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个太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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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间光线昏暗的办公室。窗帘紧闭,在下午的时间亮着一盏落地灯。落地灯照亮_38605.html了桌旁坐在靠背椅上的女人――当然不会是别人。刚才白先文讲着有关腿骨的故事时,贝雅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现在她仍然微笑着,柔和的灯光悄然包裹着她的脸庞,俨然一幅古老的静物画。

    几分钟以前,白先文建议我和她谈谈。

    “说说当时的感觉。”她的声音忽然和刚才不一样了,仿佛被这昏暗的办公室融化了音调中清冷的部分,变得温柔起来。

    “我不知道。”我试图仔细去回想,“感觉好像是……我知道。我是说,好像……”

    “心底有个声音?”她十分平静的接了下去。

    我看了她一会儿。

    “可以这么说。但是你怎么……”

    “你还知道那是一个事实。或者说,你认为那是一个事实,并且在你脑中存在已久了。”

    “没错。可我在今天下午以前,根本不知道那根腿骨的事。”

    她微微地笑了笑。

    “说明我们没有找错人。你也一样。”

    “什么意思?”

    她站起来,走到办公室一角的文件柜前,拉开一扇门。我看见那里面很整齐的一排一排罗列着贴了标签的文件夹。她用手指一一点着那些文件夹上的标签,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最后停在其中一个中 文首发文件夹上。她把它抽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到桌前坐下。

    “2005年冬天,我们遇到过一个人。”她一边翻开文件夹,一边说道,“一个疯子。发现他,就和发现你一样,纯属偶然。如果非要找出什么必然性的话,那这个必然性就是,他是我的其中一个病人。那年我刚刚毕业,进入市里的精神卫生防治院工作。那位病人送来的时候,看上去病情较轻。他能够对我的问题做出有逻辑的回答,而且还有幽默感。我向他的家人了解情况,他们说,他平时还是正常的,就是喜欢胡说八道,而且还不准别人说他胡说八道,别人一说,他就要犯病,要骂人,要打人,有一次差点把邻居家的孩子掐死。家人没有办法,只好把他送到这里来。于是我们就收治了他。没过多久,他就和别的病人打了起来。”

    贝雅说,那天的场面有些骇人。她听见声音赶过去的时候,看见这个病人两手抓住一张桌子的边缘,用头使劲撞击桌面,一边撞,一边喊着:“是对的!是对的!”病人已是满脸鲜血,桌子上也是鲜红一片,每撞一下似乎还能看见血珠四溅。而桌子下面躲着另一个病人,双臂抱膝,埋着头瑟瑟发抖。其他的病人也受了刺激,哭的哭,闹的闹,整个活动区乱成一团。

    过了许久,场面才被控制下来。将那病人从桌旁拉开的时候,他几乎手脚并用,又抓又咬,发出凄厉的嚎叫。我奇怪贝雅是怎样没有被这样的阵势吓倒的。眼看病人又要挣脱的时候,她走上前去,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啪啪两声,扇了病人两个耳光。病人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她,然后哇一声哭了起来。直到被人“护送”回病房,哭声仍然没有停止,但好在不闹也不打人了。

    那天快下班的时候,贝雅走进了那病人的病房。病人的眼睛哭肿了,但表情平静,看见贝雅时还有点害怕。贝雅一见他便说,“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病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可我忘了你说的是什么,现在你能再说一遍吗?”贝雅又接着说道。

    病人丝毫没有察觉出这两句话在逻辑上的矛盾之处。他兴冲冲地从头讲起,一直讲到了天黑。58xs8.com