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春问
春节，寒冷的南京。
勉强呆到初八，终于可以走了。。。
上了年岁吧，大外婆比以前更爱唠叨了，这十来天逮住季航或世岩，反反复复就那点事，絮叨个没完，说起外公的绝情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接着开始埋怨，然后尖刻的批评，“都是你们的爸爸怎么照顾妻子的？本来我没功劳吧也还有点苦劳，你外公早回来一年，我还可以表表功的，结果倒好，赶在他回来的前一年死了！害我也落个不是。。。”这话说的。。。绕是好脾气的世岩都反驳，“外婆，怎么是我爸的错呢，我妈和我爸，说倒底不过是社会的错、时代的错－－－”
大姨见状也赶紧过来圆场，“就是，命啊，谁也逃不过！唉，好在你姊妹几个都还好，你妈也就安心了。。。”
季航在心里叹道，父亲和母亲的故事不用看线装书她也知道，完全是那个时代的悲剧－－－十年浩劫，整体混乱，人性泯灭的产物！
人生愁恨何能免！－－－往事如烟，恍如一梦。
。。。
午后突然飘起了雪，走在街道上，一片片洁白的小精灵跌落人间，瞬间化为乌有。。。
独自登上南京开往浙江的火车，季航挥手和站台上的世岩道别。。。
去浙江出差－－－金世岩摇头，没听说那边有业务啊。。。姐姐一惯成熟且有分寸，无需自己担心吧。。。
沿着人行道，金世岩慢慢地往回走，一边拿出电话来看，人真是奇怪，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觉得乏味，一旦分开了，少了那种惯性好像又有些不习惯呢－－－寂寥落寞中他拨出了“1”的号码。。。
杜晓奕脸埋在枕头里睡的正香，电话骤然想起，她拿开李建军压过来的手臂，伸手去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是金世岩打来的，她忙对躺在边上的李建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世岩，这麽早啊。。。”
李建军凑上来听，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游走，她一边躲闪一边忍住笑，“你说什么？你来漳州接我？怎么突然对我这麽好啊。。。”她想起在雨花餐厅时他明明不想与自己同行的，便想假意婉拒一番。。。李建军忙用力掐她一把，冲她点点头，她会意，立刻说，“嗯，好吧，无尚荣幸！你哪天到，我去车站等你。。。”放下电话，她转头望他，“你又打什么坏主意了？去年说给我找了份好工作，然后命我接近他，都是你特意安排好的吧？”
李建军不答反问，“他来漳州接你？看不出来嘛，还是个情种！”
杜晓奕冷笑，“那是，纯情的很！哪像你－－－”
李建军立刻用嘴堵住她的话，好一会才停下来，“这下就看你的了－－－”
“你想干什么，别老打我的主意－－－－”
李建军盯着她，悠悠地问，“你想不想一夜暴富？”
杜晓奕冷哼一声，“难道我的青春、我的处子之身还不够还你的钱？不过区区几万块学费，你就想着利用我一辈子？！”
李建军伸手搂过她，“瞧你说的，给女朋友花钱那叫投资，我哪会计较！我现在说的是－－暴富！”
“怎样暴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香港美孚附近的一家酒店。
汤沛珩和Eva还有她姑母一家正在喝早茶，Eva小口地吃着虾饺，表情似乎有些难以下咽，她喝了口茶，还是难以忍受的以手掩面直奔洗手间而去。。。汤沛珩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什么事啊？病了吗？”
Eva姑母看着他直笑，“你不会不知道吧？她没跟你说？都四个多月了，还在害喜。。。”
汤沛珩的头“轰”的一声巨响，再也听不见别人说的话。。。
头脑昏沉地回到住所，他坐在沙发，两眼盯着坐在餐桌旁啜酸奶的Eva，强压怒火，“林依美，你倒底搞什么名堂？”
他极少叫她的中文名，Eva吃惊地望着他，“怎么了？我哪有搞什么名堂？”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你给过我时间、给过机会让我说吗？我整天都找不到你，最后那次跟你通电话你说要上大陆。。。我跟你说过有重要事情要跟你说，难道让我在你的秘书台留WWW.soudu.org言？”
他哑然失语。。。重要事情－－－－的确是重要事情，“可是。。。你没有征求过我同意－－－”
Eva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征求你的同意？！你。。。这种事情，不是你同意了的，难道他会自己冒出来。。。”
“你不要混淆概念好不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高兴就在一起，谁说过一定要造人了？至少我没有！”
“那你打算怎样。。。我。。。哼，想不到你会是这种反应－－－”
“你希望我有怎样的反应？我完全没有准备－－－”
“没关系，你的反应已经不重要了！你也用不着那麽烦，我。。。有说过是你的吗？”
“你胡说什么？你别拿这种事情来玩笑！我可承受不了！”汤沛珩心里明白，凭他对她的了解，这只不过是她的负气话！目前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劝她放弃。。。
他放缓口气，对她说，“我们。。。根本还没准备好，怎么能那麽草率呢？你没听说过吗？这种状态下的结晶是很容易变结石的－－－”
Eva冷笑，“真是高见啊，一字之差，天渊之别！你放心，我既然没把他当结晶，他的命运自然不存在变什么所谓“结石”－－－－”
汤沛珩压住愤怒，“林依美，你以为这只是你自己的事情吗？”
“当然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身体，我愿意孕育什么当然就wWw.是我自己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汤沛珩小声说，“Eva，我很抱歉，你再认真考虑清楚。。。能不能放弃？我不希望他（她）生长在单亲家庭。。。算我求你了！”
说完，他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候看过一本昆德拉的小说《为了告别的聚会》，书中的小号手为了劝护士打掉孩子而说的一番话，“两个人仅仅为了他们的一时疏忽，为了生一个儿子而结婚，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了。其实，亲爱的，说实话－－－我要你像从前一样，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要其他人来到我们中间，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倒不是只为劝她拿掉孩子，他需要更认真地审视自己的内心的情感，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重复，“你懂我的意思吗？”
Eva的心蓦地缩紧了，仿佛某一处正在被人撕裂，一阵又一阵的剧痛排山倒海似地来袭－－－－他不要她，更不想要他们的孩子！她以为他会惊喜的无以复加，至少。。。不会是这种态度吧？为什么？难道再回首的那夜对他而言仅仅是简单的欲望？爱－－－早已随风而逝了吗？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梦？泪水止不住的顺着她的脸颊簌簌而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姑母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怎样的一种心态躺在了床上。。。
清晨。
汤沛珩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他睡眼朦胧地走到客厅里，拿起电话喂了一声，里面马上传来一阵骂声，“你这个死人头！你昨天跟阿美说了些什么。。。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们全家都跟你没完，衰人！你这是一尸两命啊。。。”没等汤沛珩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挂了，他对着话筒喂了半天。。。放下电话，他才蓦然醒悟过来，赶紧回拨过去，“倒底发生什么事了。。。啊？！她吃了安眠药？。。。你们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
季航乘出租车来到了镇江的天威鞋厂，她一报上名字，保安应该早被交待过了，立刻恭敬地引领她来到大堂，并按开电梯，“金先生他们请你直接去九楼的会客室。”
季航道过谢，迈进电梯。。。
九楼尽头宽敞的会客室里空无一人，她四下看看，刚坐下来，一个声音就响起来了，“快喝吧，就等你了。。。”
她早看见面前的圆桌上摆着的三杯酒了，唉，又要验证！她端起来，一一饮尽。。。不一会儿，她的椅子像是被人按了开关似的，下降下降，不知沉到何处去了。。。
再醒来眼前照样是一堆“狼人”，第一次看雅尼姐这副尊容，她发现如果不看下半身，她们和别的“狼人”几乎是没有区别的。。。雅尼也正看着她笑呢，笑容陌生又亲切，说不出的丑陋。。。无奈涌上了心头，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再需要这种无聊的验证！
季航暗暗数了数总共八个狼人，大家一时无语都闭目养神，耐心等待。。。
十几分钟后，季航率先睁开眼，一看，都已经恢复人貌了。。。
只见他们分两边围坐，伯父、世雄哥、雅尼姐坐在靠门的一边、对面另一排的几个人都是没见过的，季航忙挨着雅尼坐过去。
对面的瘦弱老人开口说话了，“齐了？嗯，咱们虽说是一家人，很多恐怕却是初次见面吧？来，都认识一下，不用说我就是你们的盛明叔叔，他指着边上几个一一介绍，“世尧、世宗、燕君、雨乔，都是姊妹，你们年龄又相仿，应该谈得来吧，哈哈。”
伯父也忙介绍，“世雄、雅尼、季航－－－”
叔叔听了愣了一下，“全名叫金季航？”
伯父笑道，“不是，她跟她妈妈姓，在金家族谱里的名字是金世航－－－”
“哦－－－”叔叔沉吟一下，看向伯父，“直奔主题吧？
伯父点头，示意季航说。
季航只好取出贴身挂着的羊脂白玉狼，“第五代传人在此，请出示家族藏宝图！”
伯父和叔叔闻言各自拿过包取出一份图纸呈上来，季航忙接过来，按照伯父在尼泊尔教她的先粘好两份图纸，再泼上显隐剂。。。一副完整的图纸呈现在大家面前。。。
“怎么样，什么时候动身去喀什？”叔叔问。
“嗯，五月初吧，等天气暖和点，去的时候通知你们－－－”
叔叔上前和伯父拥抱，“好，总算完成一件事了！走，庆祝去！”
商务车载着大家一起去了明华酒店。
。。。
酒店停车场。乌兹赫坐在车上，双手紧握方向盘，久久地看着季航的背影，雅尼搂着她正一起步入酒店的大门。。。从早上她迈进天威的大门，他就已经疑惑的不行－－－看样子，她们绝不像刚认识的，根据自己这几天在尼泊尔的跟踪，对于金盛天的情况他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这个姓比较少，刚开始他还在想不会是季航家的亲戚吧？今天的一切说明她们还不是一般的亲戚，说不定很亲。。。金家在尼泊尔的盛况他已经看见了，难道王朝偷觑他家在那边的珠宝玉器店？不应该啊，那些个店虽然也值点钱，但让几组人同时行动的例子通常不会是这样的小儿科。。。更让他吃惊诧异的是季航他们一行人竟然就是从王朝的驻点出来的。。。亲戚间的生意往来？根本也是王朝的人？冥思苦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结论，他越来越担心她的安全了。。。真想上前拉住她，问个明白。。。
回到酒店，伯父拿出一个收音机模样的东西摆在桌上，季航好奇地看下，“这是什么？”
“反监听的，现在可以说话了，我们所到之处，所住之地，包括手机、电话等等早就被人安装过监听设备了，什么集声器啊无线有线的，双管齐下。。。台湾的监听设备质量之高，绝不输给美国的联邦调查局”。
季航吐吐舌头，“有这个必要吗？倒底价值多少啊？值得他们这麽大动干戈的！”
“至少比早些年阿勒泰的零散小金矿价值大啊－－－”伯父也笑着说，“你们记住了，只要我没拿出这些反监听的，大家就只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电脑我早就安排人给你装过了－－－”
季航一愣，还有这种事，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听了老人的话，几个人忙点点头。
季航拿出图纸，摊在桌上，“想不到盛明叔叔这麽爽快就把图纸给我们了？”
伯父上前仔细端详一会，然后微笑，“那个老狐狸，哪会这麽爽快？假的再多给你几份对他有什么影响？”
“啊？”季航叫起来，“为什么会是假的？拼起来很吻合啊－－－”
“他跟我一样利用自己手上的部分图纸，做了若干份能吻合的图样，反正真的谁也没见过，怎么拼、拼出来是啥样谁看的出来！包括这份。。。”
伯父停了一会，又说，“这样更好，起码我已经检验出来那部分图纸绝对在金盛明手上而非漳州的金盛鑫，不过漳州那边好像也有动静。。。有一点，你们要特别注意，我仔细看过这些图纸了，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至少都是从新疆弄过来的，他们去找的会是谁呢？这个实在有点可疑。。。”
“那我们要不要去检验一下这份图纸啊？”
“肯定要的，还要通知你盛明叔叔，我估计他们明处暗处应该都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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