈。对方辩友论点论据存在着严重的偏颇之处,甚至是偏激和歧视,是完全错误的。至于对方摆弄数据说单亲子女的犯罪率居高不下,我方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或者无限放大。青少年犯罪并不仅仅是因为父母婚姻解体而造成的,有多种因素,当然这不是今天我们需要讨论的话题。对方辩友仅凭一项数据妄论单亲子女的犯罪比例成上升趋势,而我这里也有一个数据证明其在整个青少年犯罪率中的比重是相当小的。青少年犯罪是整个社会的问题,是我们教育体制的缺失和社会大环境的影响,而不能简单归究于单亲子女。对于单亲子女,我方希望社会对此要有一种包容心、平常心,要看到他们积极、阳光的一面,他们没有任何的不同,健全的家庭子女身上也有这样那样的不足,而单亲子女却有可能更加成熟、更加理性、更加独立……

    说实话,单从演讲的角度上看,傅小北和丁晓的辩论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其实这种问题本身没有一种标准和规范的答案。经过二辩、三辩的补充论述,到最后总结陈词阶段,傅小北按照常规只是把正方的观点再次作了强调和综述,但丁晓却令人意外地发表了一个个人感言:

    各位评委,对方辩友,以及今天到现场观赛的大学生朋友们,很感谢你们能给我这次机会阐述我们的观点,尤其对我而言尤为重要,因为我就是一个单亲子女。我的爸爸妈妈在我读小学时就离了婚,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他们那时吵,甚至摔锅扔碗。那样的日子对我来说简直是暗无天日。后来他们终于分开了,我由妈妈带着。妈妈把全身的爱给了我,我的心灵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抚慰。妈妈是一个普通的企业会计,她教育我从小懂得自立自强,洁身自好。我牢记着妈妈的话,在学习上不用她操心,在生活上也不增加她的麻烦,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学会洗衣、做饭、换煤气、修灯泡……这些以前都是爸爸妈妈做的,是生活,是现实的培养促使我成长。现在我顺利地考入了大学,那是对妈妈的安慰,今后我工作了,我会懂得报恩,让妈妈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当然在这里,我还要感谢我小学、中学的老师、同学,她们从来不把我当异类,真诚地关心我、帮助我,他们大多数人有健全的家庭,但我的感觉和他们是一样的,我并不缺少什么……

    丁晓在作这番总结陈词时,语气暗沉、低缓,面部表情疑重,看得出她是在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以至于后来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认真地听着她的述说。丁晓说完了,在静顿了那么几秒钟后,全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丁晓眼中闪着泪花,向评委、观众深深鞠躬。

    这次大学生演讲辩论赛,闵都大学获得冠军,省大获亚军。傅小北深感遗憾的同时,也不失WWW.soudu.org风度,伸出手向丁晓相握,表示祝贺。场下的丁晓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活泼调皮,她故意对傅小北说,甘拜下风不?傅小北咧咧嘴,笑说,你的故事太感人了,评委给你们高分在情理之中。丁晓说,哟,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傅小北一脸真诚地说,我这话是发自内心。他犹豫了一下又问,以后可以来找你吗?丁晓咯咯一笑,表示同情?还是有其他目的?傅小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丁晓又道:我们场上是对手,场下可以做朋友嘛,没问题,不过,事先声明,我可是名花有主了,这方面恐怕你没机会了,老实说,也不想给你机会,因为……她轻轻一声,故意不说下去了。

    碰上这个率直又豪放的女孩子,傅小北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得挥挥手道“再见”。没走几步路。丁晓在他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把嘴巴凑到他耳朵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赛场上最后说的那件事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它是我一个好朋友的经历。说完她轻笑着别转身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留下傅小北站在原地发愣发呆。也就在这一刻,他竟发现他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如今,一晃三四年过去了,傅小北和丁晓事实上已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但关系上却没有突破,是异性朋友,但不是男女感情上的那种朋友。丁晓表面上看上去活泼开朗、甚至直率的有些疯癫,但同傅小北交往却把握着一定的尺度。她刚大学毕业,也谈了好几个男朋友了,就是跟傅小北不来电。他们俩可以一起去迪斯科疯,一起去酒吧灌个酩酊大醉,一起去卡拉OK唱个天昏地暗,甚至于也有些亲热的举动,比方手拉手逛街,有时还相互拥抱,但一到实质性的时候,丁晓就退缩了。傅小北几次想表白,都让丁晓王顾左右而言他地搪塞过去了。到最后傅小北也没了脾气,对此他总结了一句经典的话:太熟了,不好下手。

    想到这一切,傅小北有些茫然,他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不讨丁晓的喜欢。她可以同其他男孩来来往往地谈朋友,也可以像天真的女生单相思地暗恋那种明星,就是对他这个一直在她身边鞍前马后的人熟视无睹,难道自己真的缺乏魅力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