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食堂里吃猪头肉，到了月底，我只能望着猪头肉边上的蹄膀干瞪眼、
能吃上猪头肉就不错了，我安慰自己。
这时陈思端着一只盘子，拎着二锅头过来了。
蹄膀，我一下子兴奋了，嘴巴里的猪头肉顿时不是滋味了。
来，拿去吃，陈思说，不够我再去切。
我看了看她，说，是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俗话说，吃人嘴短。
哪来那么多废话，不吃我就端走喂狗，陈思说。吓得我赶紧往嘴巴里塞。
吃肉，特别是吃肥肉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这是小生我的座右铭之一。
所以，本人是肉类食物的狂热追随者。
我一直警告自己，不能失态，不能失态。在美味面前要把持住自己。要用一颗平常心来对待，冷静，淡定。
但是，我吃完整盘肉的时候，陈思还没有动筷子。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摸摸肚子，小呷一口酒说，说吧，美女，啥事，找哥哥。
陈思喝着酒，我一看她那神情就不大对劲，最近老K做得是相当过分，但是我当着陈思的面数落老K只能让她更加伤心，于是我只能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架势。
陈思炒了一个莴笋尖，她说她减肥，不吃肉。我看着那猪头肉（重庆人叫拱嘴）怪可惜的，蹄膀已经被我消灭完了。我就着拱嘴喝呷着酒，心事重重却依旧在想怎么才能逗陈思笑一笑。
最后，我决定给她说点笑话。
我说：两老哥躺在床上夜话。
A：你说色情片和情色片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B：这个嘛――情色片偏重艺术。
A：色情片呢？
B：偏重技术！
陈思说，听不懂。她的脸半天没有变化，还变得若有所思。
靠，我只能换一个通俗的，我接着说：
某男在校外租房，某夜肚子饿，煮点大米粥喝。因为房子小，电饭锅只能放地上煮，煮粥的都道多少会溢出些粥来，于是地上一片狼藉。
第二天中午，其女友来宿舍叫他起床，当她推门看到地上白白的一层粘稠状物体时，她噙满了眼泪，一下子扑上来紧紧拥住了某男，呜咽道，“我决定今晚睡你这儿，以后咱不要再SY了！”
陈思终于笑了，说我坏得无可救药。
她笑得花枝乱颤，那些端着饭盆打饭的男生一个个跟灵魂出窍似的，眼神一愣一愣。一络腮胡的男生咣当就把饭盆砸地上了，两脚刹不住车，一脚踩在米饭上面，惨不忍睹。
我拉着陈思出门，说，你不要在这里祸害别人了。
陈思说，你医院有人认识吗，我身体不舒服，你得陪我去一下。
这让我很为难！但是，我这人有从来不善于拒绝别人的臭毛病。于是，我说我想想办法看。
2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听着收音机，然后想陈思让我陪她去医院会是什么事情呢？我是不是应该跟老K说一声，毕竟，那是他的女人。要去医院也应该他自己陪着去。
但是，如果我告诉老K不是明摆着跟陈思对着干吗？如果陈思跟我翻脸，这事情也就做得不地道了。
看来我又得做一次鸵鸟，傻呼呼地装愣。
后来，我想到了我还真认识中心医院的一个护士。
开学后第一次体检，我因为拉肚子躺在寝室里错过了。等我肚子恢复正常之后，别人都已经弄好了。
于是，我一个人一大早起来，饿着肚子挤上公交车到中心医院。
平时睡到中午，肚子也不觉得饿，那天一大早起来肚子反而不停地抗议，公交车上都是人，整个路程二十多分钟，但是下车的时候，我两腿有些晃，头也有些晕。
但是我还有力气望着公交车后面的“烟囱”说，操。
就是那一天，我认识中心医院的护士小何。
那个时候，她穿着白大褂给病人抽血，两只乌黑的眼睛在白色的口罩后面十分显目。她抽血的动作麻利得很。
把病人的袖子捋上去，用皮管将手臂扎紧，然后一针进去，血就突突地朝针管里面冒。我觉得她的动作已经很温柔了，但是我前面的那个胖女人还是“嗷”地叫了一声。好像扎进去的不是一根针，而是一把刀子。
我胸有成竹地坐在小何的前面。
她说，你不会晕血吧！
我说，笑话，我会晕血？
小何说，那我就放心了！
但是，很丢脸的是，我晕了。我不知道是晕血还是晕啥，如果是晕血的话刚才看别人抽的时候就应该晕了。但是我的确倒在了地上，晕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我是晕了。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病床上，手上挂着吊针。
小何在我边上，她说，你把我害苦了，我要被扣奖金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笑盈盈的，虽然戴着口罩，但是我能感觉出来她在笑。或者她是在嘲笑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居中 文首发然会晕血。
挂瓶之后，我好多了。
但是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多余的钱，挂瓶当然是要钱的，怎么办呢，我很想拔掉针头偷偷溜走。
但是我担心，小何会被扣更多的奖金。积善成德，谈不上积善，缺德的事情还是不能做的。
于是，我跟小何商量，何护士，我没有带钱，我到了学校以后我把钱给你寄过来，或者送来。我可以把学生证或者身份证放在你这里。
我要你证件有什么用呢？小何说。算了吧，等你宽裕之后再说吧，你把钱还给我，这个月你就要喝西北风了。
等我把一百多元钱凑齐已经是第二个月了。我到邮局将钱汇了过去。
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了。
不管怎么样，我终于可以睡觉了。
明天带陈思去找她，我想她一定会帮忙的。
3
第二天，陈思和我打车到医院的时候医生们才上班，不断有病人家属脸色苍白地出来买早饭。
在医院门口，陈思才跟我说她来医院的目的，她说她有了。
我问她什么有了。
她说小孩有了。
我禁不住大声地说，你有小孩了？
医院门口数十只目光射过来。在冬天的早晨显得格外寒冷，陈思把头缩在羽绒服里面，领子高高的。
我不由得跺了跺脚，这叫我怎么开口呢？
但是听陈思说，你要是怕你就走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我看到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我就心软了，横着脖子说，谁说我害怕了。
我让陈思坐在体检中心的门口，自己进去小何。
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但是她不是小何，我问了一下，对方说，小何调到妇产科去了。
我心中暗喜，这下好多了。
我在妇产科门口截住小何的时候，她的眼睛依旧乌黑亮丽。戴着大口罩，对我却没有什么印象了。
我说，你钱收到了吗？
她还没有想起我来。
我说，上次体检，我晕倒了。
她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是你啊！又来体检吗，这里是妇产科啊！
我把陈思的事情跟她说了，并保证这时受人所托，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何说，哈哈，不要骗我了，到我们这里做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说的。不过是不是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是也好，不是也好，反正是要做的。
看到小何这么仗义，我激动地不知道怎么办好！
陈思站在手术室门口，害怕了，她害怕了。
她说，让她再想想。一个女子面色苍白脚步缓慢地从里面走出来。
她说，她不想做了。
我汗都流下来了。我说，你不做，你要当妈妈吗？会被开除的。开除，你不怕吗？
这时候，小何出来了，拉着陈思的手说，不要怕，有我呢，一下子就好了。
陈思对我说，你到医院的大门等我。
我巴不得这样，免得让别人看到我在妇产科的手术室门口，成什么样子！万一被熟人看到了，我怎么解释，以后找女朋友就难了。
可是医院门口很冷，风呼呼地，我坐在门口对面的早餐店喝豆浆，吃小笼包子，故意吃得很慢，吃完包子又来二两抄手，吃完抄手又来一两米线。
老板娘说，你是吃自助餐来了？不要紧张，没事的，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
她真是神人，居然猜透我的心思。这里我也呆不下去了，我决定到手术室门口看看。
在医院门口，我看到脸色苍白的陈思从楼梯下来，她的手扶着扶梯。
见到我，她哭了。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我把纸巾递给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到后来，她说那个畜生。
我说，是不是跟小何打一声招呼，不然下去再找她就不好办了。
下次，还有下次，陈思大声叫起来，中气十足，一点不像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人。
4
我们打车回学校，在学校门口，陈思就让我先走，不要和她一起走，她真是个细心的女孩子。
我说，没有关系，万一你摔了什么的，我会不安的。
我陪着陈思到寝室门口。我说，你到了楼上在阳台上给我招招手，我好放心。
我看到陈思走到阳台上朝我微笑，微笑里满是酸楚和疲惫。
下午的时候，我给陈思打电话，问她吃过什么东西没有！
她说她什么都不想吃。
后来，我到学校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只鸽子，拿到外面的餐馆炖了汤，给陈思送去。
本来想打电话让陈思的室友下来拿，但是我怕她们不知道原委，在路上就把汤喝完了。
我只好拿出我文学社的工作证忽悠看门的大妈，幸好大妈分不清这是什么证件，大概以为我是学生会的，简单登记了一下就让我进去了。
陈思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敲门了很久的门，传来她疲惫的声音，谁？
我说是我。
我想听到我的声音她一定很吃惊，下了床给我开门，她穿着睡衣，批着羽绒服。我说，给你送了一点吃的东西来。
她就躺在床上，她说她自己吃一点好了，我说这么打的碗你端不住的，万一倒在被子上不仅没得吃，睡都没有地方睡。
第一口汤还没有喝进去，陈思的泪水就落在勺子里了。泪滴击打在浓郁的汤上，泛起些许涟漪。
我说，吃吧，不要伤心了。我给你说个笑话吧！
从前，有一对夫妇出国旅行。但在途中飞机失事，除这对夫妇侥幸掉到荒岛上被食人族救起，其余机上成员无一生还。
夫妇被救后一直昏迷不醒，本来食人族族长要下令吃掉这两个人的。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醒了，然后就要回家去。可食人族哪会这么容易放掉快要到嘴的食物，他们坚决不让这对夫妇离开荒岛。
夫妇哭的是死去活来，食人族酋长就对他们说：“要放你们也可以，但你们要做到我吩咐的一件事。那就是三天之内在这个荒岛上找到三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奇迹发生了。老公找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核桃回来了，他对族长说：“族长，族长，我找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核桃，这样可以放了我了吧”？族长仔细看了看那确实是三个一模一样的核桃。心想：这可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了到手的食物？不行！族长想了想，说：“你把着三个核桃从屁眼里面塞进去，我就放了你！”
塞第一粒他，塞第二粒，塞第三粒丈夫哈哈大笑起来，前面两个核桃就喷了出来。结果丈夫就被吃掉了。
你猜是为什么呢？我说。因为他看见他老婆提着三个一模一样的榴莲回来了。
陈思笑了，像个小孩子。
5
很快，陈思就和老K分手了。
原因大家心里都明白，大学爱情分分合合很正常，但是陈思和老K已经再也不可能了。
一段时间以来，这段感情或者说关系已经死亡了。老K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陈思早已当他不寻在。
老K也觉得分手更好，这样花天酒地心里就不会再有一点疙瘩。
只是，一段时间之后，老K不知从哪里知道陈思流产的事情。
<_38605.htmlbr/> 他拉我去喝酒，他说，我们是不是兄弟？
我说，是。
那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陈思，他说。
没有，我一点犹豫都没有，但是心里咯噔一下。像一个核桃碎裂在心里。
你跟陈思有没有做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做过，坦荡荡。
那个孩子是我的，老K说，那个孩子是我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老K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吼道，是你的，是你的。早他妈到哪里去了。
酒吧里的人把我拦住了，后来他们说如果不是他们拦着，老K的脑袋肯定开花，因为一个啤酒瓶已经握在我手里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